《百花谱·桃花酿》茉七

22、第五章 缔结婚约

　　翌日，楚都街头，夏姜打趴下第五个人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她仰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暖风拂过她汗湿的脸颊，有些痒，她伸手挠了挠，微侧了身子看向一旁正在数钱的女子。

　　“今日便回了吧！”

　　那人，估计是不会出现了！

　　“好。”女子收好钱，递了条帕子出去。

　　夏姜瞅着那绣了鸳鸯的粉色帕子，接了过去道:“你为何要来这个地方卖唱？”

　　女子闻言，不自在地扯了几下嘴角，干笑道:“离长信侯府远些的地方，属这里还算人多……”

　　这确实是个好借口！

　　遇见那人是四天之后的夜里，在长信侯府。

　　“你要如何处置他们？”

　　桃树下，男子一袭宽袖蓝袍，墨发如缎散在身后，闻言，似是稀奇，略挑了眉梢，声音凉凉道:“自然要以儆效尤……”

　　他顿了一顿，红润唇角浮出淡淡笑意，又道:“不过，你既来了，后院之事便该由你做主处置才是！”

　　“啧啧啧……”夏姜摇头，甚是惋惜道:“我摆擂四天，都不曾见着长信侯的影子，想来侯爷对我并无爱意，你若无爱，我亦无须有情，长信侯的家事，便与我无甚关系。”

　　“夏姑娘如是说，真是让人伤心！”

　　夏姜瞥他一眼，唇角噙着讽笑，“侯爷曾言心中只我一人，可我初至楚都便遇见了你府上外逃的姬妾，言语间侯爷府上似是有不少美人……”

　　“不过是人情往来的应酬罢了！你若不喜，即刻打发了就是，往后，若是谁敢再送，他送一个，我回敬一双，如何？”

　　“那歌姬确实该死，我平生最是厌恶这贪慕虚荣之人。”夏姜不好回他，便改口说道。

　　“好。”

　　这夜，晚风微凉，院中有桃花馨香味道，夏姜眼瞧着他处置了外逃的歌姬，拟了奏折向楚国国君请了婚期。

　　“姑娘为何要救我性命？”

　　翌日，夏姜亲自将那“诱拐”歌姬的男子送至城门下，那男子腿伤尚未痊愈，手持着拄拐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问道。

　　“你的琵琶弹得甚好。”

　　男子眸中顿时闪过一抹惊慌，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些。

　　“先生不必惊慌，此去魏国，我保了先生的性命，一路先生大可安心。”

　　婚期定在春末，那时桃花早已谢了。夏姜瞧了长信侯府递来的年庚帖子，挑眉瞧着跪着的礼官，“我没这东西，你们瞧着办了就是。”

　　下跪的礼官似有做难，却也恭敬地应了是。

　　余下数月，夏姜每日都要去楚都的芳兮楼听戏，一座便是半晌，其间自是听了不少关于她自己的传闻。

　　“听闻那女子生的一张狐媚相，把长信侯的魂儿都勾没了……”

　　“长信侯出使魏国时不是遇到刺客了么，听说是这女子救了长信侯，是以才有了长信侯以身相许的戏码……”

　　“……”

　　这些话夏姜听的多了，觉着他们讲的可比戏台子上唱戏的戏文要精彩的多，有些被他们无意蒙对的时候，夏姜也会仔细听他们说上一会儿，想着若是真如他们所言那般发展下去，倒也不错。

　　听完了戏，夏姜总是晃悠悠地独自一人走回长信侯府，有时戏散的早，她就绕的远些，但是每次走到长信侯府门口的石狮子时，那个人的轿子也恰好停在了那里。

　　“今日又听了什么戏？”

　　“你府上歌姬与琴师私逃的戏！”

　　“哦？”

　　墨发蓝袍的男子伸出修长的白玉手指，夏姜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手送了过去，湿热的手掌被他微凉的手指握着踏上石阶。

　　“不过结局被他们改了。那歌姬没有受不得苦而出卖了琴师，没有让琴师弹那首侯爷编的曲目……”

　　“他们……相伴终老了么？”

　　“戏文里没有讲。”

　　“夏姜！”

　　“嗯？”

　　“那琴师如今怕是已到魏都了吧！”

　　“……”

　　男子执起夏姜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夏姜手指不觉微动了动，指背触上他微凉的唇，下意识地想要将自己的手扯了回去。

　　“我瞧了日子，再过六天，便是万事皆宜的大好，今日早朝我已禀明了皇上，将婚期挪在那天，我想了想，你该不会有意见的。”

　　夏姜微蹙了蹙眉，抬眼瞧着眼前谪仙一般俊美异常的男子，“好。”

　　夏姜扯出自己的手，微笑问道:“长信侯就这般有自信？”

　　“没有。”

　　他答的干脆，又是一副淡然飘逸的模样，她抿了唇瞧了他一会儿，有些生硬地开口道:“我先回去歇一会儿。”

　　路过院中时，那棵桃树，花已败，满树枝叶很是繁茂，夏姜立在廊下瞧着那棵树，思绪飘远，忆起他们初遇的那天。

　　“这位公子皮相生的甚好，敢问公子姓名，家中可有婚配？”

　　那日，他穿的也是蓝衣，长发结辫束在冠中，夏姜远远瞧着他英挺身姿便忍不住上前一番打探。

　　他眸中似是有些惊奇，可须臾之间便带了戏谑意味，笑回道:“在下桃止，尚未婚配。”

　　他答的大方干脆，反倒她做起难来，仔细想着戏文里那些调戏良家的浪荡公子是如何行事……

　　“不是该一脸娇羞地骂我放浪的么？”

　　夏姜脱口说道。

　　“姑娘，那是公子要说的话。”

　　一旁跟着的丫头好意提醒道，言罢，便又对蓝衣公子道:“我家姑娘亦未婚配。”

　　那日，魏都城西的桃花苑粉花盛放，她与他只见了那一面，却不自知已将他的名字，他的模样牢记于心。

　　魏都朝堂，她随家臣进殿面见君王，楚国来使中，她一眼就认出了他。长信侯，那个战场上打败父兄的异国将军，此时亦立在这里。

　　“不知楚廷对此决议可有异议？”

　　夏姜自认出了他便一直垂着头，不知是不是不愿他瞧出自己，可听了丞相谄媚声音，还是抑不住投去憎恶目光。

　　“这决议自是无可挑剔，只是夏氏父子一生戎马，如今战死沙场，若是他二人在天有灵，知晓他们父子拼死维护的疆土被尔等如此轻易的割让，不知会不会寒心呢！”

　　他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犹如深山泉水般剔透清凉，可这样好听的声音却如刀子一般字字剜在夏姜的心口上。

　　朝堂上，上至皇帝下至百官，各个露出尴尬神色，有几个愚笨的，还不忘往夏姜站处暼上几眼，而他自然也发现了她。

　　“本侯与夏将军父子虽是敌对，却很是钦佩他们气节，如今他们以己之身尽国之忠，独留幼女在世，本侯很是不忍，听闻夏氏幼女已到适婚年岁且并未婚配，吾愿以合书之上城池为聘，求娶夏氏孤女。”

　　“你他娘的痴心妄想……”

　　“放肆！”

　　皇帝一声斥喝，却未能阻了夏姜身测的家臣继续口吐狂言，眼看御林禁卫已持刀进了大殿，夏姜便扬声道:“长信侯是真心迎娶？”

　　“自是真心。”

　　夏姜眼看身侧家臣又要做难，便伸手拉了住，看向那俊朗倜傥的蓝衣公子，“我素来脾气不甚好，若侯爷娶了我，府中怕是容不得其他莺莺燕燕。”

　　“本侯亦是厌烦这些。”

　　“如此甚好。”

　　将军府，夏姜跪在至亲灵位前，听着一旁家臣喋喋不休地数落着朝廷的不是，说到动情处，大逆不道的话也脱口而出。

　　“黎叔……”

　　“姑娘，俺们只听你一句话……”

　　“听兄长说他曾有一挚友潜藏楚国多年，不知黎叔可能联系上他？”

　　“这……姑娘是怀疑将军的死与那消息有关？”

　　是不是有关，见了面，自然就知道了。

　　魏人皆知将军府的二姑娘是个戏痴，每日艳阳西斜，戏园子里总能寻着她的影子，这日自然也不例外。

　　“侯爷好兴致也来听戏？”

　　她说话，却并不瞧他，戏台上唱的正是精彩，她舍不得移了眼。

　　“明日我便要回楚国去，想着临行前与你作个别，去将军府寻你，怕不合适，便来了这里。”

　　“那长信侯一路好走！”夏姜依旧不瞧着他，说的话也不冷不热，让人瞧不出情绪。

　　“魏皇的意思是让你与我同行，离开魏国。”他徐徐开口，一脸温和笑意地将她瞧着。

　　夏姜略皱了眉心，并未接话。

　　“我已禀明了魏皇，婚约既定，你便是世人皆知的长信侯府女主人，是我桃止的夫人，何去何从自然要尊着你的意思……”

　　“待我料理了府上的事，便去楚国寻你。”夏姜突然开口，阻了他余下的话。

　　“好。”他依旧答地不疾不徐，只眸子里的笑意似夜里星光，愈加明亮起来。

　　“沿途不得派人跟着我。”

　　戏已落幕，夏姜终于舍得将视线落在对面俊郎的男子身上，她抿了口茶，心里暗骂这张红颜祸水的脸惊惹的她生出一丝女儿羞态，不过说出的话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如此，夏姜便稍宽了心，轻舒了口气，又瞧了过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