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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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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来人,带人犯。」随着惊堂木的拍响,身穿织锦补服的县令朝着底下官差大喊。
「带人犯──」
两列排成整排的官差拿着水火棍,口中不断高喊威武。严肃的气氛令身穿白衣只写了个囚字的女人吓得赶紧躲到领头官差后面,低着头颤抖着身子屈膝跪在地上。
「哟哟哟……我说,这人犯余氏你就招了吧!省得浪费你老爷我宝贵的时间,大伙说是不是啊?」摸摸嘴角的八字胡,一副完全事不关己的模样。
「大人,我真是被冤枉的──」听见县令想要如此草草了事,女人立刻抬头高喊。
「大胆!」掩盖女人哭诉的惊堂木又是一声。
「好你个余氏,还想狡赖,真是个恶毒的女人!」万一手里这块上好的惊堂木坏了,找谁赔去?
那余氏看来就没有什么财产,还是早早处理掉,快乐逍遥些日子等到任期一满,回了京,就不信还有谁能耐他何!
「人真的不是我杀的,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狠心会杀害自己的夫婿,请您再查查,还我一个公道!」
不管底下女人怎么声嘶力竭大喊,只想早点办一办回去睡觉的县令掏掏耳朵,吹吹小指上的耳屎。
「有事再说没事退堂,来人啊!退堂……惊、惊堂木呢?」奇怪了,明明还在这案桌的,怎么这会儿就不见踪影。
县令惊觉,要是没了这惊堂木那以后他这公堂还叫公堂吗?
「瞧什么瞧?还不给我去找去!」发现自己正被师爷和几名官差盯着的县令,斥令他们去找东西。
整个公堂之上,除了双手被上了枷锁的女人,其他上至县令下至新进的官差,每个人都趴在地上寻找闹失踪的惊堂木。
『你找的可是这个?』
被金钱给冲昏头的县令立即认出那不见的失物,赶忙伸手一把夺过,丝毫没有察觉声音的古怪。
「还是让本县找着你了宝贝儿,亲一个!」县令那泛着油光的嘴在用上好紫檀做成的惊堂木移动,还不忘回头大声怒斥:「我说你这厮是怎么当差的,找着了还不交过来,本县绝对要扣你俸禄!对,扣你俸禄!」
话一说完,想后悔也来不及,因为围着他的哪是自家的官差,而是一大群的……
「鬼啊!!!」
想跑,奈何双脚早已发软。
眼看着个个面透青光,全身血淋淋,眼神空洞无神的鬼魅步步逼进,口中不停发出杀猪般叫声,以双手代双足朝向前方拼命爬。
然而吓得只能在地上的贪官却没有发现,他现下处于的地方,竟是县城外五里处的墓地!
「不要过来──冤有头债有主,杀你们的又不是本县,再靠近,我、我就诅咒你们下地狱!」
对,诅咒!阴跟阳斗哪怕还会输,他行得正、坐得直,甭怕!
『我说官大人,您这会儿可说错了吧?』
一声刺耳尖锐难听又夹带着嘲讽的笑声自里头传出,县令一看心脏差点停止,竟是今日堂上女囚死去的丈夫!
「你没有死?」这怎么可能,记得当初验尸做假自己也留了一份,难道仵作在背后捅了他一刀不成?
『请您看看在场还有谁是您的堂下冤魂。』
被点名的只是一笑,不愿再多作解释与响应,一个瞬步来到人渣附近,低头露出尖牙,冰冷的空洞的双目射出阵阵杀气。
『因你误判而死的人──』
宛如平地惊起一声雷,周围的鬼魂开始骚动起来,不少对那狗官积怨很深的恨不得冲上前刨肉削骨吃内脏,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我好冤……』
『狗官不得苟活……杀了他……杀了他……』
「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们原谅我。我也是被情势所逼的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稚儿幼女,请各位兄弟姊妹放过小的。回头我会给你们多烧点纸钱,帮你们买通鬼差,去好人家投胎重新做人。」眼见无法平息的县令抱着头跪下。
心想现在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回了京还有不少娇妻美人正等着他。不过就是一群鬼,到时再叫师爷找道士来抓,偏不信它们能做什么。
自我得意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四周场景又再次转换,直到听见那声声带着哀怨的小曲,回头一见是名美丽女子,便把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抛至脑后,全心全意朝向美色靠近。
『黄泉路,孤寂悲凉,又有谁能理解,孤女心中的苦闷。』
「姑娘心中如此的难过,不如就跟着本县回京去享福,保你下半辈子吃饱穿暖又性致满满,而本县正好也能多个美娇娘。」算盘打得可精的县令,想起往后的日子连口水流下来了都无自觉。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和我一起到地狱……享受……无尽业火!』长发的青面女鬼张开满是尖牙的嘴扑向县令,利爪横着就是划。
划破的缺口如同害虫之卵,牵引出另一波满是怨气的恶鬼爬出,地面到处都是湿黏腥臭的液体,令人作呕。
「别、别、别过来!谁快来救救我!快人来啊!!」
『人肉……』
『吃……黑心脏……』
刺痛感自胸口传来,低头一看竟是方才的青面女鬼。
笑着将某样物品自县令身体取出,居然是还在不停跳动的心脏,尾端带刺长舌轻轻勾着,好似要吞入。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很有趣,对吧?」
声音自只剩下一口气的县令上方出现,一个如救命稻草般的笠帽男人,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
「求求你救救我……不管要求什么都会允诺,要我双手奉上乌纱帽也可以,快点带本官离开这个鬼地方!」
笠帽男人摇摇头,拿出一把锋利小刀用力一挥,将衣袖连同县令的手一并割下,丝毫不留情。
原本应该是喷散出鲜红色血液的断腕,却流出了黑油!
不只断腕,连七窍也相继冒出。
黑油像是有自我意识的向外扩散,当县令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黑油早已焚烧他全身上下,蚀骨侵肤。
满身是火的肥胖身躯抱头不停大叫,火光中的影子歪斜扭曲显得异常恶心。
熊熊烈焰直冲天际,鬼魂们围住着火人高声嘲讽尖笑,黑暗的空间顿时瓦解崩盘,所有一切通通坠入另一个不知明的世界。
「大人?」
「鬼、鬼啊──」
奋力推开靠近自己的自家师爷,原本满是贪念的眼神变得空洞又呆滞就跟死人没两样。
只见县令环顾了四周所有官差和百姓,指了指他们又指了指自己,开始吃吃傻笑。
「鬼,你们全部都是鬼,都是要来找我报仇的。本县告诉你们!我才不怕你们!我要让娘找个道士,让你们通通魂飞魄散一个也不留,哈哈哈!」
「这……大人,您到底在胡说什么啊?」
师爷被这一连串的疯话搞的是一头雾水,怎么就捡了个惊堂木像丢失了魂,说话颠三倒四的,跟疯子没两样。
衙门外群众开始出现骚动,师爷惊觉不对朝官差使了个眼色,几名身材壮硕官差上前压制县令。
「你们想做什么!?爷爷救我!这些鬼要抓孙儿,爷爷救我──」被五花大绑的县令开始大喊大叫,遇人就喊爷爷。
「快带下去!」
按了按频频发疼的额头,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师爷忍不住望向案桌上的紫檀惊堂木,莫非……
「不、不可能……看什么看,通通给我回去!」
草草退了堂将犯人重新带回地牢,师爷忙着四处请大夫来看诊,把惊堂木一事抛诸脑后。
夜里,空无人烟的公堂上凭空冒出两抹身影,纤细修长的手指拨了拨头发,抬头注视写有明镜高悬四字的匾额。
「真是讽刺,没想到才几年没有回来,朝廷又派来了个贪官,主人不觉得咱们被他们小看吗?」扯了扯主人衣袖的娇小黑影淡淡说道,彷佛今日的一切只是场闹剧。
伸手拍拍黑影,「无论如何,被看扁的绝对不会是我们。」
当五更天的锣声响起,拂袖却不带走任何东□□留一枚刻有凤字的柳叶飞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