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一梦（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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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唐清确实是一个好学生。
每日准时到祁天玄面前刷脸，耳濡目染，对他所讲的也多少了解了一些。
太子慕容德性情温和，主张继续与民休养，如长寿之龟，不损伤国本，会使都城越发生机勃勃。
而慕容瑾却主张，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长寿之龟虽长寿，却碌碌无为，与老虎猎豹相比，犹如懦夫。
课堂枯燥，唐清便会给自己找一些乐子，比如祁天玄每次说到感兴趣的地方，都会抑制不住的微微挑眉，神情专注，眼睛亮闪闪的，竟然有几分可爱，而当他心情有些许不佳之时，右手就会握拳，大拇指缓慢的摸一下食指的关节，更让唐清惊奇的，却是祁天玄的耳朵，每次她一不小心盯着他看太久，他的耳朵就会慢慢的变红，百试不爽。
最近几日，唐清没事就会在月牙泉附近晃一晃，欣赏一下湖光山色，月色倒影。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个地方离祁天玄住的地方近。不时便会遇到来往的两个童子，一个名曰青叶，另一个唤作青木。
青叶更活泼些，青木年纪不大，却并不喜欢说笑。
“青叶。”唐清声音清脆的唤到，面容带笑。
听到有人叫自己，一听就是唐清的声音，青叶回以笑脸，默默的把手中的茶盏往后藏了藏。
虽然在心里默默叫苦，青叶却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不久前，唐清给他送了块桂花赤豆糕，非要看着他吃完提意见，当时只觉得味道不错，谁知一到师父面前，就被发现了残留在嘴边的粉末。
在听闻了原委过后，师父虽然没说什么，却开口让他去扫藏书阁的灰尘。
“放心啦，今天不强迫你吃东西。”唐清不由得在心里偷笑，慕容萱已经不愿意再试吃了，她才不得已换了青叶做了目标，顺便刷一下青叶的熟悉度。如今成品已经差不多定了型，她今天来有更重要的事。
闻言，青叶不由得呼出了一口气，行为动作都更加轻松了一些。
“这么晚了，大人还喝茶？”
“师父睡眠浅，这是安神茶。”
“哦。”唐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师父睡不着的时候，都会做什么？”
青叶带着丝怀疑的望了眼唐清，又想起师父似乎很喜欢她做的水晶燕回糕，这才答道“会去后山。”
回答完，青叶便被唐清脸上的笑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唐清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明自己刚刚笑的很和蔼。
夜。
唐清在床上辗转反侧，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现在已经到了临界点，这段时间长久的铺垫，至少做到了让祁天玄不讨厌她。甚至，还有一丝摸不透她。
思索了一番，唐清决定再等等。想好了下一步，唐清很快便进入了睡眠之中。
起先，她的梦境一片黑暗，毫无波澜，一如她之前在迷途客栈之中的长时间睡眠。梦境一阵波动，她只看到了满目的鲜血，那些鲜血从四处涌动而来，看不清是从她身体流出来的，还是其它人的鲜血。
满目的红色让人绝望，她只能袖手旁观的看着，又是那种熟悉的无力感。
忽而，一阵清澈的笛声传来，那笛音清亮悠长，入耳不由心神俱静，洗尽尘俗。先是低低的恬静之音，如此刻静谧的夜晚，又如无风的湖面，山高却无语，花香而不言，天地之间只余笛音在心海飘荡。
那些血色渐渐淡去，画面一转，竟然看到了那只熟悉的兔子。
它陪着她玩，梨花满天，花瓣飞舞。
它看着她笑闹，总是静静的呆在一旁，静默无言。
久违的阳光，照亮了所有的角落。鲜花，微风，云朵，而所有的美好，都在倏忽间戛然而止。
那只兔子被一支箭直直的刺穿身体。
唐清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高山流水，皓月高悬。
祁天玄静静的站在山崖边，遗世独立，白衣翻飞，一头白发胜雪，在盈盈的月光下散发微光，背影清幽如遗世仙人。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幽蓝色的天幕中划过晶莹的流星，一颗又一颗，恍若为他而下的一场流星，为了这般出尘绝艳之人而坠落的星辰，内心也一定是满心欢喜的吧。
唐清就这样站在他的身后，丝毫不敢出声打扰，因为噩梦而生的恐惧，却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这样的神奇，大抵便是心安。初见时的冷清如雪，课堂上的经世之才，此时的白衣翩飞，一人一月，此刻看来，他竟像要与这月色融为一体，明明在她的眼前，两人之间却像是有千山万水般遥远。
从踏上这座山的那一刻开始，苏念音的心就注定被牵引，唐清定定的看着前方的人，胸腔中的声响震耳欲聋，她却只能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不敢上前。
悄悄向后退了一步，唐清默默的在心底给自己大气，成败在此一举，表白什么的，请大胆的上吧。
前路毫无退路，却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洒下了希望的种子。
“既然来了，又何必走？”清澈如泉的声音，泠泠入耳。
白衣背影悠然的转身，那一抹清冷绝艳的背影，终究与记忆中精致出尘的面容重合，一双深邃冷漠的银灰色眸子，美好的不似凡人。到底是怎样的鬼斧神工，才能造就这样完美的，如同虚幻的人。
“我，我做了噩梦。”唐清愣道，慌乱的眼神狼狈的乱瞟，这一场盛大的流星，浩浩荡荡，无休无止，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停止。
就像要在一夜之间，全无保留的照亮这个黑暗的天际。
“什么噩梦？”祁天玄有一丝惊讶的问道，银色的眼眸却依旧淡然如水。
“嗯，我梦见了一只兔子......”话还没有说完，唐清猛然闭上了嘴角，一脸惊讶的望向祁天玄，他的银灰色眼眸，竟然和小灰一模一样。
她注视过无数次的双眼，银灰色的瞳孔，如高山雪原，高处绝顶的珍贵冰莲,流转着清澈通透的质感，毫无杂质。
如机械一般喃喃的开口，“小灰。”
眼前的祁天玄，原身是一只兔子。
脑中一瞬之间涌出许多画面，那么多的细节与破绽，标志性的银灰色眼眸，她竟然还会担心那只兔子会无依无靠的被人猎捕。而前世的苏念音，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件事。
唐清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她既开心小灰不会出事，又有一丝失落与释怀。她一直以为，这只兔子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而存在的，作为唐清存在过的痕迹。此刻得知真相，虽然难过，心底却又彻底的释怀。
她不过是这些爱恨情仇里的过客。
作为专业人员，她必须要准确无误，不受情绪左右。
眼中瞬间含满泪水，就像苏念音应该有的反应，带着几分渴望，又克制的，唐清缓慢向祁天玄靠近。
“我一直担心你，没想到.....”唐清站定在祁天玄的眼前，破涕为笑“你没事就好。”
或许是月色太过于温柔，雪白的荧光洒落在唐清如缎的黑发，祁天玄抬手，有一丝笨拙的摸了摸她的发顶。
“别哭。”祁天玄望着眼前的女子，她的容貌惊艳，而第一次见面，他却并没有记住她的模样，只模糊的记得她救过自己，他从不在乎女子的外表。
真正记得她，却是从她唤他小灰开始。
难听的名字。却带着丝温暖。
逼着他吃了无数的水晶燕回糕。
使坏的给他的耳朵别上梨花。......
他作为兔子的模样时，看到她，她总是在笑，没心没肺的笑，捉弄他时不怀好意的笑，看到花开花落时满足的笑，而当他成为了祁天玄，却总是看着她哭，梦中落泪的样子，此刻眸中带泪的样子，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恼怒。
而看到她破涕为笑时，那些恼怒竟然也一瞬间化为乌有。
月色美好，流星灿烂，两个人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刚刚是你在吹笛子？”
“嗯。”
“挺好听的。”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唐清在心底默默的挠墙，这么被动的祁天玄，真是，叫人无处下手啊。
天空中一颗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划出美好的弧度。从耳边传来的声音太过低沉，唐清有些惊讶的转头，又看到了祁天玄慢慢变红的耳朵。
他说“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出乎意料的惊喜，唐清一下子神游太虚，竟然想到了当初她一直蹂，躏小灰耳朵的场景。
她当时，好像一直很喜欢玩他的耳朵。好像，他还很生气的咬了她的手指。
喂他吃东西的时候，他还用舌头舔了她的手心......
摔，太色了，不能再想了。
唐清偷偷瞄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祁天玄，他的耳朵，应该挺敏感的吧。
摔。严肃一点。
“嗯，我想学。”唐清对着祁天玄绽放了一个纯良无害的笑，眸眼清澈。
祁天玄微微点头表示知道，又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从袖中拿出一枚白玉般的玉佩，放到唐清手边，“你的玉佩。”
温润的玉佩雪白晶莹，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放在如玉的手中，玉佩的美都被比下去了三分。
默默无言的从祁天玄手中接过玉佩，他的手指有几分凉，指腹如寒冰。
“如果我是想送给你呢？”
唐清抬眼望向祁天玄，果然看到他神色不自然的一转，唐清瞬间只想大喊一声，这么容易害羞，真的会让人克制不住想欺负他啊。
察觉到不能撩的太过，唐清果断的伸手拿过那枚玉佩，玉佩随身，送人便有定情之意，现在还太早。
“每日亥时，我在这里教你笛子。”
祁天玄从腰间取下笛子，递到唐清的眼前。
嘴角扯出一丝笑，唐清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笛子，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玉笛，面如死灰的接了过来。
使劲吹了一口，没有吹响。
“呼。”又是一口，依然没有响。
如此反复，天空中的流星不知何时已经落完，只剩下明晃晃的月亮躲在云层之后，捂嘴偷笑。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一梦（1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