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一梦（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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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鸟鸣清脆，丹周山的山巅云雾缭绕，只冒出一个山尖，仿佛漂浮凌空的岛屿。
唐清动作缓慢的喝着眼前的清粥，眼眸低垂，想到刚刚一睁眼，就看到祁天玄离开的背影，吓得她赶紧扒拉了几下自己的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又迅速的抹了一把脸，尽量做到时刻保持最佳状态。
都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却不知道，美人们都在暗地里使用了无数的香膏发油。
祁天玄再次进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碗粥。面色苍白的唐清正坐在床上发呆。
周围太过于安静，雀鸟的声音也越发嘹亮。
“你的伤还未痊愈，喝点粥吧。”
骨节分明的手指端着碗，停在了唐清的眼前。洁白如玉的手指，每一个转折都精确而完美。
“谢谢。”唐清接过碗，默默无声的喝着粥。
面上风平浪静，心中却在快速的思考着怎么抓住现在的机会刷刷好感度，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她会先跳一曲惊鸿，留下一个惊艳完美的印象。
而突如其来的受伤，估计要过许久才能若无其事的跳舞。减分。
又因为受伤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减分。
祁天玄的性格冷清淡漠，喜好安静，少言语多思虑，身边也只留了两个童子照顾。这样的人，会和性格相似的人成为朋友，潜意识却会羡慕那些热血直率的人。
就像前世中的白若，爱恨分明，率真张扬。
习惯冷漠的人，面对温暖，就算最开始会抵触，之后也会情不自禁的拥抱温暖，而这种温暖又不能太过于热烈，火候太大之后，他们就会自我保护般的逃跑。
越是和祁天玄接触，就会越感觉到他的平淡无波。
要挑动这一湖清水，不只是丢下一颗石子那般简单。
“苏姑娘不必客气。”祁天玄微微点头，安静的坐在一旁，眼神自然的落在唐清身上。
一碗清粥就算喝的再缓慢，总会有喝完的时候。
洁白如玉的手指动作轻柔的从唐清手里接过碗，清澈干净的声音竟带着几丝温和，“久未进食，不易太饱。”
耳朵脖颈间似乎有火烧起，唐清的脸瞬间变红，他这样说，就像她一顿会吃很多一样？
“我睡了多久？”
“约莫三日。”
唐清惊愕之间抬头，她在祁天玄的床上睡了三天。竟然让他去睡了客房吗？
“多有叨扰。”唐清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向着祁天玄微微福了福，走过祁天玄身边的时候，他竟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想要什么？”
祁天玄目光直直的望进她的眼睛，如玉般面容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眼眸相接，唐清有些讶异，他竟然以为自己和慕容瑾是一伙的？
“我想要的，大人就能给我吗？”
“.....”祁天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看到面前女子的目光灼灼，里面竟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祁天玄松开手，眼神错开，竟然不再追问，只淡淡道“好生休息。”
这一休息，就接连着休息了大半个月。
从休息的第一日开始，唐清便亲手做了水晶燕回糕给祁天玄送过去，前世的苏念音唯一知道的，就是祁天玄喜欢吃这种糕点。
现在正是初春时节，桃花开的正旺，糕点切好后，再往上放处理过的桃花瓣做装饰，清甜软糯，色泽怡人。
“师父，这是苏姑娘送过来的，说是感谢您前几日的照顾。”扎着两个小髻的童子把食盒放在书桌上，便恭敬的离开了。
祁天玄打开精致的食盒，入目的便是朵朵桃花点缀的糕点。不由的从盒子里拿出一块，甜淡适中，并不甜腻。
是他喜欢的味道。
两个人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一个安安静静的做，一个默默的吃，并没有人催着唐清炼制仙丹，唐清也识趣的没有提起。
而那一场测试的最后结果，毫无悬念的留下了太子以及慕容瑾两人，慕容萱好不容易才能出来玩，便求着她的大哥太子，以游玩的理由留了下来。
白若在测试完成的当日，就下了山。
慕容萱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音儿姐姐，你不知道，白若走的时候，还说对祁天玄很失望。她以为她是谁啊？”
义愤填膺的模样，又握住了唐清的手，扬着眉毛不服输“你弱的就像只小鸡一样，要不我教你武功？”
她面上的表情变换很是精彩，唐清瞬间起了坏心思，捂着胸口泫然欲泣道“我自幼体弱，每日又需用心头血温养仙丹，这武功，恐怕是学不了了。”
“音儿姐姐。”闻言，慕容萱眼眶湿润，眨巴着眼，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急忙伸出手握住唐清的手，整张脸都快皱到一起“我以为姐姐是仙子便无所不能，先前，先前.....我还想着利用你。”
这一哭，倒把唐清给吓着了。忙拿起手帕给她擦眼泪，不由的摇头，果然还是个孩子的性格。“我诳你的啊，别哭。”
慕容萱却哭的更厉害，肩膀起起伏伏，抽噎着抬起眼睛，眼眶里攒着一窝眼泪，巴巴的望着唐清，“从我十岁开始，我就知道等我及笄就要被送去和亲，我想着，如果你真是仙子的话，就可以再变一个我出来了。”
“我是不是很自私？”
面前的女孩子面容还很稚气，言语间却充满了无奈。唐清拍着她的背，揽过她的头，轻柔的安抚着她。“云萱你并不自私，你很棒。”
皇家之事错综复杂，边界蛮子不时骚扰谋利，皇帝为了与民休养，富国强兵，只能施行和亲政策。唐清能做的，只有温柔的鼓励罢了。
“你武功这么好，一般人都不能欺负你，想必能打赢你的人，也一定是个英雄般的人物。”
“他会是个英雄？”慕容萱停止了哭泣，眼神中竟带上了丝憧憬。十几岁的少女，总是会对未来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充满想象与信心。
“嗯。”唐清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却听到慕容萱突然问道“就像姐姐你喜欢帝师大人一样吗？”
她喜欢祁天玄，真的表现的这么明显？
“为什么这么问？”
“这几日大哥他们都要去听大人授课，姐姐你身体未愈，大人便没有催你。”慕容萱抬头偷偷瞄了一眼唐清的神色，小声的说道“大半个月的水晶燕回糕，所有人都知道了。”
“燕回糕以桃花为原料，不就是喜欢的意思？”慕容萱笑的很是暧昧，眼睛里就像落满了星星。
“......”
唐清望着放在桌上的食盒，今日的还未送到祁天玄那里，轻笑道“小丫头，就知道取笑我。”笑眯眯的看向慕容萱，继续道“我不过是表示谢意，又恰好只会做这种糕点。你若是喜欢，就送给你吃吧。”，伸手便把食盒毫不犹豫的递了过去。
“真的？”慕容萱有些怀疑的接过食盒，迫不及待的拿出来吃了一块，表情很是满足。
而另外一边，祁天玄竟然看着童子两手空空的走了进来，若无其事的等待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今日可曾有什么东西送来？”
“未曾有。”童子规规矩矩的答道，随即恍若大悟，“徒儿刚刚经过月牙泉，见四公主从苏姑娘房中出来，手里还提着食盒。”
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问了什么，祁天玄轻咳一声，垂眸若无其事的把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
次日，唐清起了一个大早，既然打算要去听祁天玄授课，自然不能迟到。
修养了这么久，当日所受的内伤已无大碍，对于祁天玄的投喂也应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丹周山的空气中弥漫着树木的清香，唐清早早的到了大殿，竟然在门外碰到了慕容瑾。在她休息的这几日，慕容瑾去看望过几次，只嘱咐她好好休息，倒没有其它的动作。
大概是有其它的事情要忙。
都城形势紧张，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早已经波涛汹涌。
丹周山的风清新温柔，就像情人之间的轻抚。亦如慕容瑾的笑容。
“音儿，你面色好了许多。”慕容瑾说着，竟然抬手帮唐清把散落在颊边的发丝别到了耳后。手指触碰到耳廓，指腹犹如带电，唐清下意识的偏了偏头。
而这一偏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祁天玄。
他缓步而来，恍若刚刚什么都没有看见。
一瞬间，唐清只觉得内心有一万匹奔腾骏马呼啸而过，慕容瑾他一定是故意的。抬眼深深的望进慕容如墨般的黑眸，却见他粲然一笑，神色自然，毫无破绽。
“多谢关心。”唐清咬牙，声音从牙缝中传出。
“对了，为何从来未见音儿佩戴玉佩？”慕容瑾的声音不大，却足够祁天玄与唐清听得清楚。
腰间坠玉，乃是当今的流行。几乎已经到了人人佩玉的地步。行动之间环佩叮当，又能约束行走的步伐，若无重大原因，都应做到玉不去身。
“先前是有的，后来便不知丢在哪儿了。”唐清语带惋惜，面色如常。
“丢了？”闻言，慕容瑾眸色一变，不过一瞬又恢复笑容，一双桃花眼微挑，出言道“三月后便是乞巧节，到时我送你便是。”
“玉佩岂能随意相赠？”唐清看了一眼祁天玄，见他进了大殿，才和慕容瑾随后进入，一边走动一边答道。
“音儿又不是外人。”慕容瑾的眼眸如墨般晕开，此刻半垂着眼，根根睫毛浓密如蝉翼，在眼下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语气宠溺，半真半假的话只引得人心神一荡。
若不是唐清早知道慕容瑾乃是花丛高手，恐怕此刻也会沦陷其中。
不多时，太子穿着一身宝蓝色衣裳赶在最后一刻到达大殿，一眼便望见唐清的身影，却并未多言，点头打过招呼便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仿佛唐清并不是那个散播谣言的妖女。
三人都已到齐，祁天玄坐于大殿之上，随手翻开眼前的书卷，抬眼看了看三人，随即开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而另一方却说“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一人宏图大志提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人却提倡淡其心志，让其吃饱，削弱其争名夺利之志。若是你们，又该如何抉择？”
唐清全程双手托腮，望着祁天玄发呆。苏念音识字，却不会去看这些治国的大道理，这些东西不过是祁天玄的陪衬，让他越发光芒万丈。
“苏念音，你当如何？”
六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唐清。唐清恍如梦中惊醒，眼神直直的望进祁天玄的眼里，天地之间仿佛只余二人，当下脱口而出，“我不当君子，也不做圣人。”
只要成为他身边的那个人就好。
祁天玄闻言轻笑，示意让她坐下，另外二人也被她如此直接的话逗得哭笑不得，接下来的一整节课，唐清都置身事外的看着慕容瑾与太子的唇枪舌战，拿起毛笔在手中无所事事的转圈，为了勾搭祁天玄，她真的很辛苦，真的。
洁白的宣纸之上，被唐清画了一只像猪像猫又像狐狸的兔子。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一梦（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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