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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又玩了几轮,直到一更天时,三公子划小船,来寻拓拔濬出城。
      拓拔濬与各位道别后,随三公子上了小船。
      言戈也跟着跳了上去,回身道:“我去送他。”并没有刻意对谁讲,只有刘休仁没说什么,却自然地点了点头。
      三公子划桨,言戈和拓拔濬坐在船的另一边。
      小船静静划过水面,泛起波痕。言戈趴在船上,挽起袖子拍水。拓拔濬仰头注视浩渺星河,船上的三个人都没有讲话。
      一直到船将要靠岸,拓拔濬忽然道:“中原人和我们鲜卑不一样,若是你住不惯就回北魏。”
      言戈轻叹了口气:“北魏,我是回不去了。”
      拓拔濬明白言戈的意思:“你恨不恨我都好,只要你肯要我照顾你,我一定待你如亲妹妹一般。”
      言戈道:“多谢你的好意。”
      拓拔濬将一个口袋交给言戈。
      “来之前就给你准备好了梅子,够吃一阵子的了。本来还想带给你,敦煌那家酒坊的酒。结果,他们告诉我,你离开那天酒坊就关了门了。”
      言戈抱着口袋,哽咽道:“不必了,这些梅子,我已经很感动了,你再对我好都不要了!”
      拓拔濬轻笑着,开起玩笑来:“现在对你好,是想讨好你,杀我时利落一些。”
      言戈推搡了他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拓拔濬要三公子再划船送言戈回去,言戈嗔怪:“我又不是不会划船!”坚持自己回去,拓拔濬也只好依她。
      言戈上前,拥抱拓拔濬:“我们此后还是不见的好。”
      拓拔濬笑得风轻云淡,放开言戈。挥了挥手,便翻身上马,哒哒而去,一直未回头。
      马蹄一路西去,拓跋濬眉梢的青丝随风扬起,划过硬朗的轮廓,他沉声问道:“查的怎样?”
      “臣已查出藏匿北魏的是什么人!”
      拓拔濬问道:“何人?”
      “后燕,慕容氏。”
      拓拔濬点了点头,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想必乙浑将军也是慕容氏了?”
      三公子道:“是臣疏忽,没有调查清楚乙浑身份,引狼入室。”
      拓拔濬道:“这怨不得你。若是这么容易就被查出来,复国岂不成了白日梦。”
      三公子道:“当年后燕慕容氏被北燕冯氏所灭,慕容氏的残余便逃到长安,隐姓埋名。多年后,先皇挥兵攻打北燕。北燕君主冯弘,皇后娘娘的祖父,听信有后燕血统的皇后,慕容皇后的话拒绝将北燕太子作为质子送到魏国。反而携慕容皇后和太子逃到高句丽。
      冯弘之子冯朗,也就是皇后娘娘的父亲见大势已去,举家投降我魏国。另一子冯业,率三百人浮海投宋。
      高句丽迫于魏国压力,竟然杀死冯弘和太子。慕容皇后下落不明,据说那时她还怀有身孕。
      臣近日查到,慕容皇后当年并非失踪,而是被后燕的残党带走了。”
      拓拔濬诧异:“慕容皇后嫁给冯弘,无异于背叛后燕,后燕又保全她做什么呢?”忽然一个想法闪过:“莫非?”
      三公子点头:“臣也以为,慕容氏是想操纵冯氏,用昔日仇人之手为自己复国。”
      拓拔濬思虑道:“阿兰是朕的皇后,乙浑若想操纵北魏,由阿兰入手必定事半功倍。顶替敦煌李将军一家的,也一定是慕容氏,言戈的兄长李止岸,总角之年就被送到宋国,现在又是湘东王刘彧的幕僚。
      而湘东王在宋国颇得刘骏亲睐,也不过是因为他母亲死得早,被皇太后抚养长大。实则一点实权也没有,这些年一直是个闲散王。但朕曾在敦煌见过他一面,他应该不会是个甘于庸碌的人。”
      多年的默契,使三公子立刻明白拓拔濬想什么:“陛下是不是在想慕容氏会不会和刘彧有什么交易。刘彧若是得权,与乙浑里应外合,灭掉魏国不费吹灰之力。”
      “朕只是猜想罢了,朕在意的不是乙浑成不成气候,而是阿兰,她是不是甘心被乙浑利用,也想朕死?”
      三公子见拓拔濬落寞的眸子,想为阿兰解释些什么,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口。良久后,拓拔濬问:“言戈呢?你有没有查出些什么?”
      三公子摇头:“似乎有人想故意隐瞒她身份,我什么也查不出。不过,我想这局棋,她一定是个中关键!”

      言戈回到船上时,大家都睡着了,唯独不见刘休仁。言戈给弯弯盖好被子后走上甲板。
      环视一周后,才见刘休仁一身白衣,躺在甲板上看着满天星河。远处的星空与河水相接,一时分不清天上人间。
      言戈到他身边和他并肩躺下。刘休仁见是言戈,伸出一只胳膊来给她枕。
      两个人看着璀璨繁星,各想心事都没有说话。
      入夜,有了一丝凉意,言戈不自觉地往刘休仁身边靠了靠。
      刘休仁没有抽出言戈枕着的胳膊,而用另一只手将身上搭的毯子拽起来。
      “十二爷?”
      “怎么?”
      刘休仁撑起半个身子,给言戈盖毯子。在言戈面前的脸,被月光映得皎洁英俊,如霜雪雕成。左眼处的面具挡不住分毫。言戈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我们可不可以试一试?”
      刘休仁为言戈掖好毯子,躺了下来:“试什么?”
      言戈尝试着在月色下寻找他的眼,鼓起勇气道:“我心所喜,之子与君归处!”
      话音刚落言戈就感觉到自己枕的胳膊倏然一僵。
      刘休仁像是没听到一般,长久地沉默。就在言戈真的以为他没听到时,刘休仁转过身,面对言戈,就势将她揽在怀里。
      刘休仁的下巴搁在言戈头顶,哑声问:“你不怕吗?我面具下的脸,未知的前路,李言戈你都不怕吗?”
      在刘休仁炙热的怀抱下,言戈的脸爬满红晕。他的沙哑声音仿佛带着蛊术令人沉沦。
      言想摘要下他的面具。刘休仁向后躲闪。
      言戈并没有收回手,反而更加坚定的想要摘下来。
      借着月华,言戈看清楚了他左眼处一直缠绕到额角的疤痕。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抑制不住强大的酸涩涌上胸口。
      言戈将刘休仁的面具戴到自己的左边眼睛上,用力抱紧刘休仁,整个人蜷在他怀里。
      “你看见了吗?无论是面具还是伤疤,它们都很美。所以,请你不要因为这个,放弃我。”
      刘休仁悲戚的表情久久滞在脸上,左边眼角的伤疤,如一根藤蔓缠绕在他心上,一缠就是十年。他不知道那就是牵挂,牵挂一个远方的人镌刻下的痕迹。
      曾经马蹄踏血的战场,吹角连营的漫漫长夜,这块伤疤都会轻易撕开他的骄傲,击碎他冷如冰霜的面具,心绞痛着思念一个人。
      她说,不要放弃我。
      她唱,于我归处。
      他什么办法也没有,她是他抓不住的虚妄,至死方休。
      说不清秦淮河上随风散去的是脂香还是花香。船向着天边的月亮,头也不回地飘去,让人甘愿沉沉地陷入,不肯自拔。
      周身洒满白月光,身边的人在心口烙印成一颗朱砂。
      阿萤,我心所喜,与你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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