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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建康集宋国之大成,偏安江南,多的是高门大宅,宝马香车,昌盛非常。南北大街商铺林立,车马穿梭其中,淮水流过城池,秦淮河畔薄衫女子撑杆行舟,江南小调轻柔缠绵。
      朱雀桥上,言戈和刘休仁并肩而立,杨花飞絮拢着周身。
      言戈道:“建康与从前并没有多大改变,依然我记忆中的模样,偏安而居,奢靡繁华。可是我从北魏到边关的一路,看到的却是百姓饱受战乱之苦。”
      看过满眼繁华,言戈轻叹了口气,问道:“战争使太多家庭支离破碎,而守护一个国家,战争又是最有效的方法。你说,战争是否是争取国泰民安最好的方法?”
      刘休仁道:“所谓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这天下谁人来做都是一样的,重要的是,是否顺应民意。”
      言戈问:“这是道家的无为而治?”
      “没错。”
      “依你所说,民若为本,天下为何还要战乱纷起?”
      刘休仁道:“兵者,不详之器也,不得已而为之。休仁所战,必是保护百姓的正义之战。”
      行人纷纷的街头,刘休仁负手站着,身形颀长挺拔,那手掌,用一支长枪守着宋国泱泱社稷,良久后,他道:“若有一日,休仁杀伐成性,血洗天下,言戈你自当取我性命。”
      言戈大骇,刘休仁神情里的肃穆使她不禁战栗。
      “建安王是宋国战神,自然是守护宋国百姓,这样的事断不会发生。”
      言戈原本还想说,这世上还有人待他的生命珍惜非常,还有人为他而活。却正巧桥下有歌声传来,打断了她。
      与君一别时,何时复相对。出亦复苦愁,入亦复苦愁。
      依稀听清江南小调唱着甄宓的词,言戈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牵起刘休仁的手掌,一双素手微微颤抖着。
      她点起脚尖附在他耳畔轻喃:“别跟丢了。”巧笑着,拉过刘休仁挤进人群。跟在她身后的刘休仁睫羽下的瞳仁,愈显迷离深邃。
      江畔画舫上的女子,一张琵琶娓娓唱来,悲痛欲绝被江风裹挟而去。江岸上的人群听得如痴如醉。
      边地多悲风,树木何搜搜。从君致独乐,延年寿千岁。
      江畔听曲的人太多,刘休仁靠得言戈很近,他浅浅的呼吸,拂着言戈耳畔,皎洁的脸蒙上嫣红。
      一曲唱罢,女子起身行礼后,款款进了船舱。岸上的人将赏钱掷入船中,纷纷散去。
      刘休仁也欲打赏,言戈抢过他手里的银子:“我唱给你听,这银子你打赏给我好不好?”言戈笑得俏皮可爱。
      刘休仁见她兴致勃勃,便含笑应允。言戈在画摊拣了一把素伞,拉着刘休仁找了一条人少的后巷。
      不知是谁家的院子,广玉兰树从墙内探出,一树素雅的广玉兰花开得娇嫩欲滴。
      言戈站在树下,不时有广玉兰花落下,如下了场素雅的雨,携着幽香砸在言戈的素伞上。
      言戈现学现卖,用江南口音清唱着南朝小调,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刘休仁站在一树广玉兰花之外,照进巷子的夕阳落在他周身,半张面具下的眼睛,耀若星子。
      阿萤也曾站在一树广玉兰花之外,隔着纷纷坠下的素白花瓣,静静看着她。
      此刻,这画面跨越时光重叠。
      言戈举着伞一动不动静望着刘休仁。一时,韶光旷远,缱绻静好。
      刘休仁走近,指尖拂过言戈的薄唇,他的眸子如万千星辉,璀璨着令人沉迷。
      言戈微微扬起头,风吹乱了额头上的青丝,手中的伞被刘休仁拿过去,堪堪挡住二人。
      言戈轻轻阖上双眼,刘休仁的气息愈来愈近,若有似无拂在唇畔辗转流连,如丝如缕。
      言戈似乎看见了,漫天流萤,一池繁星,青衣少年站在水滩里,执一盏白纱流萤素灯,浅浅地笑着。
      阿萤!
      言戈猛地睁开眼,猝不及防地推开刘休仁。
      刘休仁连着倒退两步,被落寞神色蒙上的双眼,注视着慌乱的言戈。
      言戈的眼几乎掉下泪来:“你……究竟?”
      忽然二人头顶传来推开窗子的声音。
      “看来在下真是寻到了个下榻的好地方,不光听到江南小调,还有好戏看。”
      刘休仁将言戈护在身后,抬头去看楼上说话之人。
      拓拔濬执着一壶酒,倚在木格子窗旁,笑得风神俊朗。
      刘休仁作势去摸腰间匕首。言戈在刘休仁身后按住他的手,心里不知为何涌上一股怒意,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昂首问拓拔濬道,“近来可好?”
      拓拔濬笑道,“很好,想找你来换酒喝。”
      “我没有酒,可巧刚刚卖唱拿了赏钱,我请你。”
      言戈的言语里极尽讽刺,拓拔濬听出个中意味并不应答。
      言戈见状,又问:“怎么,你不愿意?”
      拓拔濬看了看她身边的刘休仁,脸色很不好看只好应道, “也好。”
      言戈扔掉素伞,就要绕去前街,刘休仁拉住她:“你别做傻事。”
      言戈讽笑:“何劳建安王挂心?”
      刘休仁一失神间,言戈就挣开他的手翩然而去。
      巷子里来了个中尉打扮的人拦住刘休仁:“王爷,可算是找到你了,队伍班师回朝,皇上和文武百官正在校场等您。”
      “就说我偶染恶疾,不易面圣”
      言戈闻言,停下脚步:“我什么也不会做,建安王不必担心。今日他只是陪言戈喝酒的公子浚,不是北魏皇帝。”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刘休仁注视言戈离开的背影良久,拾起被她丢掉的素伞,轻叹了口气,匆匆离去。
      城外校场烈日当头,角声震天,锣鼓齐鸣,娟了宋字的军旗迎风烈烈作响。
      刘骏一扫往日病容,虽然脸色苍白却遮不住精神焕发。刘休仁身披战甲,跪在文武百官之首。
      内侍官朗声道:
      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索虏扰我河西,建安王帅十万精兵大破之。兹特授尔为散骑常侍,加封号平南将军。迁任使特节、督江州和南豫州晋熙、郢州西际三郡诸军事,邑二千户。钦此。
      刘休仁上前接过圣旨“臣弟,谢主隆恩。”
      刘骏点点头,“不必拘泥俗礼,建安王驱除索虏,佑我大宋百姓,守我大宋社稷,立下汗马功劳,不愧为我大宋的战神。”
      “陛下谬赞,此乃臣份内之事。若论功劳,也是我大宋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的万千将士。”
      刘骏笑道,“好个我大宋万千将士!今日庆功宴就设在校场,各位爱卿与我大宋将士同乐!”
      众人齐跪, “陛下隆恩。”
      “湘东王何处?”
      刘彧从列跪的百官中间缓步走来。
      “臣弟在此。”
      “朕听闻,为赶上你的喜宴,建安王快马加鞭只用了一日便从战场赶回建康?”
      刘彧应道:“的确如此,臣弟与十二弟年龄相近,自幼便互相扶持,如今报答陛下也是如此。”
      刘骏感叹道:“不错,手足之情难能可贵。当初刘勋与朕对政事看法相左,之后又大逆不道弑父篡位,朕替天行道,手刃逆贼。若是还有这份情意在,如今的光景也会大有不同。
      好在兄弟几人中有你们辅佐朕,你二人与朕年龄相差甚多,正是英雄意气的时候,日后也一定大有作为。朕希望二位贤弟可以衷心辅佐太子。”
      刘骏话中有话,表面赞赏建安王手足情深,实则是恩威并施,提醒他二人若是谋反下场就和刘勋一样,身首异处。
      刘彧从容, “陛下洪福齐天,必然恩泽天下。”
      刘骏似乎并不受用,草草点过头后便命令开宴,篝火还未升起便称身心不适提早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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