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一梦 ...
-
南国的冬日太过寒冷，丝毫不同于四季如春的北国。厚厚的积雪层层覆盖着大地，入眼都是刺眼的白。在一不显眼的角落处，身着破烂袍子的男孩独自缩在墙角，浑身打着颤，冷冽的风从衣服破口穿过，他却只有一件勉强可以抵御寒冷的脏披风，还是他不久前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刺骨的寒冷穿透着他，男孩死死咬住牙关，用力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却丝毫不起作用。
“好冷….”
他喃喃的出声，用力吸了吸鼻子，更用力的向后靠着冰冷的墙壁。
“是哪里来的小叫花子？”
男孩僵硬的从披风中抬起头，刺骨的寒冷已将他浑身冻僵，有些费力的睁开双眸，看见一群衣着打扮华贵少年看着他，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被他们围在中央的少年上下抛着手中的石块，嘲讽的一笑，男孩便感到肩上一阵顿痛，无数的小石块便像雨点般砸落到他的身上。他反射性的抬起冻僵了的胳膊想挡住石头，却引起他们更刺耳的笑声。他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昔日那些恶人奸诈的小脸，听到他们尖锐的笑声。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了，捡起身边的断板，一把扯下罩在头上的破披风，站起身来，
“给我滚。”
“呀！”少年们大叫一声，笑得更大声了，
“原来是个丑八怪。”
男孩浑身剧烈的颤抖着，手紧紧的钻着断板，尖利的木屑扎进他冰冷的手掌，鲜血大滴大滴的滴落在积雪上，他却浑然未觉，紫色的双眸死死的盯着那些还在尖笑的少年，使出浑身解数向他们冲去，脑袋撞到中间那人的腹部上，将他撞得跌在了地上，他有些不稳的向后退去，冷冷道：
“给我滚。”
四下一片抽气的声音，那跌倒的男孩面目狰狞的被扶了起来，目光仿佛萃了毒一般盯着瑟瑟发抖的男孩，冷笑道：
“竟敢反抗？！来人！给我朝死里打这个不知死活的乞丐！”
男孩此时的身体已经失了大部分的温度，无法再抬起手来，他只觉得腹部猛地一同，身子便跪在了下去，雪地的柔软却丝毫没有减轻他的痛苦，冰冷的感觉刹那从腿上蔓延开来。后背被大力一踹，他整个人都向前栽去，疤痕交错的脸深深的埋入雪中，让他一时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他挣扎着站起，浑身上下却迎来了无数拳脚，疼痛，绝望与不甘让他在雪中流下了冰冷的泪水，他再无一分力气反抗，只能无力的摊在雪地上，任他们将他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我要死了吗？男孩的意识渐渐迷蒙，耳边的咒骂声仿佛来自很远的天际。他闭上了双眸，过去两年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他青紫的嘴唇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两年前
脑中最后的熟悉画破碎，男孩猛地醒了过来。四周都是浓密的灌木，隐约还听得到涓涓细流流淌的声音，他重重的呼吸着，这是哪？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脑海中空白一片，他使劲儿回想，希望能想起什么，哪怕只有一点也好，却根本无济于事，只是徒劳罢了。没有记忆的在一个莫名的地方醒来，惊恐必更胜于迷茫。身后忽然传来草丛摩擦的声音，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冷汗睡着额头向下滴落，僵硬的回过身，男孩霎时便松了口气，他身后有一小小的白色的团块在草地上跳来跳去，红色的眼睛，短小的四只，毛绒绒的，好不可爱。
男孩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却知道它并不会伤害自己。
他踉跄着起身，却重心不稳跌在了满是土的地上，他迷茫的睁大眼，脑中浮现出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他的身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小？他使劲儿晃了晃头，希望将这种不着边际的想法从脑海中赶出，可身上穿的紫色袍子却比他的身形大了好几倍，根本不是他一个孩子可以穿得上的。可当他想回忆时，脑中却又再次空白一片，再无一丝记忆可寻。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笨手笨脚的想将长出来的衣服撕开，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用力，那衣服还是完好无恙。他疑惑的停下动作，手抚摸着光滑的衣料，却忽的看到衣摆处有大片还未干涸的红色，他猛地一惊，一把将袍子从身上扯下，用力举起将它丢到一边，再不敢看它一眼。那是什么？他极为熟悉，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可他却知道，那是不好的东西。男孩将贴身的白色里衣小心翼翼的撕破，让它勉强合身的穿在自己身上，迷茫的向前走去。
他攀过岩石，趟过小溪，脚下被磨得生疼，身上被擦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他不知道他要去哪，可他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只有他一人的地方。
走着走着，周围的灌木渐渐低了下去，他紫色的双眸波光潋滟，丝毫不顾自己流血的脚向前狂奔而去。
四周的吵闹声霎时涌入耳中，男孩一阵耳鸣，他痛苦的捂住耳朵，双眼却牢牢的盯着不远处高大的城门，看到很多的人穿过它消失了。他疑惑的看了一眼，谨慎的挪过去，跟在人群身后。
“小屁孩，你一个人？”
小屁孩？是说他吗？他看着那个站在城门下的男子，僵硬的点了点头。
“你父母呢？”
父母？男孩迷茫的摇了摇头。
男子看他这样，狠狠地皱了皱眉，原来是个丧亲的可怜虫，这么漂亮的小孩子，一看就是贵族子弟，唉，真是可惜了。不过这天下，又有谁能一辈子富贵呢？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转头示意他过去，毕竟还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孤儿，只要他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他是不会为难他的。
男孩怯怯的低着头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复又叹息一声，这么小的孩子，无依无靠，要怎么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南国生存下去。转念一想，他与他无亲无故，白替他瞎操心什么，便又换上一副冷漠的面孔，认真做他的事去了。
男孩漫无目的的走着，周边繁华的景象让他心生好奇，可熙熙攘攘的人群又让他止不住的想逃走，他托着步子走着，鼻尖忽然传来一阵香气，他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好饿….”
他顺着香味的源头走去，来到一间简单的铺子，仰头看着一长满胡子的汉子大汗淋漓的吆喝着，
“包子！新鲜出炉的大肉包子！”
男孩咽了咽口水，踮起脚尖想去抓那些包子，那大汉看他一眼，笑道：
“小弟弟，想吃包子吗？嘿嘿，三文钱一个。”
钱？男孩伸到半空中的手一僵，怯怯的问道：
“钱是什么？”
方才还笑着的男子顿时变了副面孔，他厌恶的看了男孩一眼，咒骂道：
“滚！一个没钱小乞丐还想吃本大爷的肉包！再不走别怪本大爷不客气！”
男孩缩了缩手，可他实在是太饿了，他僵硬的站在原地，牢牢的盯住白白的大肉包，吸了吸鼻子。身子却忽然被阴影罩住，他抬起头来，看到一个粗犷的大汉笑着盯着他，
“想吃包子吗？”
他点了点头。
“那我买给你，你跟我走好吗？”
跟着他走就有东西吃了吗？他看着他笑得一脸亲切，可那亲切的笑容与他极为不相称，男孩反射性的退后一步，那大汉皱了皱眉。
“只要跟着我走，你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男孩看了他半晌，终究是犹豫着点了点头。那大汉大笑一声，给了那卖包子的大汉几文钱，将几个肉包递给了他，在他接过的瞬间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大笑着离去。一路上，他大口大口的吃着包子，他不记得他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了，怎么会饿成这样，不过只要有东西吃就好。
“唉，那男孩还那么小，真是残忍。”
“是啊是啊，这么小就被人贩子给…唉…”
“是哪家的孩子啊，长得还挺水灵，可惜了….”
男孩停下口中的动作，抬起头盯着抱着他的大汉，那些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听不懂，可隐约知道绝不是什么好话。
“放我下来。”
那大汉见他狐疑的盯着他，讪讪笑道：
“我可是给你买了包子，你答应好跟我走的，即使你是一个孩子做人也不能不守信。”
男孩眸中闪过一丝惊慌，开始在大汉的怀里大力的挣扎起来，咬了一半的包子因挣扎而从他的怀中掉落到地上，粘上了一层灰。
“放我下来。”
那大汉的脸被他抓出一道血痕，方才还笑着的面颊此时却变得极为狰狞，男孩心知不对，更是用力的挣扎着，那大汉碎了一口，咒骂一声，将他狠狠摔在地上，男孩浑身犹如散架一般疼痛，他一时没从撞击的疼痛中缓过神来，大汉眸中一闪而过的一丝狠绝，拿捏好分寸后，男孩只觉得胸口处一阵顿痛，他猛地咳了起来，脑中最后的景象，便是那大汉奸笑着看着他，之后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一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