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文豪野犬/新双黑】猫科动物有九命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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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是白色的丝，能让两个灵魂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心是红色的灯，点亮位置的前方，让相遇的灵魂不再迷惘。
——《猫科动物有九命》
当心溺水的标志，与鱼状橡皮放在一起。
当心中毒的标志，与树叶状的橡皮放在一起。
当心火灾的标志，与狐狸状的橡皮放在一起。
此时，墙上的刻痕已经增加到三条。中岛敦与芥川龙之介的相处也有半年之久。
正是秋叶微黄之时，街道上的落叶相比夏日，又新增了不少。迎面来的风开始变得干燥，扑在脸上有些刺痒感。
自从用了中岛敦给的药，缠着芥川十几年的病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至少现在的芥川不会因为天气的变换而咳嗽加剧。
不过，因为是“生命顽强”的恶疾，所以在平时，芥川也会有间歇性发病的时候。记得有次发病就在转天气那天的晚上，三更半夜的，芥川咳得缩成一团，中岛敦也顾不了自己的睡意了，踢开被子就往芥川那边跑，又是递水递药又是帮忙擦汗擦血，忙得死去活来的，这才好不容易帮芥川把病给稳定下来。
“我还真是爱添麻烦啊。”
芥川把手臂挡在了自己眼前，嘴里吐着沙哑而虚弱的声音。
“明明每次都病得生不如死，到头来却非拖着这条命活到现在……难怪那些家伙会讨厌我。”
他微微勾着嘴角，不屑又显自虐倾向地嘲讽自己。“给你添麻烦了”这样简单的感激，他不止一次想告诉那头笨虎，他还想让中岛敦不要再管他这个累赘，可那干得一股血腥的喉咙在这种时候却十分怄气，就是发不出这样的音来。
“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之后大家就不会讨厌你了，你也不会再是给别人添麻烦的家伙……不，生病的话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怎么能算添麻烦呢！”
——芥川他，就是害怕给人添麻烦，才选择独自生活的吧？
中岛敦轻轻擦拭着芥川额头上的汗，尽管他很想去安慰眼前的人，但是，他感觉自己和芥川完全生活在两个世界，至少他没有因为病痛而如此痛苦过。“我理解你”这样的大话，他实在没勇气在面色苍白的芥川面前说。
“很快？开玩笑吧。”
芥川平静地哼了一声鼻息，他放下手，眼前房间里看到的尽是形形色色的药瓶。
“为什么不会？”中岛敦问道，“现在的你，身体已经比之前健康多了，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一定。”
他握了握芥川的手臂，那种感觉就像握住了冰凉凉的水袋。他不敢想象此时的芥川承受着怎样巨大的痛苦，他所能做的只能尽量为其分担痛苦，帮其分散注意力。
“我记得，你是九命虎妖吧？”
“啊，没错。”
“我能看看吗？”芥川含糊不清地说道，“九条尾巴的老虎，我还真想开开眼界。”
心想着芥川是病糊涂了，中岛敦无奈地叹了叹气。他没有拒绝，后退几步，借着无暇的月光返回原形。虽然说是头威风凛凛的白虎，但在芥川眼睛，那充其量是放大化的白猫，完全没有绝杀猎物的凶悍气场。
中岛敦轻轻走到芥川身边，用粗糙的大舌头蹭着芥川的脸，大概是舌头上的倒刺惹得芥川有些异样的不适了，芥川微微扭了扭身，把半张脸藏到了软软的被褥里，只留着两只眼睛和那黑白二色的鬓角在外面。他觉得身边突然暖和了，似乎是围着了一张毛毯，中岛敦往他身上施加了安睡和减痛的妖术，芥川感觉比之前舒服了些，很快便生了困意。
——睡吧，晚安。
白虎拿头蹭了蹭他，轻轻在他身边甩着尾巴。芥川混混沌沌地注视着老虎的尾巴，像数绵羊那样数起了虎妖的尾巴。
——奇怪，九命虎妖的尾巴只有六条。
……
当心触电，当心落物，当心有害气体中毒。
安全标志数量在不断增加，橡皮数量在不断增加，墙上的刻痕也在不断增加。
心中的灯亮着暖红色的光，交织在两人身上的白丝也在不断增加。
“芥川，秋末的时候一起去游乐场吧！就这么决定吧！”
“不，我的病没有……”
“明明最近身体越来越棒了啊，就当是为你的病情好转，应该说，病情康复而庆祝一番吧！”
“人虎，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咳咳！！”
“……人虎”
“啊，似乎是，患上小病了。”
……
初秋的叶，到了秋末已经彻底沦为脆弱干燥的深褐色枯叶。游乐场的欢乐，却依旧如春季般饱满。
这是中岛敦期待已久的一次出行，现在的芥川看起来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孱弱了，原本苍白的面色也变得红润了许多。这样一来，至少芥川的顾忌就大大减少了。
——太好了。
中岛敦感慨地笑了笑，他正想问芥川打算去玩些什么，可刚说了一个字，他便开始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最近。”
芥川看着身上裹得比他还厉害的中岛敦，不禁发问一句：换毛了所以虎皮不管用了？
“什么跟什么啊这是！”
中岛敦抽搐着嘴角，还有些不爽想和眼前这个家伙斗斗嘴，无奈那阵咳嗽又来了，咳得他连喘气都要花上老大功夫，芥川赶紧给他找了地坐下，给他递了点水，学着中岛敦平时照顾他的方法照顾回中岛敦。
“你行不行？”芥川揉了揉微锁的眉心，“要去医院吗？”
“医院能给妖怪看病？”
一只老虎用人的药真的没问题吗？当然，兽医的话中岛敦也拒绝。
“难道你进来就是为了看看这里的大门吗？走吧。”
芥川没有再说什么，之后就陪着中岛敦在游乐场里瞎转。
他们可能是游客里的怪胎，什么游乐设施都不玩，照也不拍，大型游场活动也不看，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里面沿着路线兜一圈，偶尔在主题餐厅坐下来歇脚。
不知道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还是什么的，芥川一路下来都很少说话，像人偶一样，面上始终是保持着一种表情。他戴着黑色的太阳眼镜，在餐厅的窗前注视着来往不息的行人，他仿佛是世界的旁观者，看起来完全和那个热闹的世界隔绝了。
大概是选错地方了吧。
中岛敦多少有些气馁，他原以为芥川会和很多孤独的孩子一样，渴望着走到热闹的世界去。
实际上，芥川已经觉得自己的世界十分热闹了，相比之前。
“要买点纪念品吗？”
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芥川问了中岛敦这么个问题。
“嗯？你喜欢这里吗？”
“不是。”
芥川走进纪念品商店，几分钟后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没有大得放不下的布娃娃也没有挂在手边的礼品袋，他看起来两手空空的。
“给你。”
没做过多的说明，芥川直接把放在衣袋里的礼物塞给了中岛敦，中岛敦还有些搞不清方向，傻傻地点了点头，然后望着手掌上的东西。
是一个虎样的亚克力。
“当是，谢谢你的照顾了。”
芥川佯装出快要咳嗽的样子，轻轻闭眼，尽量保持着平日的表情。中岛敦的眼睛却在慢慢睁大，知道他终于确认到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他没想到，今天的自己会从芥川那里得到一份礼物。他抿着唇，一直忍耐着、忍耐着，但还是禁不住兴奋地笑了。
“哈哈，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
他有些语无伦次，不过今天对他来说，还真是失败中带着别样乐趣。
因为在游乐场走了一天，两人回到住所便快速洗澡然后躺回被褥里。互道了晚安，两人在安静的夜色下进入梦乡，中岛敦手里还抓着芥川买的亚克力，像小孩子一样不舍得松手。
夜深，厨房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亚克力被放在了桌面上，中岛敦则蹲在了最里面的角落里。
他一直在忍耐着，忍耐着，为了不让这份痛苦暴露在芥川面前；一直在忍耐着，忍耐着，为了不让这份痛苦破坏今天的快乐；一直在忍耐着，忍耐着，为了不让咳嗽声吵醒睡梦中的芥川。
以毒\药为引，替换两者的体质。
以虎心为灯，为灵魂照亮回归的路。
以虎命为丝，迁回三途河畔的灵魂。
中岛敦蜷缩在地上，模糊中看着自己的手被嘴里溢出的鲜血染红，他的身体开始感到冰冷，不断地不断地；他的脑海里也产生了难以抑制的燥痒感，让他恨不得把脑袋给掀开，呼吸变得困难了，在咳嗽的阻拦下，呼吸道也像被堵住了一样。
全身就像被鞭笞着一样。
这种冷热相掺的感觉，这种看着鲜血滴满地面、又不得不费神清理的感觉，一直陪伴着芥川，直到现在……
——芥川
——这大概，就是你平日都要品尝的痛苦吧？
回想起那个瘦弱的黑发青年，中岛敦不得不生敬畏。
他想着，如果自己现在这份痛苦能换来芥川的健康的话，那么他的诺言也算是实现了。
“人虎……敦？”
“你听到吗？敦！？”
是芥川吗，刚才芥川似乎叫了他的名字。
还是说，只是幻听呢？
现在的中岛敦，已经没有余力去分辨这个了。
紫金色的眼眸变得混沌，他有点累，他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但愿睡醒之后，能迎来新的一天。
——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文豪野犬/新双黑】猫科动物有九命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