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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大哥,好久没见啊?”清泉县旁边的一片乱坟岗,黑黝黝一片,只见一个老头抽着旱烟,烟草燃烧微弱得一明一暗。要是谁细看这个老头,保准要吓一跳。肤色苍白,瘦骨伶仃,拿着旱烟的手干巴巴得只剩骨头。他旁边趴着只四脚兽,尾巴百无聊赖地抽着地,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啧啧,你这是鼻子都给人打歪了?”老头磕了磕烟灰,不巧有颗火星子掉在了四脚兽的尾巴上,惹他蹦了起来,回头凶狠狠地呲了呲牙。竟是口出人言,“啊呸,你个没鼻子鬼。”这话说得极有道理,老头确实没鼻子,不仅如此,连眼眶都空洞洞的,看上去额外恐怖。

      “嘿,我这没鼻子可不是被人削的。怎么?这么些年你跑哪儿去修道去了?”

      听到这,四脚兽又垂下了头,支吾着说“我机缘好,碰到个高人。”声音越说越小,到后面就没声了。

      “高人?高到天上去?把你收拾成这样?”老头桀桀笑着,幸灾乐祸。

      “高人就是高人,也是你能猜的?”说完就直愣愣地盯着前方,不再搭理旁边的老鬼。

      与此同时,山下同样黑漆漆的小道上,正走着一高一矮两个人。重楼默默走在前面,身后的梓麟剑竟也是黑黝黝,丝毫看不出白日的耀眼光泽。身后这人可就不安分了,嘴里吃着山下买的松子糖,还话不停。“重大哥,你捉了多少妖怪了?”“重大哥,你这宝贝剑也是师傅给的吗?”“重大哥,你吃不吃松子儿糖?”“重大哥,今天的包子好吃吗?”这重大哥重大哥得叫个没完,连路边的乌鸦都受不了这聒噪,嫌弃地飞走了。偏偏前面的男人就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往前走,衣袖一挥前方低矮的灌木丛就自动僻出一条小路来,点尘不沾衣。

      小和尚自说自话也觉得无趣,他盯着前面人的背影,衬着远方星辰点点看他,竟有一种那人会乘风归去的错觉。再开口时,声音已褪去轻快,多了几分沉寂。“重大哥,你鬓角的伤疤从何而来?”不知是语调还是问话,让男人停滞了一瞬。就当小和尚以为男人肯定不会回答的时候,前方传来了那沉静如水的声音,“我十二岁时,被派去师门禁林历练,这疤是护林的妖兽留下的。”渭尘想到自己十二岁那年,在痛快寺把师傅的炼丹炉打翻了,气得老头胡子都竖了起来,也没舍得揍自己一下。他不知怎么,快走了一步,拽住了男人的衣角。“重大哥...”,他本想说你这么好看,有道疤也不碍事,却没说出口。

      重楼感觉到衣角被拽住,停下脚步回头,看到小和尚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远处山魈长嚎了两声,在空荡的山谷里回荡。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把小和尚拽住他衣角的手握在了手心里,白日冷硬的声音多了几分柔软,“不必怕,这里阴气不住,没有道行高的妖怪。”小和尚听了这话,心里觉得好笑,就这?这清泉县周围就没小爷我没摸熟的地方。可大概是男人手心舒适的温度,让他脸上也一热,没舍得把手收回来,难得安静地被男人领着走。

      二人为何从清泉县爬到乱坟岗?这要从师爷派人去找那个洛阳书生说起。西南街口卖胭脂的小郭、卖馄饨的小何,拽着捕快刘杨说了件稀罕事。那谢书生没见到人,但他那刚刚丧妻的哥哥回来了,背着一顶棺材盖朝着乱坟岗去了。旁人跟他打招呼,置若罔闻,有点像中邪。“别提多吓人了,我们家那黑猫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胭脂郭把这事描述得绘声绘色。二人看这事古怪,决定先到乱坟岗上找到谢书生的哥哥。

      这乱坟岗也就是个小山包,等两人爬上去,只见坟头密密麻麻地连成一片,空中飘散着幽绿的鬼火,原本立在坟头静止的乌鸦被惊起,黑漆漆遮盖了月光,“呀—呀—”叫声此起彼伏。重楼的目光扫过一圈,最终落在了远方一座孤坟。“在那里,煞气很重。”他将梓麟剑拔出握在手里,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古朴的小玉柱。
      小和尚看了眼自己被松开的手,心里莫名有点失落,但很快被重楼递过来的物件吸引了。玉柱上刻着篆书,中有小孔,穿了四色丝线,古朴而不失灵巧。他听到男人道,“你把这放在身上,作恶的妖怪不敢近身。噤声,跟紧我。”男人刚转身走了几步,又像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双手结印,轻轻点在了小和尚的眉间。小和尚仰着头,月光的清辉洒下来,犹如给男人的黑衣披上了银白的盔甲。恍惚间,那好看的嘴唇微启,口型分明是“别怕”。小和尚笑了,他站在男人的阴影里,扬扬手里的物件,也用唇语回了二字,“不怕。”

      就在这一瞬间,渭尘想,别管前面是千年的王八,还是九尾的狐狸,这天下最厉害的人就挡在了他面前,拿着全天下最锋利无比的那把剑,保他平安,护他周全。今晚月色真好啊,要是再有壶酒的话,岂不是痛快?

      孤坟前笼罩着诡异的薄雾,被风一吹,一个人影显现出来。这人背部驼起,面前竖着一顶高高的棺材盖,有鲜血从指间滴滴答答落到地面,四周画着暗红的图腾。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味道。只见驼背人喃喃自语,面前的棺材盖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开始发出微光。小和尚心中“啊”了一下,他看到那棺材盖中竟困着个人,整个面部被压扁贴在棺材表面,而身体则痛苦地扭曲着。

      男人痛苦的姿态逐渐从棺材板中浮现出来,暗红色的图腾蠢蠢欲动犹如活物。就在他剥离落地的那一刻,所有的图腾迅速跃起,纷纷束缚到了男人的身上,好像烙铁一般,空气中传来肉`体烧焦的味道。“啊——”原本扭曲的身体在灼烧下绷直,痛苦地挣扎着。说时迟那时快,梓麟剑已如离弦之箭朝驼背人刺了过去。看起来迟钝的身体却行动迅捷,如魅影飘忽躲开。

      重楼以剑护于胸前,将驼背人与正在挣扎的男人隔开。小和尚忙上前,手中持着黄纸符箓,“你这驼背妖怪,杀人就杀人,何必折磨他?”

      远处正在看戏的四脚兽,嘴角好像尴尬地抽动了一下。重楼将剑锋指向面前这个男人,沉声道,“你并非妖物,为何以邪术害人?”男人听了竟大笑起来,“他欺辱虐死我妻,这痛苦我要他百倍千倍地还来,何错之有?”

      “听你也是个读书人,他犯错杀人自有衙门来管他,诶,我跟你说,这牢饭难吃,最后还要推到菜市口咔嚓一声.....”

      "渭尘!"重楼喝止小和尚絮絮叨叨,“你从何处学来这妖法?伤己伤人,必损阴德。”

      驼背人恢复了阴郁的神色并不答话,重楼追问,“那画妖在何处?”小和尚听了,戳了戳身边人的腰,“重大哥,那边是不是有个人?”不远处确是立了个人影,见小和尚提到他,方才敢快步走近。梓麟剑嗡嗡作响。只见来人伏在倒地的书生身上,呜咽哭了起来,把一脸浓墨重彩的妆扮冲得稀里哗啦,显得可滑稽。谢书生似有所感,竟聚集了力气伸出只手来,抹了抹那人脸上的泪珠。“别..哭..”这喑哑的声音听着小和尚心里一酸,重楼却已将剑锋转向来人,正要持剑上前,却不曾想小和尚已先他一步,走到了两人身旁。“你哭啥?这书生做了坏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是?”这画妖听了哭得更厉害,肩膀一抽一抽的,都怕他下一秒就喘不过气来,不对,这妖怪能喘气不?

      小和尚见面前妖连理都不理他,竖起眉装作凶神恶煞,“我说,你要再哭下去我可就烧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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