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之黑夜眷顾者》刀魂尾生

5、第 5 章

　　黑主灰阎临近中午回来，不仅没躲我，竟还主动把我叫去了理事长室。我推开门，黑主灰阎坐在一片狼藉中，嘴角挂着和蔼的微笑。
　　“啊……哈哈。”我眼神躲闪。
　　黑主灰阎继续和蔼微笑：“青——”
　　自己弄乱的房间，自己跪着也要复原。
　　一个中午，我顶着黑主灰阎和蔼的目光乖乖收拾了文件，并且有生以来第二次拿起扫帚打扫了房间。打扫完整个累趴在软椅上，恨不得就这么一动不动趴到世界终结。
　　黑主灰阎走到我身边，拎起我一只手，我正要挥开，就感到手里被塞了个东西。
　　拿到眼前一看，这东西用布包着，形状瘦长，隔着麻制布料能感觉到坚硬的质感。我换了个位置握着它，熟悉的手感让我忍不住猛地跳起来，心中萦绕着与被迫禁欲多年的色狼进入久违的红灯区时别无二致的情愫。
　　黑主灰阎的笑容从来没有这么入眼过，他说：“打开看看。”
　　刀。双刀。抽出来闪闪发亮。
　　“怎么样？改正错误的奖励，收下以后要做个好孩子哟。”
　　打个巴掌给个糖！
　　我深深地凝视它半晌，抬起头，对着黑主灰阎含泪道：“你果然……是想让我装不下去对吧！”
　　“诶，哪有！”黑主眯起眼睛，一副无辜的狡猾样子，“知道你最喜欢用双刀，所以早就给你做了，正好你缺件趁手的武器。”
　　“早就做了怎么现在才给我。”
　　黑主灰阎痛心疾首：“那是因为你一直对原来的刀亲到不行嘛，咱们家的争宠不过，送去了一定被冷落。”
　　也是。
　　一旦用到精良且趁手的好刀，别的刀都入不了眼了。
　　“原来的刀还留着？”
　　“啊。”只是，用不了了，也用不动了。
　　想多了可惜。
　　我试试手中的刀，刀锋在空中一划，看得到的尖锐。黑主送的这两把确实挺好，锋利而且趁手，最重要的是不挑主人，人类也使得动。原来的刀太傲，我失去能力以后就使不动它了，只好放在柜子底下尘封。
　　黑主灰阎说，这是把普通的刀，谁都能用，谁都敢砍。我把它收下了。
　　黑主灰阎还说，过去不是那么好斩断的。我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对逝去的东西耿耿于怀。
　　对话陷入僵局，我向他道歉，毕竟才收了人家的刀。
　　黑主灰阎则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试图传达出他已习惯我的嘲讽完全不受影响的信息。怎么可能。他躲着我，不就是怕我在他面前把曾经的事拽出来塞给他。
　　难得这回他不躲我，盯着我打扫完理事长室之后送我刀还亲自下厨做了回饭。我们一个理事长，一个风纪委员，在学生都在教室里乖乖学习的时候坐在黑主灰阎家里吃迟来的午饭。
　　黑主灰阎的手艺还是和以前一样，完全没有长进，我酣畅淋漓地嘲讽他一番，然后一滴不落全都吃了下去。
　　真是饿极了。
　　黑主灰阎看我这副吃相，笑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呢，青神君。”
　　不是青神，是青前……我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只发出几声哼哼。
　　从小就怕饿倒是真的。只要能解饿，不管是兔子血还是鸡血通通不拒绝。
　　“我这一趟，去了玖兰家。”
　　唔？
　　我抬起头。
　　“曾经的玖兰家。”黑主灰阎说得清楚。
　　玖兰枢是玖兰家仅存的孩子，玖兰枢没有家，夜间部就相当于是他的家，再来就是元老院。玖兰李土的复仇摧毁了一切。黑主灰阎曾经喜欢过的女子也在那场无边无际的大雪中死去。
　　“有些事情，只有面对了才明白。”黑主灰阎说。
　　他收拾好盘子，去洗碗，顺便问我句：“马上就是周末了，要不要到这里来住？”
　　还真不再躲我了。
　　“好啊，我白天过来，不用给我准备房间，我晚上回学校。”
　　白天蹭饭，晚上走，挺好。

　　晚上我把原来的双刀从柜子底下扒出来，用布擦干净。
　　一条最擅长用刀，我看着羡慕，跟着他学。那时什么都不懂，想着要比一条厉害，也要比一条多一把刀，后来就跑去学双刀。
　　喜欢上双刀。一翁老头家不缺刀，却都不是自己的刀。一度用刀如流水，很有一种万花丛中过的豪迈，反正一翁不心疼，我也不心疼。
　　直到玖兰枢送了我这双刀。好刀，且趁手，百里挑一，玖兰枢知道我喜欢双刀。
　　黑主灰阎说得好，有些事情必须要面对。
　　回头想想，其实玖兰枢对追随者的待遇绝对不算过分，只是我做不到像蓝堂一般忠心，不甘心做玖兰枢手下的棋子。我希望不被舍弃，希望付出有回报，希望玖兰枢那双孤独的眼睛里能够装下我。
　　怎么可能呢。顶端注定孤独。
　　况且……一开始我接近玖兰枢，也是一翁老头的示意。
　　一翁老头玩得一手好牌。我生母伏夜姬据说在血族界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可惜死得干净，只留下我一个血脉。由元老院一把手一翁老头收养我，众望所归。
　　还是要带我出去溜溜。
　　于是我在一场宴会上初次亮相，靠禁足期灌输的礼仪开了个优雅大方的头，可惜的是半途被一桌好吃的迷了心窍，恰好玖兰枢又在我身后风度翩翩地应酬，被我一不小心踩翻的桌布盖了一身。
　　一条见着骚动，急匆匆跑过来拉着我道歉。
　　我被一条按着鞠了个大躬，还没直回来就感觉一条在捏我的手。我知道一条在提醒我应有的礼仪，那套东西已经在半场晚宴內被我忘了个干净。于是我任由一条徒劳地捏我的手，盯着一身狼狈却依旧优雅的玖兰枢毫无反应，脑子里满满当当都是被一翁老头惩罚的设想和出走的计划——那时一翁老头正好闻声赶来，站在玖兰枢背后皱眉看我，脸色不是太好看。
　　玖兰枢本人反倒笑了，对我们两个道：“没有关系，比起道歉，先给这位小姐整理一下吧。”
　　那一笑从容淡定，风雅无比，有一种视一身污渍于无物的天然雍容，一下子就把我的注意力从一翁老头上拉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我相当难得一见的羞愧感。
　　“对不起。”我当即道。
　　“呵。”玖兰枢却俯下身来，在我耳边道，“没事，不用担心。”
　　我稍微一仰头，就看见他的眼睛，那么漂亮的眼睛，距离又那么近，一伸手就可以够到。
　　我忽然微妙地满足了。生命漫长，为漂亮的东西赴汤蹈火也是不错的生存方式。
　　虽然一条带我去弄干净自己的时候，脸上食物纵横的样子让我一瞬间对自己充满了厌弃。
　　那是埋头在美味中的时候糊上的。
　　一翁老头作为我的监护人想必羞愧至死，不知道后半场宴会他怎么挨过来的。
　　一条那时候对我是真好，一丝不苟，耐心地把那张我自己都不忍睹的脸擦洗了干净。
　　“我要离开了。”我扯着一条的手动情地告别。
　　一条却沉吟不语，若有所思。然后拍拍我脑袋：“没事。”
　　“真的？”我带了点希冀，半信半疑。
　　“真的。”一条笃定道。
　　后来还真没受到惩罚，甚至莫名其妙得了个糖枣。一翁老头回去后摸着我的头，笑得分外和蔼，说：“那位大人啊……”
　　我才知道原来是玖兰枢在我被一条拉走后在一翁老头面前给我说了句好话。怎么说的来着？大概是，是个可爱的孩子，这样。
　　说起来，一条与玖兰枢关系渐好，似乎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不时地，就能撞见玖兰枢与一条坐在一块儿下棋了。
　　一条的棋艺承自老谋深算的一翁老头，与玖兰枢对弈能拼上好几回。我此前对下棋一窍不通，却喜欢呆在旁边不懂装懂地观棋。主要还是观对弈双方，下棋人脸上与平时不同的神采，新奇。
　　真正开始观棋，还是因为有谁给我讲解了几回。一开始是谁来着……忘了。
　　人类的记忆，过滤掉的东西数不胜数。就连什么时候，为什么喜欢上玖兰枢，也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周末。到黑主灰阎家蹭饭，结果被拎出去采购，锥生零和优姬同行。
　　我心想黑主灰阎决定面对过去以后对我越来越放肆，摆明了要趁我落魄榨干我的剩余价值，这怎么行。
　　我冲进去，黑主灰阎在和锥生优姬交待事情，我听见他说：“青前同学在这边一个人，又没有地方可以去，你们多关照她些，要好好相处哦！”
　　“喂喂！”我忍不住喊，“拜托不要说得好像我有多可怜好吗！”
　　优姬看我的眼神简直满满都是怜悯了啊！
　　“青前同学，没想到你背负了这么多。”她动情地拉起我的手，“你放心，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等等！”我抽回手，鸡皮疙瘩抖了一地，“你到底知道了什么错误信息，背负什么的我完全不知道啊！”
　　黑主灰阎到底给我虚构了一个怎样的背景……恶，总觉得还是不知道的好。
　　虚构者倒是一脸无辜，双手合十面目慈祥道：“那么，要好好相处哦！”
　　“好！”优姬应得爽快。
　　“还有零——”
　　“嗯。”零面无表情。
　　黑主灰阎每天都这么玩过家家？人类越长越回去这话果然没错。我觉得没劲，抬腿就走。
　　“青前——”黑主灰阎后边叫我。
　　“唔唔。”我敷衍道，“好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