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要争宠》stellaakong

20、初见徐太后

　　杜若觉得自己历尽辛苦才踏进慈宁宫，莫明有些感动，但慈宁宫的人却好像不那麽欢迎她。

　　大殿面阔七间，窗门皆做成双交四椀菱花槅，因处暑未过，只在中五间的位置纵开铺上明黄彩凤羊毛地毯，两旁是块块有年号字样苏州御窑出品的京砖。

　　高樑挂起「仁德大隆」的牌匾，落款竟是先皇亲书，臺旁两柱有对联：「玉琯应阳春祥开南极，璇宫呈丽景庆西池。」居然全部是先皇墨宝。臺牆玉屏风分五面，用金丝玉藏青玉砌了仙山高殿极乐图，正是前朝太乐道长的名画。两个宫女在凤座两旁举着金边孔雀长扇，徐太后高领华服坐在云纹酸枝丹墀凤座上，算得上是正襟危坐，却一点也不显拘谨。

　　五爪金龙戏凤香炉一对，袅袅烧着加了辛夷花膏的百年龙涎香。

　　徐太后习惯在正殿接见外人，也萨来了也是如此。

　　「太后娘娘万岁万万岁。」也萨一跨过门栏，还在门边就行了大礼。

　　「平身吧，哀家准五步赐座。」徐太后态度果然不冷不热。

　　六名从一品的御侍麽麽站着丹墀两旁，宫女太监围着地毯两边各排一行。十名正四品宫侍姑姑，十二名正六品常侍宫女，十六位从六品位良侍宫女，然后是二十个太监。依照品秩，整整齐齐。

　　但就在四品宫侍姑姑里头，右边的比左边多出来一个。是董麽麽。

　　有品秩的宫娥衣饰区别很少，两大排站的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姑姑，其实极不明显。况且......外族女娃，头一次见识西六宫正殿，就算没有缩头缩脑，钳口挢舌，也该是颤颤兢兢，如履薄冰。任谁也不会想到也萨对宫中规矩的熟悉和身为空行母的沉稳。

　　两人缓缓走近，待看清也萨身边是一个小宫女，殿内气氛微妙起来。董麽麽呼吸一顿，眼睛一闪，下意识竟然就转头去看徐太后。这下，连板脸木口的御侍麽麽都忍不住，眉头嘴角有些异样，或得意，更多却是嘲讽。

　　徐太后在凤仪天下，主持后宫的时候，董氏只是一个低微的□□。徐太后在整顿朝政，扶植长轩帝萧统之时，董氏才从一个□□提为宫娥。

　　三个太监搬来几盘冰块，俱用凋凤尾白玉方盘盛着，两位太监抬来一张回纹玲珑四角锦椅，也萨坐下去，锦垫上果然还有些温度。

　　果真如此，这是太后对她的提醒。也萨眼睛眨也不眨，完全不动声色。

　　「你的字不错，平日都练什麽帖子？」护国佛书究竟没有到太后的手，她避开不明说，但就是那麽一回事。

　　「回太后娘娘的话，梅花小篆是临摹卫夫人的花帖，小楷是练唐朝信本先生的帖子，行、隶书是学易安居士。」

　　这些人物各有着名的佛经字帖，实在可圈可点。徐太后想了想，摸上腰间一串五彩璎珞，反复把玩其中一粒明黄色的，又说：「你来随心写写，拿手的都写一篇。」

　　这是正殿，徐太后没有移步书房的意思，十个太监，两个良侍宫女都去了准备。一盏茶后，便是文房四宝俱备，离凤座足足二十丈远，斜摆堂上。

　　出去的十个太监，不着痕迹地换了两个人，也萨清楚地嗅到两个陌生男子的气味。

　　虽说是空行母，但今日周旋于深宫的种种早在六岁有定局，除了佛教经典，普陀罗宫重点让也萨像书香世家的闺秀般，习遍古今汉书。也萨一口气用五种字书写了卫夫人的《名姬帖》、信本先生的《兰亭集序》、易安居士的《渔家傲》和《一剪梅》。徐太后坐在凤座上，一直品茶养神，不曾看过来一眼。

　　写毕，那两个新换进来的太监直接把纸卷放进牛皮检，封上火漆。趁着帮忙收拾，原先的两个太监又换回来，牛皮检已不翼而飞。

　　事情是这样做了，徐太后仔细打量也萨的神色，既没有一抒胸怀的快心满志，也没有告密后的忐忑，连鬆一口气的样子都没有，还是心平气定，一丝表情不漏。她慢慢沉下脸来，事情没有这般简单。

　　「听闻吐蕃的绣样奇瑰斑丽，风土人情，皆在其中。一个纹样，解开就是十分奥妙，你来给哀家看看，这有什麽奥妙。」徐太后问了几个吐蕃图案，都是王皇后千秋贺礼上的绣样。也萨仔细解释，却都是吉祥如意的寓意，听不出有什麽问题。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徐太后换了个说法，放柔声音：「宫中的生活与普陀罗宫有诸多不同，皇后是个仁慈善心的，虽然近来宫中多事，你有什麽想要的，不习惯的都不怕跟她讲。」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怜惜，小女感激惶恐，谢恩不迭。」也萨又行了一礼，徐太后正以为这样可行，她又接着说：「承蒙皇后娘娘关心厚爱，事事不能再好。」

　　徐太后不禁想起「老不中用」。

　　忙了六天，终于等来主角，却是刀枪不入的主，囉嗦大半天，说了等于白说。

　　哪怕是就「近来宫中多事」上说一句，徐太后也有办法继续引下去，抽丝剥茧现在显然是连倪端都没影儿。但就是这样，这个与先皇同手争天下，亲手扶植长泰帝的女人越明白眼前的小娘子难对付，她送来《仁王护国经》也肯定大有文章。偏偏见王皇后时不肯说，见了自己也一样。她在意的不是长轩帝那边，只要这个外族女孩肯开口，不论跟谁说，这个宫裡什麽消息她得不到？但徐太后要试探她是否针对徐家，目的何在。

　　但她会跟谁说呢？

　　《仁王护国经》、吐蕃、蒙兀 、徐家、王家、王皇后、文官、主战派、武将、长轩帝

　　徐太后半阖眼，仔细想着这些丝丝缕缕，突然凤眼一眯，就看出这个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