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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番外之潇湘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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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掌权第一天起,顾芷芸便欲推广女学,乃至任用女子为官。可真到朝堂上,实行起来却困难重重,千年的观念,要打破谈何容易。就算武则天,也不过养了一个内相。此事便撂下了,只埋在心底,也不曾与谁多言。
天源三年,顾芷芸封迎春为丰阳郡主,赐婚礼部侍郎康敦。从定亲王府出嫁,顾芷芸和贾瑚亦往王府送嫁,十里红妆到侍郎府。
六月初三,迎春三朝回门,顾芷芸便于含元殿设宴。贾母、贾政、王夫人都陆续“仙逝”,今日席上,不过贾赦夫妇并贾琮、贾琏夫妇并巧姐、贾桂,另有李纨带了贾兰、探春、宝玉带着新娶的妻子――史湘云。贾煖念着她林姨姨,故又请了黛玉一家。司徒晔得了消息,打贾瑚跟前递话,也跟着占了个席位。
宴席上,顾芷芸看着迎春含羞带怯的模样,晓她没受委屈,也不怕康家给她委屈。却仍道:“朕这个妹妹,性子软绵,性情也好,怕是受了欺负也不说的。”她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玉佩,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得康敦头皮发麻。他连连表态,道:“陛下放心,臣绝不会让郡主受欺负,康家上下都会好好待郡主。”顾芷芸沉声道:“记着你今天说的话,欺君可是大罪。”康敦忙磕头,口中道:“臣不敢。”顾芷芸一挥手,“起吧,都入座。”众人皆行礼:“谢陛下。”唯贾煖例外,伸着手要她抱。顾芷芸拿她没办法,只能求助贾瑚,倒是贾瑚一瞪眼,她就老实了,乖乖坐在红莲怀里。
酒过三巡,眼角扫到探春,顾芷芸轻叹一声。贾瑚拍拍她的手,便问李纨:“三妹妹也大了,兰儿都订亲了,她还没人家吗?”顾芷芸亲下令处死元春,二房又接二连三有人去世,明眼人都看得出女皇不喜二房,自然得疏远些。贾兰有贾瑚照看,考了武举入兵营,订亲也容易。宝玉有贾母操心,死前拼尽最后的力气,求顾芷芸替他赐婚。宝玉不坏,又有黛玉求情,顾芷芸便替他聘了湘云,却不下旨赐婚。贾环也是个倔的,自己下海经商,也算有点本事。如今,不顾宗族反对,带着赵姨娘和一个彩云的丫头同去南方了。唯这个探春,无人问津,又不肯跟贾环走,就耗在贾府里。
李纨有些尴尬,笑得极勉强,道:“也在看了,她也才十六,不算急。”顾芷芸招来蓝玫耳语嘱咐,她取了一锦盒放至探春跟前,顾芷芸便道:“茜雪敬上的,我不大爱这颜色了,你留着小定用吧。”探春一时愣住,贾兰便轻推她,“快谢恩啊。”探春回过神来,眼角隐隐嗜泪,颇有些苦尽甘来之意。忙起身行礼,口道:“谢陛下恩典。”顾芷芸挥手让她起身,不再多言。
黛玉见此,格外感慨。便同顾芷芸道:“当真时过境迁,仿佛在贾府里那几年就是昨天的事呢。”顾芷芸正饮酒,见她提从前,也来了兴趣,因说:“朕倒想起一事,那时常听迎春夸你诗词极好,我还不曾见过呢。”黛玉嗔道:“陛下也听二姐姐胡说,我不过随手写过几首,夹在书里让姐姐瞟见了。”贾瑚替顾芷芸夹了一块鱼,让她赶紧先吃,自己又道:“口说无凭,林妹妹念一首来听听,咱们也来看看是不是胡说。”旁人都说好,贾煖也跑到黛玉身边,缠着要她念。
黛玉无法,只能随口念上一首:“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众人皆被这才气震惊了,只有司徒晔,鼓掌叫好:“当真只应天上有。”他一打岔,顾芷芸反被逗笑了,“你倒是听了没听,还是只顾叫好了?”席上人笑作一团,黛玉则脸红透了,拿帕子捂着脸。司徒晔不以为意,端起酒杯饮尽一杯,道:“再两月便大婚了,我怎么不能夸我妻子了?”顾芷芸骂他“无赖”,林如海则是轻哼一声,心里骂他厚颜无耻。
这事说笑间便过了,顾芷芸却动了心思。当夜便留了黛玉在含元殿里休息,撇下贾瑚,去与黛玉说话。让她一口气写了从前的十余首诗词,顾芷芸由衷感叹,真真是千古一见的才女。两人抵足夜谈,想法渐渐成型。次日,又唤了司徒老夫人和司徒晔祖孙入宫,密谈了半日。
半月后,京城及周边各大书肆里,突然多了一本诗词集。一共二十四首,无论立意还是结构,都不下时下几位大才子。一时间,此书销售一空,期间内容广为流传。文人皆在讨论:这作者――潇湘客是何许人也?讨论还没头绪,第二本《潇湘客集》又出,又断货。一来二去,借着南北往来的商人,不到一月,全国这下都知道了。
时间一长,朝堂上文臣一派也坐不住了,便奏请寻出这位潇湘客,请入翰林院编书。顾芷芸沉着脸,训斥道:“胡闹,入翰林院者须得科举,这是规矩。随随便便一个文人,出两本诗集就可以入翰林院,你们把律法当什么了?”徐太傅不卑不亢,拱手为礼,道:“此人才情出当世一众文人之右,便是老臣也不敢比肩。此种人才,应入翰林,编书以传天下后世。”顾芷芸仍旧冷着脸,问:“当真无人能比?”徐太傅答:“老臣沉浮一世,未见过能与之一较高下的。”顾芷芸手重重拍在桌子上,质问道:“难道,这满朝文武、天下的文人墨客都比不上吗?”徐太傅坚持道:“确实比不上。”顾芷芸冷笑一声,“那就应该请来做编修了。”徐太傅为首,一众人齐道:“陛下圣明。”顾芷芸摆摆手,忽笑道:“朕圣明没用,还要看司徒爱卿舍不舍得放人。”众人不解,司徒晔却上前一步,拱手道:“拙荆还未过门,此时臣所言不作数。”徐太傅觉着不对,连问:“你什么意思?”林如海此刻恍然大悟,怪不得这诗集何等眼熟。遂道:“若所料不错,这潇湘客正是臣的爱女、司徒大人未过门的妻子。”司徒晔笑道:“岳父所料极是。”说完望了眼顾芷芸,意思是这可不是我的主意,莫与我秋后算账。
徐太傅捂着胸口,指着司徒晔说不出话。顾芷芸遂道:“这是朕的主意。徐太傅,女子读书不一定比不上男人吧?”徐太傅一甩手,后退几步,道:“眼见为实,焉知不是代笔。”顾芷芸笑着摇摇头,正等着他呢。沐安请了黛玉来,殿前立下屏风,请徐太傅出题,当场作诗又写一篇骈文论律治。一语惊天下,把那两张纸摆在徐太傅跟前,他也无话可说。顾芷芸便下令,“各郡县即日兴建女子学堂,鼓励女子就学。女子可立女户,亦同男子科举为官。”徐太傅要反对,顾芷芸就冷笑着瞥眼黛玉,他便不知如何再言语。
待至后殿,顾芷芸又让沐安传旨,封黛玉为南阳公主,赐公主府,为永安公主及宗室郡主业师。有些事不宜操之过急,等再过几年,教出了成果,她自让宗室亲王、郡王之子也来读。皇室为天下范例,自然能引得百姓效仿。
至此后,后世皆知潇湘客林黛玉,才情盖世,更是一代皇家女太傅。相比之下,司徒晔这个连中三元、二十出头就位列一品的大才子,反而知道的人少了。无论如何,这二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实乃千古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