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幻》林卿

8、八

　　这日，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怀里揣着东西，鬼鬼祟祟地从存放聘礼的库房里头摸出来，偏偏叫邢夫人的陪房王保善家的瞧见了。“那里的下贱东西，在那扯你娘的臊呢。”王保善家的立马叫出声来，“哟，这不是周姐姐吗？怎么不去尚文阁里头伺候着，怎么跑到这来了。”周瑞家的暗骂：这死老婆子，分明看着她了，故意扯着话骂她。面上却是笑笑，“王姐姐说笑了，我那里比的姐姐清闲，如今差事忙着，正要往琏二奶奶那回话，一时走差了路。”王保善家的也不傻，直冷笑道：“周姐姐喝醉了酒不成，咱们二奶奶这会子早歇了，姐姐回的那门子话？”周瑞家的心虚得很，“我……”。王保善家得意地上前一步，想再奚落几句，谁知一下就看见了周瑞家的怀里揣着东西。像是狼见着了食，连连扑上去抢，周瑞家的把东西往怀里一收，转身就跑。王保善家的那里肯让，一把抓住周瑞家的袖子，“你跑什么？”“要你管，快放开，回头叫你好看。”推搡之间，几串珠子落了出来，打到地上顿时四散开来。“好啊，周瑞家的，谁叫谁好看还不一定呢？走，跟我去见我们老爷太太，看你还有命没命。”周瑞家的吓得不清，这到了大老爷手里，她家太太就护不住她了。连连求饶，“好姐姐，好姐姐，饶过我这一次吧，回头我重重谢你。”同样是太太的陪房，王保善家的一直没得到什么正经差事，不比周瑞家的仗着王夫人管家作威作福，如今看到抓着周瑞家的把柄，自然得意，那里肯放过。不顾周瑞家的求饶，大声嚷嚷着：“来人啊，抓着贼了。”一面拾起四散的珠子，一面叫人抓着周瑞家的，硬是绑了扭送到贾赦处。
　　此时贾赦早歇在丫头处了，邢夫人也睡下了。于是王保善家的先叫人堵了周瑞家的嘴，关在柴房里头，使人盯着，不叫传信出去。等第二日一早，便压了周瑞家的去贾赦处讨功。
　　贾赦大怒，二房太太的陪房偷他儿子的聘礼，简直无法无天了。贾赦抓着周瑞家的叫人一顿板子打下去，周瑞家的硬是咬着牙只说是自己的主意，见着钱动了歪念，偷了珠宝古玩去买，再把赝品放进来充数。贾赦还要再打，贾母就带着王夫人来了。
　　贾母先发制人，斥道：“老大，你这是干什么？咱们贾家一向是慈善之家，无凭无据的怎么可以动私刑？况且这是你弟妹的陪房，像什么样子。”王夫人一面扶着贾母，一面道：“大哥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就好，何苦为难她一个下人。”贾赦也不顾贾母，直接冲着王夫人骂道：“闭嘴，我倒要问问你是什么居心，使着奴才偷瑚儿的聘礼，以为我们大房好欺负呢。”“老大，这种事情空口无凭，就凭着一个奴才的话，就把脏水往你弟妹身上泼不成？”见到贾母出口维护，王夫人也有了底气。看着周瑞家的已经是有出的气，没进的气了，心下一狠，是你不会办事要连累我，不要怪我。“大哥说笑呢，这个奴才一向手脚不干净，不过是挨着情面，不然早打出去了。没想到这次手脚动到大哥这里了，都怪弟妹太仁慈了。大哥只管处置，我绝对不护着这奴才。”贾赦反倒被她们气笑了，一时无语。贾母连忙开口：“行了，把这个奴才全家都发卖了去，叫凤丫头再查看一遍聘礼，缺了的东西叫凤丫头用她们家里头的东西赎回来。这件事到此为止。”邢夫人忍不住插嘴：“老太太，这种是一个奴才怕做不了吧，后面怕是有人支使着呢。”“闭嘴”贾母又望向贾赦，“老大，这档子事要是闹大了，上头知道了，怕是谁都得不了好。”贾赦自然不肯，“哪又如何，横竖不是我动手脚，怪也怪不到我头上。”
　　贾母瞪一眼王夫人，都是她惹出来的事，倒要她来收场。贾母吸一口气，问道：“老大，那你要如何？”“东西自然要赔，人也要发卖出去，外头她女婿的古董铺收了赃物，也要找了理由送了官去，还有把管家的钥匙交给琏儿家的。”贾赦知道邢夫人无能管家，故提了王熙凤。贾母想想，牺牲几个奴才无妨，只要事压下来，影响不到元春、宝玉便好，至于管家的事，横竖回头要交给景宸公主，故说：“好”。又是人又是权，王夫人顿时心如刀割，却又不能反驳。
　　凤姐带着人抄了周瑞家，抄出了近四万两的财物，看得人咋舌。贾母知晓也是大怒，当着鸳鸯的面，先是骂周瑞家的混账，后又骂王夫人废物。王夫人也是恼怒，这周瑞家的竟有这么多财物，莫不是真的一向手脚不干净，动了她的东西吧。连连叫人查自个的私库，但凡少了东西，总觉得是周瑞家的偷了去。一时恨不得活剥了她，全然不记得周瑞家的一向为她办事，这次也是为了她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