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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七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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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一惊,便要出言请罪,还不等她开口,便见橙禾急急地从外头跑进来。绕过贾母几人,附耳在顾芷芸身边低语几句。顾芷芸神色一凝,低声问:“当真?”橙禾皱着眉,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顾芷芸深吸一口气,冲着贾母道:“本宫早说过不会建什么狗屁园子,不要再来烦扰本宫。否则,本宫可不顾什么尊亲敬老。”说罢便挥手让几人告退,贾母眼见顾芷芸处似有什么大事,也只好告退,又私下叫人在院子外头盯着打探消息。
待贾母等人一走,顾芷芸便急着问:“到底如何了?说详细些。”橙禾欠身说道:“北燕来犯,一日之内已是连下五城,逼近甬单城了。如今战报应已在陛下御前了。”顾芷芸道:“北境守将杜炜白呢?他手下可是有十数万人,一日五城,他干什么去了?”橙禾道:“尚不知战场上的情况,只知杜将军现在退守甬单城,手下莫约还有四万兵士。甬单依仗天险,易守难攻,北燕尚不敢强攻,正驻扎在甬单以北二十里处。”这杜炜白年事已高,怕是壮士暮年,雄姿不再,难守北境。只是一日被攻陷五座城池,又丢了近十万士兵,着实难以置信。橙禾又道:“燕人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北境五城民众死伤甚重。”顾芷芸双手握拳,青劲爆起,重重砸在桌子上,道:“换骑装,进宫。”白芷连忙应下,又问:“要不要去寻驸马?”顾芷芸皱着眉问:“他人呢?”青竹道:“本回了院子,但知道贾老太太来了,就没进来,往前面梨香院去了。”话音刚落,便有小太监闯进来,跪着道:“北境有异,陛下急召殿下与驸马去太和殿。”顾芷芸同白芷对视一眼,白芷知其意,一面叫人去寻驸马,一面去取了骑装给顾芷芸换上。
换过衣裳,顾芷芸便同贾瑚快马疾行往皇宫去。待他二人赶到,兵部尚书陆勉远,侍郎肖全,侍中胡迪明,户部侍郎朱松奕、侍中简华申,工部尚书温德并履亲王、成亲王、睿亲王皆已到了,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必是最后一个去请的他们夫妻。二人刚欲请安,便被皇帝拦下了,道:“如今战事吃急,且不论虚礼。”更是一并赐座,顾芷芸谢过,又免了其它几人之礼,方同贾瑚一道在脚踏上坐下。
皇帝面色凝重,问道:“皇妹可知所来为何?”顾芷芸面不改色地摇头,说:“那太监只说是北境出了事,尚不知何事。不过看皇兄的意思,怕是又起硝烟了。”皇帝道:“你……罢了,你先看看折子。”皇帝拿起案上一加急的密报,示意递给顾芷芸,顾芷芸忙起身上前,双手接过。密折乃杜炜白所上,细细说明了前线的军情,又是请罪又是请求增兵。顾芷芸匆匆看完,又在皇帝的示意下递给了贾瑚。一面道:“皇兄意下如何?”皇帝双手握拳,重重锤在御案上,道:“打,必须打,难道让人欺负到家门口了还当缩头乌龟不成。”甬单离京城不过百里,若破甬单,两地之间再无天险可依,北燕便可直捣京城。殿中众人皆知皇帝为何急恼,忙跪下俯身,道:“父皇/陛下息怒。”唯顾芷芸仍端坐,面无忧色,问:“从何处调兵?何人为帅?兵部武器铠甲可足?户部粮草可够?银钱可足?”据顾芷芸所知,武器铠甲未必足够,故只能选素日装备优良之师,而银钱粮草方面,因着这两年风调雨顺,大抵足够。唯一可忧的是朝中无将,老一辈的贾代化、冯唐、杜炜白等人,老的老死的死,不堪为帅。大乾重文轻武,但凡好人家的皆不望子孙习武,军中八成兵士皆是穷苦人家出身,斗大的字不识两个,剩下的二成也多是家中犯了事,无权科考,只能借此搏出身。这近十年来,并未出几个大将,这也是为何皇帝等人不得不让贾瑚夫妇掌握了京城大半兵马――实在是无人可用。
顾芷芸想得到的,皇帝也想得到,让众人起身坐下后便询问兵部、户部、工部情形。果不其然,户部粮草充足,兵部仅有少量武器铠甲,但工部的工匠可加急赶做武器铠甲。皇帝又问:“那众卿觉着谁去挂帅合适?”顾芷芸笑而不语,贾瑚低头无言,履亲王同岳父陆勉远交换一个眼神,成亲王偷偷觑他父皇神色,睿亲王眉头紧锁,似在深思。陆勉远偷瞥一眼顾芷芸,起身上前一步道:“启禀陛下,老臣认为当选一经验丰富、能征善战、足智多谋之人为帅,方可一解甬单之急。”看似回答了皇帝之问,实则言无其实,并未提出人选。皇帝又看向履亲王三人,道:“你们说呢?”三人皆一愣,随即道:“儿臣等附议陆大人之言。”几人皆知最适合的人选莫过于贾瑚夫妇二人了,只是皇帝一向忌惮,未必肯让顾芷芸再碰北境兵权。一时无人开口,殿中静谧,皇帝冷笑一声,忽又看向顾芷芸。顾芷芸不急不缓地迎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谁也不避开。半响,皇帝一字一句道:“皇妹觉得呢?”顾芷芸起身,跪下道:“臣妹……请战。”说完便直挺挺地跪着不说话。皇帝收回目光,仿佛看不见顾芷芸仍跪着,悠哉地端起了一旁的新茶,一口一口慢慢地细品。
整整一个时辰,太和殿内无一人开口。冰盆内的冰接化了,宫女太监也不敢来换,天色渐深,屋子里更显燥热。皇帝终于放下了凉透了的茶杯,又闭上眼睛,顾芷芸便知他是同意了,心下松一口气。她最怕皇帝一时冲动,随手点了人去,万一有个好歹,不只北境百姓遭殃,更会威胁京城安全。皇帝轻不可见地叹一口气,睁开眼,道:“好,朕封你为元帅,定边候为前锋。一切军粮、武器皆由你调,只……不许败。”贾瑚忙跪下,却又见顾芷芸俯身磕头,道:“臣妹立下军令状:城在人在,城毁人亡。”皇帝眯着眼,道:“可不要后悔。”顾芷芸冷笑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若失甬单,便是躲入京城也未必能苟活,她又如何不敢立下此誓。此事二人达成共识,其它便是商定细节。
皇帝让二人起身,贾瑚小心先扶着顾芷芸坐下,自个方落座。皇帝瞧见顾芷芸似胸有成竹,便问:“你要哪里的兵?”顾芷芸道:“最好是能从冀州、常州调兵,不过,战事紧急,怕是时间上来不及。故臣妹想就近带京畿大营西、中二营的兵马,留下东营军驻防京城。另叫冀州、常州兵马回防京城,以免京城防务空虚。”成亲王接口道:“西营军只有八千,中营军更少,只有四千,未免太少了些。北燕可是十二万铁骑啊,姑姑未免太过自信了。”皇帝亦问:“你只带一万二千人去?”顾芷芸笑着点头,道:“只要粮草充足,这一万二千人足以。”东营军乃太上皇的刘贲所领,而西营军马弗、中营军江勉皆是她的心腹,既立了军令状,那就更得小心,不是心腹还是不要带去的好。户部侍郎朱松奕连忙表态:“殿下放心,粮草是现成的,随时可取。”皇帝道:“好,你立即去清点十万担粮食,连夜送往北境。皇妹、定边候稍作休息,明日辰时,点齐兵将,出征。”顾芷芸几人忙领命,因时间紧迫,也不做停留,便急急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