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幻》林卿

68、六十八

　　这时，一直沉默地蒋雯忽站了出来，顶着众人的目光，不急不缓地道：“臣女曾见过贾妹妹穿这件长裙，确是十分繁琐，必得有几人相帮。若是她今早一早便穿这这个，光东方妹妹相帮必会闹出声音，臣女与其同住，怎会不知。”蒋雯没说得是：若真是二人有了矛盾，东方桦何至于还帮着迎春换上这样华丽而复杂的衣裳。江司正也跟着道：“确是如此，这长裙是尚衣司的绣娘裁制的，一共有三层，又有罗带穿梭勾连，相当繁杂。”皇后端着茶杯的一顿，轻轻放下茶杯，又似笑非笑地望着跪着的荷儿。在坐的都是宫里浸染多年的主，自然不再怀疑迎春，但仍没有证据替迎春洗出嫌疑，遂怀着看好戏的想法望着顾芷芸。顾芷芸远比她们想的不按常理出牌，言笑晏晏地吩咐：“白芷，让人去取了南边新进贡的那套翡翠头面来，赏了江司正。”这套头面是茜雪今年出上贡的，皆是上好的翡翠，原是甄贵太妃想要，却被顾芷芸要走了，不知多少人眼红，这时却又随手赏人。江司正实在不知道自个为何得了这份赏，不过江司正不愧是宫里的老人，虽万分疑惑却依旧诚惶诚恐地谢恩。顾芷芸笑道：“无需谢恩，本宫也是难得看到江司正这样的人才。凭着几根丝线便瞧得出锦缎的出处，光凭这个便值得赏。”江司正心神微定，刚欲说不敢，又听到顾芷芸说：“更何况，只要蒋姑娘一句话，江司正就能忽想起一件绣娘经手的衣服了，自然该赏。”顾芷芸说到“蒋姑娘”时着力加重了语气，江司正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蜀锦难得，她自然记得衣服之事，只是在白芷说完后却想着明哲保身，及蒋雯出面说话便代表了皇后的态度，她这才敢出来证实。江司正是皇后的人，顾芷芸也不会太过，略警告一句便罢，这个荷儿才是重头戏。
　　顾芷芸看着梨花带雨的荷儿，一脸温和地笑道：“你猜猜，你会如何？你宫外的家人又会如何？”荷儿惊慌地连连摇头，道：“不可以，你不可以，奴婢说得是实话，公主难道为了包庇贾姑娘就要杀了奴婢一家吗？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救奴婢，救救奴婢。”一面说便一面往皇后处爬，却被小宫女死死拦住了。顾芷芸冷笑道：“本宫只需要知道你说的话不尽不实，至于到底几分真几分假，自有尚刑司让你好好说。再者，你已是废子，你背后的主子不会留下你家人的，断了念想吧。”言下之意是顾芷芸从来就没想过查明真相，只是要找个借口送她尚刑司。荷儿跪在青石板上瑟瑟发抖，想起她家中老母幼弟无依，又想起尚刑司的刑具，可为了主子，她只能咬着唇忍着不哭出声。而坐着的四人面不改色地看着这出乱局，也不出来阻止。荷儿是宁愿死也不想试试尚刑司的手段，又想起宫里常说长公主性情冲动，便存了心思，故意转身跪直了冲着顾芷芸挑衅道：“奴婢不会背叛主子的，殿下不用费心威逼奴婢了。”荷儿原想激怒顾芷芸，只求速死，谁料顾芷芸从头到尾就是为了套出这句话。在荷儿挑衅的目光下，顾芷芸勾起唇角，望向已猜出她目的的皇后，笑道：“皇嫂。”皇后点头，道：“既然你已经承认你是被人支使陷害贾姑娘的，那贾姑娘自是清白的。”荷儿忽就意识到被套了话，险些暴露了主子，瞪圆了眼睛，只恨恨地盯着顾芷芸。那些个世家女少有愚钝的，多半也懂了皇后的意思，虽还不知凶手是谁，但凭着这个小宫女的口供便可知贾迎春是被陷害的，至于那所谓的证据也就不足为信了，顾芷芸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皇后看着这个才十六岁的丫头，颇有几分怜惜，但仍对着何司正正色道：“把她带去审问，再去看看她宫外的家人。”何司正应下，回头使一个眼神，便有尚刑司的宫女上来抓住荷儿，又拿了帕子堵住她的嘴，硬押着带下去了。
　　日头渐渐高了，六月的天，虽是树荫底下也难免燥热。东方柯虽与顾芷芸交好，但架不住东方家唯一的嫡子、从三品光禄寺卿东方柏明摆着是成亲王的人，单这一点，顾芷芸就不会插手东方桦的事。即眼见迎春已经从这事中摘了出来，顾芷芸便道：“真相如何是皇嫂的事，本宫不便干预，便携了迎春去含元殿说说话可好？”含元殿是顾芷芸出嫁前的居所，在太上皇的默许下一直保持原貌，但凡顾芷芸进宫皆是在此歇息。顾忌皇帝的心思，在弄清事实前，皇后也不欲顾芷芸插手，因说：“你自去休息。”又吩咐采薇道：“去让人抬殿下的坐辇，另记得含元殿里多备些冰。”顾芷芸笑着谢过，又让人扶起迎春，待同乘步辇。顾芷芸想起东方柯，遂在临走前又叫了采薇搬两盆冰放到东方桦尸体旁，这事无伤大雅又能卖东方家一个好，采薇便笑着应了。

作者有话说

　　猜猜凶手是谁，这一章出现了凶手的名字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