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幻》林卿

32、三十二

　　一时宾客陆续散了，亲送走明孝亲王妃同司徒老夫人后顾芷芸便原复回到了沁春苑。顾芷芸靠着枕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礼单。礼单皆是红莲整理的，她也不过略看两眼。忽想起黛玉姐弟，便问：“义父送了什么？”红莲不假思索答道：“林大人备了一尊镶金玉观音，一座苏绣屏风，暗里又添了一把古琴，一对玉瓶，皆是价值不菲。还有林大姑娘送了自己做的四色针线，全是一份心意。”顾芷芸一笑，“喔，黛玉的针线，拿来给本宫瞧瞧。”红莲连支使外头的小宫女去取，一面笑道：“林姑娘的针线实在好，只是年纪小看着还稚嫩些。”顾芷芸接了小宫女送来的针线，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连声夸赞：“到底是义母调教出来的，本宫那个时候描都描不齐，哪里比得黛玉。”说着顾芷芸把针线递给红莲，吩咐道：“叫你墨兰姐姐送往扬州去，再把古琴给黛玉送过去。”红莲应了，便往外头去。
　　用过晚膳，白芷在院子里支了藤椅，拿水晶盘子盛了葡萄摆着。顾芷芸同贾瑚坐着说话，叫丫头们都下去歇了。顾芷芸捏着葡萄，一面往嘴里送，一面笑问：“今日外头如何？驸马爷可还应付得来？”贾瑚抓过顾芷芸的手，拿了帕子一点一点的擦她手上的葡萄汁，擦完方调笑道：“有着殿下的面子在，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说着身子便往顾芷芸身边倾。顾芷芸抽回手来，推他一把，道：“说正经的，怎么样？”贾瑚笑笑：“就那样吧，无非是打嘴仗。还有就是一个个的往司徒晔那'抛绣球'，生怕别人瞧不出似的。”顾芷芸笑道：“自然，自然。表弟身上原就有承恩公的爵位，如今又得了功名，又有母后那一层关系，那几位自然要讨好这个小表叔的。”贾瑚不答话，只拿起葡萄剥皮。顾芷芸又问：“他们真不曾为难你？”贾瑚一面将剥好的葡萄送往顾芷芸嘴里，一面道：“也不过嘴上说几句，我手上有城防营，能如何。也就忠顺王爷多说了些，倒是乐善郡王、都察院的张御史、太仆寺的余寺卿同傅参军几人帮着说了几句。”顾芷芸想着横竖贾瑚同她脱不开关系，又有什么不能说的。故解释道：“张御史张康元是芙阳郡主顾雨涵的郡马，余寺卿余弗是旦阳郡主顾雨庭的郡马，傅毅尚傅参军娶的是琉阳郡主顾雨莘，这三个都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女婿。”贾瑚点点头：“怪道呢，我说他们不过三四品的京官，怎就坐到如此靠前，还敢顶撞忠顺王了。”顾芷芸继续道：“我同这三位郡主皆是手帕交，故他们帮着你说话。至于乐善郡王……”顾芷芸忍不住叹一口气，“他是为着白芷。”贾瑚一愣，问道：“殿下的意思是，乐善郡王喜欢白芷？”顾芷芸点点头，“喜欢是喜欢，偏偏身份不同，拖了四五年还是不成，白芷也不愿意做小，所以才梳了头发做姑姑的。”贾瑚知道顾芷芸最在乎白芷，说起这个怕是也不好受，故连忙叉开话题，问些京里世家大族的关系，顾芷芸都一一答了。
　　白芷操劳了小半个月，这会子墨兰几个再不叫她费心的，撵着她去休息。刚走到小门处，便听到两个小宫女在嚼舌根。穿绿衣服的那个叫沁儿，是伺候在里厅里的，白芷也见过，只听见她说：“你今天瞧见新进门的乐善郡王妃了吗？可漂亮了。”孙嬷嬷有心，今天没叫白芷到前面伺候，特意安排她去了后厨盯着，故不曾见过新王妃，于是便听住脚了。穿红衣服的那个小些，笑道：“姐姐，我也远远的瞧见了，那身段，果然是大家小姐，不比咱们这些伺候人的小丫头，差到哪里去了。”沁儿扑哧一笑，“同她比做什么，咱们又不是白芷姐姐。”小丫头不解：“同白芷姐姐什么相干？”沁儿神秘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时候你还没进宫呢。乐善郡王原是要娶白芷姐姐的，乐善郡王太妃拦着不让的。”小丫头问道：“做侧妃吗？那也不错，可比当丫头强。”沁儿手往小丫头额头上一戳，笑道：“要是当侧妃就没事了，有咱们殿下在，不过一句话的事。偏偏有人心大，想当正妃，口口声声不做小。”小丫头惊得拿帕子捂着嘴巴，“正妃，白芷姐姐不也是奴才吗？怎么可能当郡王妃。”沁儿笑道：“可不是，也不知道她给乐善郡王灌了什么迷魂汤，真闹到太上皇跟前去了，连带着咱们殿下到吃了挂落。这事遂被殿下压下来了，要不她哪里还有脸活着。”小丫头道：“好姐姐，咱们别说了，万一叫殿下知道，怕是……”沁儿笑道：“怕什么，咱们又不是说瞎话，这事不少人都知道的。”白芷再听不下去了，偷偷转身跑回了房间，一个人趴在枕头上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