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幻》林卿

27、二十七

　　顾芷芸这日难得早早起身去了贾母处，等到了，贾府众人已是几乎到全了。见了顾芷芸，自然是先行礼问安，顾芷芸叫了起便同贾母一块在上首坐了。宝玉见了黛玉便凑到旁边，黛玉有了先生便轻易不同宝玉玩闹，也只请安的时辰同他说话。要是别个便罢了，顾芷芸素知宝玉的性子，也懒待去理他，偏偏他是黏着黛玉，林如海万般嘱咐不叫黛玉与贾宝玉联姻，顾芷芸自然不能熟视无睹。顾芷芸玩味地看着宝玉，“宝玉也不小了，还不曾上学呢。”宝玉多少有些怕顾芷芸，故只低着头不答话。
　　贾母笑望顾芷芸着道：“殿下不知，宝玉打小体弱，并不敢叫他累着了。况且宝玉聪慧得很，二三岁时便由元春口授了两三千字在腹内。”顾芷芸对上贾母的眼睛，笑道：“难为祖母还记得他二三岁时的事，可见越大了越不曾再学些什么，也不怕叫人笑话。”还不待贾母开口，王夫人就忍不住了，宝玉是她的心头肉，那里舍得被人这么编排。“殿下说笑了，宝玉生来带玉，比常人不同，便是少上了几日学也是无妨的，等大了便好了。”顾芷芸看着王夫人，也不计较她的插话，反问道：“二太太哪来的自信？”“我……”王夫人不敢明着顶撞顾芷芸，又想不到隐晦的话反驳回去，一时语塞。贾母见状笑得尴尬，“殿下，这宝玉……”顾芷芸笑着叹一口气，“不读书不识礼，整日养在闺房里，祖母就不怕养出个美娇娘？本宫可是为了宝玉好，毕竟将来宝玉不比贾琏有爵位，还是得自个出仕的。”贾宝玉生来带玉，是贾母乃至贾府这些年最大的希望，偏偏他不爱读书，贾政恨得不行，贾母却一味护着，不叫强迫了宝玉。旁人瞧着贾母的面子自然也是捧着宝玉，贾母宠了宝玉这么些年，还不曾被人说过这么难听的话。贾母气得一口气咽不下，堵在喉咙处说不得话来。
　　顾芷芸见了也不担心，反说：“倘若读书识礼，便不会巴巴的往人家姑娘处凑。”邢夫人听了差点没笑出声，贾母警告似的瞪她一眼，邢夫人便强忍了笑意坐着。王夫人暗骂要不是黛玉这个狐媚子杵着，何至于叫宝玉招了编排。一面又冲道：“殿下不也整日往男人堆里去吗？哪里又说我们宝玉了，他到底是孩子，不比殿下，哪里懂得这些。”贾母虽气，但到底比王夫人晓事些，顾芷芸干政那是太上皇默许的，兵权也是皇帝给的，还轮不到他贾府说三道四。贾母连忙开口为王夫人解围：“殿下，老二家的只是……”“老祖宗，同她说什么，太太说的本来就是。女孩子家家的整日功名利禄，白污了闺房的清白了。”宝玉向来不喜欢这个大嫂，成天想着朝堂兵营，尚比不得琏二嫂子。贾宝玉话音一落，屋子里头便静了下来，边上丫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了顾芷芸发火。黛玉听了也是心下不喜，倒不是觉着宝玉不该往她这来，毕竟比之虚伪的王夫人、冷漠的邢夫人、面子情的凤姐，宝玉待他们姐弟还是要关心许多，她也不反感同宝玉一块。只是她自知道若没有将士血染黄沙，哪里有他们的安逸日子，宝玉之语太欠考虑了些。况且为何女子就比不得男子，不能当官了，好生不公，可见宝玉素日里说的女儿强过世间男子的话都是假的。
　　顾芷芸是真被宝玉气笑了，也不知他是真不知还是装傻，他祖母的脸色都那样难看了，还要硬着头皮顶撞。顾芷芸尚未动气，便听到贾瑚的声音：“殿下今日倒是早起，叫臣好找。”一抬头贾瑚就着丫头打起的帘子正往里走，身上朝服还未脱，显然是下了朝便过来了。进了屋子，先是向顾芷芸行礼，再问过贾母的安方坐了。“驸马急着找本宫做甚？”贾瑚笑笑，“哪里是臣要寻殿下，殿下生辰要到了，外头戴权带了太上皇和陛下的礼要见殿下，如今等在荣禧堂。”顾芷芸这方想起明日是她的生辰，不由觉得好笑。前几日白芷同她提过，说是要大办连帖子都发了出去，偏偏她这个当事人不记得日子。顾芷芸撇撇嘴，“那就叫他等着，本宫这还有事呢。”转头看着贾母紧张的神色，故意顿一下方说：“本宫觉着贾宝玉说得也有理，本宫整日里想着的还真是兵营。”贾母以为顾芷芸要怪罪宝玉，连忙插嘴：“殿下，宝玉……”顾芷芸打断贾母的话，“祖母急什么，本宫话还没说完呢。本宫却是不喜欢家务，这些事务一向是交给丫头们操心。如今管家之事丫头们自能料理，这各家间送往迎来之事便由不得她们出面了。本宫想着凤姐儿一向管家，从前之事姑且不论，能力还是有的，不如叫她来帮着本宫。祖母可舍得放人？”贾母巴不得凤姐管家，自然满口答应。
　　反倒是凤姐在一旁杵着不敢应答，怕同之前一样出了差错，她已经没了旺儿一家，可不敢再出篓子。刚欲推辞，便听见贾母替她应下了，“殿下，老祖宗，我只怕不行，这……”贾母笑瞪她一眼，“凤丫头，这是你嫂子的好意，可不能再推辞。”凤姐难为情的望着顾芷芸，顾芷芸笑着道：“无妨，有人帮着，出不了差错的。”凤姐只好勉强笑着应了。顾芷芸吩咐道：“明日在梨香院本宫生辰设宴，你只早些过来帮忙。”凤姐连忙应是。顾芷芸又叫贾母几人明日同去，其它便不多说，再喝一会茶，才慢慢的往前头去见戴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