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成欢》佼亭

1、第一章

　　酒吧的后巷乌黑而又沉寂。叶玖在这尽头靠墙站立，略显疲惫，她葱白的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烟。升腾的烟云映着淡淡的月色模糊了她的面庞，但那双明而静的眼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巷道口忽的冲进三个十几岁又衣衫褴褛的孩子。他们每人手中提着一个黑漆漆的桶。当视线触及巷道尽头女人的身影时，他们立刻裂开了嘴——像是黑夜里寻找到目标而准备触及的恶狼。一与他们疯狂又兴奋的眼神对上，女人便皱起了眉头，只觉得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
　　只一愣神的功夫，他们便已赶至叶玖身前。没有多余的言语，为首的孩子将手中一玻璃管砸在叶玖脚边。叶玖紧绷着身子，后退了一步，低声喝道：“你们是谁？”孩子只咧嘴笑，将早已掀开盖子的黑桶抱稳，向女人泼去。
　　一切几乎发生在刹那。
　　叶玖下意识地抖开挂在臂弯的大衣，挡住了不知名的液体。匆忙中攥在手心的烟头带来的灼烧感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鼻尖萦绕的特殊气味盖过了巷中的烟味，直冲脑门。
　　那是汽油。
　　“你们在干什么！”女人略微沙哑的嗓音穿透仍旧高举的风衣撞入孩子们的耳中。
　　另两个孩子有些怯懦，只抖着手将汽油泼在叶玖的两边。
　　为首的孩子眉目狠戾，只一咬牙，便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火柴来。
　　此时，无色无味的气体悄悄钻入叶玖的鼻间，待她反应过来时，已是全身疲软，四肢无力。她方明白那支玻璃管里是什么，只能紧紧咬住舌尖，保持身体的紧绷与精神的清明。
　　木柴与砂纸摩擦的声音仿佛在女人的耳畔响起。她没有犹豫扔了手中坠满油污的外套，拖着身子跑向后面。那儿有一扇门——酒吧的后门。叶玖撞上去，冷静地旋转把手却发现门不知何时被锁上了。与此同时，木柴的尖端跳跃起微小却耀眼的火光。
　　巷道中蓦地明亮起来。药效来势汹汹，叶玖无力地跪坐在地上，靠着冰冷干燥的墙面支撑自己。“人家可说了，”转身离开的孩子回头提起一边嘴角狠狠说到，“要你看着自己被活活烧死哟！”
　　单薄的女人在巷道的尽头淡然面对着张牙舞爪、极尽狂妄的火焰。黑色的烟尘与呛人的气味交织着灼人的气息升腾着。叶玖艳丽的脸上扯起一抹自嘲的笑，闭了闭眼。
　　“叶玖！”努力响亮又夹杂着颤音的清越声音自巷道口想起。
　　叶玖听着这陌生的声音猛地睁开眼，只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冲了过来。
　　他迅速脱下外套，开始扑打起火焰。急速运动的衣服与空气摩擦带起细小又尖锐的声音。
　　成效微乎其微。
　　“快走...... 咳咳......”
　　男人倏地怔住身体，随即扔掉手中面目全非的外套，冲进火海。
　　男人绯红的面颊与熠熠闪光的眼眸穿越火海，深深刻入叶玖的脑海中。接着，她便被一把狠狠抱住。宽阔的肩膀、有力的双臂成为了此刻的全部。
　　男人身上清冽又夹杂着焦味的气味裹住了她全身的感官。
　　只停顿了不到一秒，叶玖便感觉身体几乎腾空，男人的左手紧紧护着她的头部。
　　经过几乎让人蒸发的高温与刺痛感后，两人冲出了火海。
　　凉爽的风灌入巷子中，劫后余生的疲惫感席卷两人周身。不待叶玖开口，那人的身体一软，直直地向叶玖身上倒去。叶玖本就自顾不暇，男人的重量压下来更是让她皱紧眉头。
　　他突地呻吟一声，叶玖匆忙低头查看，才发现自少年左手腕处向上蔓延至手肘外侧焦黑一片，隐隐有黑红的皮肉翻起，在其余白嫩的肌肤下映衬得格外刺眼。远处的火光未歇，叶玖只能强自打起精神，开始想办法。

　　尤琦有些烦恼。她不知道叶玖去了哪里。其实她不是很想念她，只是因为她把手机落在了她这儿。屏幕上显示的9个未接来电都来自一个未知号码，并且对方还在锲而不舍地拨打。尤琦苦恼地撇撇嘴，忽地想起叶玖此时应该在后巷抽烟——她是一个作息时间极其规律的怪人，几乎没有什么能改变她要做的事。
　　抛开纷杂的思绪，尤琦小跑着去向后门。由于太过着急，路上还撞着一个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但又带着女人香水味的怪人。
　　尤琦喘着气跑到后门前，摸上门把的一刹只觉得滚烫到钻心的温度侵入皮肤。
　　她心下大骇，又见缕缕黑烟从门缝中溢出，心中的惊惧越发强烈。她忙转身找到灭火器，屏息，顾不得把手的温度，在开门的一刹那，便用灭火器向外喷去。
　　耳边仍能听见新来的驻唱歌手性感低沉的嗓音，眼前却翻涌着裹挟了嚣张火焰的滚滚白烟。纵是神经大条如她尤琦，也意识到事态的危急性。尤琦哭丧着脸，下意识地呢喃着：“老大，你千万要没事儿啊……我这月的工资和奖金还没给呢啊……”

　　叶玖在听到灭火声响起时便知晓得救了。过一会儿，火势基本已被控制，叶玖扭头便看见尤琦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脚边躺着一瓶灭火器。
　　叶玖敛了心神，提起一口气，高声道：“尤琦！去把我的车开到巷口来！车停在正门那儿，钥匙在前台！”语毕，便真的失了力气。
　　尤琦胡乱点头应着，踉跄着跑开了。
　　叶玖再度转头查看男人的情况。只见他白色的T恤衫被火焰侵蚀得面目全非，脸庞挨在她的肩上，眉间微蹙，两颊的飞霞蔓延至细长的眼角，鼻翼不安地扇动着，红唇紧抿，显得很是不安。
　　车子歪斜地停在巷口，尤琦下车跑来。叶玖虚弱地说：“先把他放到后座去。”尤琦是个怪力女，很快便安置好他。
　　“当心他的左手。”
　　叶玖随后也被安置到后座。尤琦张口想要询问些什么，但看见叶玖疲惫的脸以及，便紧了神色。
　　“去医院。”
　　尤琦抿抿唇，猛地踩下油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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