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Chapter.7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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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弗兰亚家族的府邸依旧灯火通明。
撒拉弗一半的身躯都挂在以撒的肩膀上，翅膀仿若失去骨头一般贴合在修长的身躯上，纯白的圣洁羽翼，蛇的不洁身躯，与这个审判异端同时也包容异端的信理部相得益彰。
对于在这座府邸里的守夜人来说，这个一看就知道是32个黄金物种之一的生物似乎比那只貌似无害的黑猫更具威慑力。
不过以撒知道，这个已经能无惧地出现在人前的小家伙还很稚嫩，随时需要来自父亲的保护。
不喜欢带着宠物出席议会的以撒将撒拉弗从肩膀上提起来放在桌上，撒拉弗仗着滑腻的鳞片从以撒手中滑出，又转身回到了以撒身上。
“乖。”以撒轻声道，“我很快就回来。”
撒拉弗吐了吐信子，凭直觉知道以撒的容忍限度在哪里，于是下一次它在被以撒放到桌上的时候没有试图反抗。天知道布满鳞片的蛇的面孔上是怎么能浮现出委屈的情绪的，但以撒真的能从它脸上读到委屈。
即使如此，以撒还是没有心软地走出房门。
会议室中。
以撒的面前摆着守夜人此次的行动预案。只有薄薄的三张纸，却是从好几大叠资料和预案初稿中凝练出来的，在守夜人最终行动之前，战斗就已经打响。
这三张薄纸，凝结着多少人的辛劳，又最终将决定多少人的生死。
以撒轻轻将它们丢在一边。
以撒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在这次行动后，梦宫会实际上由Farol接管，明面上却需要一个代理人。弗兰亚家族确实是最适合的选择，但是这也意味着弗兰亚要从暗处走到明面上，我们暗中布下的钉子有很大一批会就此作废。”
“这是我们需要承受的损失，大人。”艾德文说道。
“确实如此。”以撒笑了，“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恐怕不少贵族老爷要彻夜难眠了。”
“以撒大人，也许您下次派遣驻外执政官的时候应该选一个脸蛋平庸一些的。”一个守夜人高层调侃道。
沉闷的会议室的气氛有些欢悦起来。即将被调任到黑镜城堡的执政官也配合地微微一笑。
以撒挑了挑眉，接着笑了：“不错的建议，我会采纳的。”
虽然是开了个玩笑，议题还是被引向了接任艾德文职位的人选身上。艾德文的调令已经被以撒亲自签署，但是由谁接任守夜人驻科维尔行省指挥官一职还没有定论。
会议室中，有几个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肯尼·弗兰亚，也就是弗兰亚家族的家主。世代向信理部机构Farol宣誓效忠的家族家主早就不满这个事事压他一头的美貌上司，甚至背地里时常在阴暗猜测艾德文在床上的技巧有多好才能被以撒委以重任。
美貌是一柄双刃剑，人们往往只能看见那张漂亮脸蛋，而忽视了其他所有的优秀特质。
艾德文调任后，信理部在科维尔行省内的最高长官就变成了肯尼，由他接任空缺的守夜人指挥官一职，似乎理所当然。尽管肯尼不屑于捡起艾德文抛在身后的位置，他更想将艾德文挤下台抢走他的职位。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有以撒那样直接杀死自己的长官上台的魄力的。
世故又缺乏冒险勇气的肯尼·弗兰亚联想到这个位置带来的一系列权势，心中还是有些热切。
以撒有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一支鹅毛笔，一边拨弄着羽毛一边道：“既然你们都很期待，那么我们就讨论一下继任空缺职位的人选问题。”
沉默。
在猜透这位首席执政官的意图之前，没有人想率先开口，肯尼也不想。
“艾德文，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似乎没料到自己会被点名的艾德文站起身，漂亮面庞上带着迷人的笑意：“以撒大人，由我推荐人选，这并不合适。”
为了防止形成驻外人员割据一方的局面，信理部实行驻外人员的轮换制度，让一个地区的最高长官没有足够的时间培养完全属于自己的嫡系班底。若是艾德文没有升任，他也将在不久之后调往另一个区域。当这个地区的最高长官被调走后，新提拔的成员往往避开这位长官的亲近人员。
艾德文很聪明的选择主动避嫌。
以撒似乎没有领会这位下属的意思：“我想让你说。”
桌面底下，肯尼悄悄握紧拳头。
艾德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转瞬即逝，但是足够被这间会议室里的狡猾狐狸们捕捉到。
“肯尼·弗兰亚，这是我认为很合适的人选。”艾德文说道，吐字清晰，每一个音节都准确无误地响起在这间会议室中。
以撒面无表情地说道：“理由。”
艾德文接下来说出的无非是一些工作认真出色的套话，但不知是否有意，艾德文所举的例子皆是在证明肯尼与他之间的默契配合。
以撒笑着转向肯尼：“你自己认为呢？”
“以撒大人，我很感激艾德文执政官的器重，也感激您的厚爱，但我并不适合接任这一职位。”
全知全能的上帝才知道肯尼究竟是下了怎样壮士断腕的决心才说出这番话的。
接任者不能是前任的亲信，这是信理部的一贯传统。因此，艾德文说出的每一个名字都不可能成为候选人，肯尼要是还想保住在以撒心中的位置，最聪明的作法自然是将这个职位推得远远的。
这个时候，肯尼对艾德文的怨恨几乎要到达顶点。
以撒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那我说一个人选。露茜·哈罗德。”
一个女人？
诧异之后，在场的人才开始想起她是谁。这个名字对于他们都并不陌生，帝国文学院在科维尔行省分院的教授，一个脸蛋普通但是气质出众的女人，与弗兰亚家族有过一些来往。
这个女人，是信理部的成员？
在场的人员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讶，他们自以为掌握了Farol在这个行省内的一切事物，以撒却轻描淡写的告诉他们，还有藏在他们所未知的黑暗之处的存在。
连其成员也看不透的深邃黑暗，这才是信理部的作风。
以撒嘴角勾勒出一个笑容，淡淡道：“按照规定，在座的各位会有资格接触露茜小姐的档案及履历的一部分内容，好好了解一下吧。在她到来之前，你们还有资格对这个人选提出异议，我皆会考虑。”
散会后，艾德文在所有人眼中乘坐马车离去，却在之后又出现在书房中。这个名义上是弗兰亚家族家主的书房现在由以撒占据。
看见盘踞在书桌一角的飞羽蛇，艾德文眼中浮现出敬畏的神情。
以撒站在书架前，正在翻阅一本《神学大全》，似乎没有在意艾德文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大人，行动方案是不是需要有所变动。”
“嗯？为什么要变？”以撒问道。
艾德文一时没明白以撒的意图。
以撒轻轻合上书：“如果有人够聪明的话就不会在这个时候露出狐狸尾巴。变更行动方案，等于是告诉他，我们已经发现他了。”
以撒转过身看着这位下属，继续道：“嫉妒能使人发狂，我们就不要做什么让他冷静下来的事情了。”
“您的英明。”艾德文垂下头以示诚服。
以撒手捧一本圣庭经院神学的著名典籍《神学大全》，轻声说道：“忠诚与敬畏，在面对百分百的利益的时候依旧不堪一击。因贪婪而坠入不洁深渊者，可以为此践踏内心的道德与人间的律法，能约束这一切的，唯有力量的裁决。这也正是信理部存在的意义。”
似乎发出了一系列无聊感慨的以撒将书籍放回书架，有意无意问道：“你和肯尼相处的并不愉快吧？”
艾德文不打算隐瞒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他自嘲地笑道：“大人，一个外貌出众的平民想要维持尊严地走到我这个位置，那是不可能的。”
以撒没有说话。
艾德文继续道：“低下头总比没有头要好。”
半晌后，以撒轻声说道：“Farol内每一个成员双手上的污秽血液，我都会亲自为他们拭去。”
艾德文为之动容。
言罢，以撒轻轻吹熄烛火。
一片黑暗的房内，以撒已经带着撒拉弗离去，只留下艾德文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透过窗户仰望外面的繁星与皎洁月光，轻声自语：“我若追随于他，是否能得到唯一的救赎？”
三天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伊凡抱着一只黑猫登上了印着弗兰亚家族知更鸟徽章的马车。
随行的Farol成员都带着好奇甚至惊悚的目光看着这个胆敢抱着首席执政官大人身边最亲近的黑猫的贵族少爷。
图坦卡蒙不耐烦地瞪了一眼这些眼神放肆的家伙，随后伊凡有些困惑地看到这些人不知为何都突然四处转移视线。
伊凡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嘴角没擦干净吗？
图坦卡蒙细细地喵了一声，唤回伊凡的注意力后它仰起脑袋蹭了蹭伊凡的脸颊。
伊凡抱着图坦卡蒙，放任着它的动作，只觉得有些恍惚，那种感觉又来了，那种图坦卡蒙似乎会说话，而且想努力对他表达些什么的感觉。
从枫丹白露庄园到弗兰亚家族的府邸并不远，不一会马车就停下了。
府邸的门口并未有接待人员，伊凡也不是太在意，他按照一个随行人员的指示找到了一辆没有带上任何标记的黑色马车。
登上马车，伊凡看见以撒斜倚在车厢上，膝上是一本书，摊开的书页上描绘出伊凡不认得的繁浩法阵。
正在懒懒翻阅一本禁忌晦涩的魔法书籍的以撒没有抬头关注伊凡，盘绕在一旁的撒拉弗倒是很欢乐得扑过来。
“啪”图坦卡蒙一爪子踏在撒拉弗的脑袋顶上，把它按到了地上。
撒拉弗没有半点身为黄金物种的自尊和被冒犯的恼怒，相反它很喜欢这样“亲密”的打打闹闹，于是灵活的身躯盘成一个圈朝黑猫套了过来。若是处于猎杀状态，被撒拉弗套中的猎物下一刻就会被活活勒死。
图坦卡蒙反应敏捷地撤退。
狭小的车厢里必然不能承受两个史诗级的强大生物的打斗，没一会以撒就皱着眉头喝止住了两个胡闹的小家伙。
图坦卡蒙蹿上以撒的肩膀，然后朝试图也蹭上来的撒拉弗挠了一爪子。发现以撒没有偏心它的打算，撒拉弗委屈得伏在以撒脚边，用一双洁白的羽翼包裹住了自己。
伊凡有些忍俊不禁。
等车厢安静下来后伊凡见以撒的注意力还没有回到书本上，这才有空说话。
“我是不是让你久等了？”
“嗯？没有。你再晚来一会也不要紧。”以撒笑了笑，“据可靠消息，一个在帝国内排名前十的佣兵团还有一些赏金猎人正准备在路上伏击我们。”
“所以你在等什么？”伊凡问道。
“我在等他们就位。”以撒依旧在笑，眼里却含着杀机，“与其让藏在暗处的獠牙窥探时机，还不如放条饵把他们诱出。”
只不过以撒选择的诱饵是他自己。
一脸悠闲的黑暗巨头饶有兴趣道：“我也很好奇，在地下佣兵团和赏金猎人协会的标价里，我这颗脑袋究竟值多少枚金币。”
或许是信理部的名声太过“响亮”，以至他们的三大巨头都被捧上与教皇和皇帝相差无几的云端。伊凡坐在以撒身边，对于这场伏击没有半分危机感。
但伊凡还是有些诧异：“怎么会有人有胆子来暗杀你？”
“丰盛的回馈能让绝大多数人冒着被绞刑的风险，更何况赏金猎人本来就是号称有足够的金钱就能猎杀神祗的职业，至于佣兵团，更是一群悍不畏死的家伙。”
以撒说话的时候，一只木制的机械鸟落在马车的窗框上。
看了看机械鸟送来的一张纸条，以撒微微一笑：“我们该出发了。”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Chapter.7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