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chapter.1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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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晶石自穹顶洒下明亮柔和的白光，整齐排列的厚重书架散发着木制的清香，成排的宗教书籍安静肃穆，犹如一块沉重缄默的岩石。
这里是圣高迪大教堂的宗教图书馆，仅允许教士和贵族踏足，连佩戴魔法徽章的平民魔法师也要在这里止步。
对于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地区来说，是教会垄断了该地的教育权。一所魔法学校的建立需要经过国王、教廷和魔法协会的三方审批，而魔法公会的高傲姿态和学习魔法的高门槛意味着，一个平民出生的人想要获得教育，最好的办法是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教廷。
伊凡站在图书馆的入口处，望着眼前的一切，宗教场所的格局总是让他敬畏，而在浩瀚的书籍面前，自身的渺小便无所遁形。伊凡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句子：人在真理面前的姿态总是匍匐的。
回过神后，伊凡转身对引他至此的教士欠身致谢。初来此处的时候伊凡跟着以撒走还不觉得，今天一个人到这里才发现，这座教堂不仅庞大，各大走廊和殿堂更是迷宫般繁琐复杂，若不是身边这位教士的引路，他就算走到天黑也找不到这里。
佩戴十字架的修士在胸前画下祈祷的手势，伴随他的动作，十字架发出轻柔的叮铃声响。
对教廷了解有限的伊凡也知道，面前的修士来自拉丁东宗教派，是圣庭众多繁杂的信仰流派中人数不多但势力较大的一派。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您要找哪本书吗？”教士和蔼地微笑道，“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他几乎一眼就看出来，面前的贵族青年不似那些好奇的游客，他是抱着明确的目的来此的。
伊凡没怎么犹豫，说出了一个名字。
圣安布洛斯。
被圣庭册封的圣徒、拥有黄金三叶草徽章的魔法师。他不仅是信仰虔诚、饱读神学著作的祭司，更是空间系魔法的卓越研究者。互相看不顺眼的教廷和魔法公会在对此人的评价上达成了惊人的一致，相继把所能颁发的最高荣誉颁发给他。
这位对外仅自称是个学者的老人离世后，他的所有著作都被保存在圣高迪大教堂的图书馆内，仅此一份，再无其他抄本，那是这座教堂最引以为豪的藏品。
教士低头在胸前再次画下祈祷的手势，这次多了一分恭敬。
“请随我来。”
教士把伊凡带到图书馆深处的隐蔽内室。古旧沉重的门被缓缓推开，迎面扑来灰尘的气息。教士侧过身站在门口：“这些书不允许外界，所以请在图书馆内阅读。”
伊凡再次对这位礼貌好客的教士表达了感谢，接着他问出了疑惑的问题。
“这么珍贵的藏书为什么不保存在上锁的房间里？”
教士微笑回答道：“若非虔诚的朝拜者，寻不到此处。”
伊凡眨眨眼，展颜回以笑容。他目送教士的身影离开这个房间，随后他的手不禁伸入怀中摸出一个徽章。徽章整体呈辉煌的金色，它的正面是Farol的黄金对称三角标志，还铭刻有以撒的姓名，背面则是身披甲胄象征裁决的女神瓦罗娜。伊凡大概猜出这些书需要很高的阅读权限，不然以撒不会把象征他本人的身份徽章给他。
但是为什么，在他还没拿出徽章的时候，这位教士就带他进入这个房间？
伊凡猜测是以撒提前和教堂里的人员打过招呼，以撒的行为一向细致，更何况是在与他相关事情上。他重新收好徽章，迈步走到书架前。距今相隔不超过二百年的法师的珍贵财富在伊凡眼前展开，他很快抛掉之前的一点小疑惑，全身心投入进去。
当黄昏来临的时候，敲门声惊醒了一直沉浸在阅读中的伊凡。他定了定神，合上手中的书，知道离开的时间到了。这座教堂在晚间是不开放的。
来的还是之前那个教士，伊凡对他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而教士仅仅是弯了弯嘴角。
夕阳的余晖给古板肃穆的教堂抹上了一缕非常轻柔的红色，伊凡看了看天空，玫红色的晚霞霎时映入眼中。
伊凡站在教士身边，半是对他半是对自己说：“虽然晚霞是经常见到的景色，但还是每次都想说‘真美啊’。”
教士仅礼貌地点点头，神色漠然。
对于信仰虔诚、浸淫教义多年的教徒而言，美好的事物与其说是自然的恩赐，不如说是魔鬼的诱惑。伊凡不明白这点，于是免不了猜测神职人员这种普遍的麻木来源何在。然而寡言的教士自觉没有解释的必要。
教士在把伊凡送出教堂后就转身离去，而伊凡则站在原地目送教士越行越远。
大概是错觉吧。伊凡晃了晃脑袋，他总觉得这个教士身上少了点东西，让他能一眼就把这个教士与其他见过的神职人员区分开来。
一架马车在伊凡身后停下。伊凡把疑惑压在心底，转过身上了马车。
“戴着十字架的教士？”以撒从文件中抬起头，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
伊凡点点头，把今天和那个教士碰面的经过都讲出来了。
“虽然拉丁东宗是个比较极端的教派，但他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神甫，你不要想太多。”
“极端？”伊凡疑惑道。
以撒这才发现这些对于教廷内部是常识的东西对伊凡而言并不是常识。“‘殉道者的血是教会的种子。’这是他们的名言。”以撒解释道，“他们对于教义的解读相当原教旨主义，是针对异端的‘圣-战’的忠实拥护者。”
“听起来毫无理智。”伊凡评价道。
“‘唯其荒谬，所以信仰。’这同样是他们的信条。因此追求真理的法师可以算是除了异端外最被他们讨厌的群体。”在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手中的资料前，以撒最后说道，“别担心，你感受到的确实是恶意，但不会伤害你。”
以撒都这么说了，伊凡自然相信他的判断。
见四下无人，伊凡俯身快速在以撒脸上啾了一下，丢下一句“我回房间了”就跑开了。
以撒表面不动声色，嘴角却无声地翘了翘。他将手中的资料翻过一页，纸页上是圣高迪大教堂的神职人员名册，并附有更详细的个人资料，那位与伊凡偶遇的教士的名字赫然在列。
另一边，伊凡步伐轻快地走进房间，却在刚跨入门时脚步一顿，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他反手关上房门，对房间里的一个黑影道：“你是谁？”
来者迈了一步从阴影中走出来，平平无奇的面容，神情冷漠。他单膝跪地道：“伊凡少爷。”
伊凡看清了他胸前的蓝色纸鸢花徽章，但这没有打消他的疑虑，伊凡清楚地记得他已经给他的外公，也就是卡佩家族的家主写过信，让他暂时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
“谁派你来这里的？”
伊凡希望听见他外公的名字，或者兰德尔的也行。然而此人道：“爱尔柏塔小姐。”
伊凡有些意外，但还是接受了这个回答，他继续问道：“你是母亲的侍从？”
“我是她的守护骑士。”
不同的骑士有不同的宣誓效忠对象，圣殿骑士宣誓效忠于教廷，家族骑士效忠于家族，还有的则效忠于个人，那就是守护骑士。不是所有贵族都有守护骑士，他们通常只效忠于君王，或者有极少数效忠于爱慕的女士。前者以忠诚为支撑，后者以爱情为信仰。
即使知道骑士的爱情不是占有，而是默默守护，伊凡也没法对这个喜欢他妈的男人有好感。从他对爱尔柏塔的称呼就能听出来，已结婚的女主人应该称呼为“夫人”，而他却依然坚持称“小姐”，伊凡有些反感地想，在他心里，爱尔柏塔还是那个未曾出嫁的处女，那么他所守护的对象究竟还是不是真正的爱尔柏塔？
但表面上，伊凡的脸色和缓起来：“起来说话。”
那人依言站了起来。
伊凡刚想说话，就听见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于是只好保持安静，直到脚步声过去。
确定外面没有人后，伊凡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格里高利，至于姓氏，那不重要。”
伊凡没有深究这位骑士为何不愿透露姓氏，而是问道：“母亲派你来干什么？”
“小姐她遇到一个难题。”格里高利道，“她希望能听到伊凡少爷的意见。”
伊凡感到他有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母亲，但还是回应道：“说来听听。”
“您应该知道，小姐是亚历克斯公爵的遗孀。她有权继承亚历克斯公爵的家产，拥有辽阔的领土与庞大的庄园。但是一旦选择继承这些东西，就将被剥夺卡佩家族家主的竞争资格。”
格里高利看着有些状态茫然的伊凡，继续道：“因此小姐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继承遗产，将您培养成卡佩家主。”
成为母亲的傀儡？伊凡的眼角抽了抽，决定万一爱尔柏塔真的如此行事，他必然与她断绝母子关系。
“二是让您继承遗产，按照法律，您是两人婚姻的合法嫡长子，享有继承权，但是这样一来您将终生无法成为卡佩家族的家主。”
格里高利的话说完了。伊凡在心里默默补充道：第三，他维持现状，让爱尔柏塔进行艰难的二选一。但他猜测卡佩家族内部是不会愿意爱尔柏塔放弃那笔庞大遗产的，而爱尔柏塔本人却对权力抱有执念，断然不会安心地在无尽的财富中挥霍后半生。
伊凡沉吟了一下，道：“我需要向母亲本人回复吗？”
“我会转达给小姐。”
“我选二。”
格里高利盯着伊凡看了几眼，伊凡疑惑道：“怎么了？”
格里高利拿出一个信封，看起来里面厚厚的塞了很多东西：“这是小姐给你的。”
伊凡接过，随口问道：“为什么之前不给我？”
“小姐说只有做出正确的选择才有。”
真是一个不念母子情的人，伊凡心中感慨，手中已经把信封拆开了。
爱尔柏塔给他的应该算是一份情报，伊凡匆匆扫一眼就已经觉得意义非凡，只是格里高利还在这里，他不方便仔细阅读。于是伊凡又打开了爱尔柏塔的一封亲笔信，内容不长，他看过之后目光转向格里高利，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如一杆标枪般矗立在他面前。
“格里高利，母亲要你一直跟着我，听从我的命令。”
格里高利的脸上没有表情，但即使细微，伊凡也捕捉到他的肩膀有一瞬的僵硬。他没有提前知情，应该不是来监视我的，伊凡心里思虑道。
伊凡把手中的信收好，双手放在背后，微笑道：“我现在想知道，你的实力如何？”
格里高利没有回答。
伊凡思考了一下，贸然询问一个骑士的实力确实有点冒犯，于是道：“你既然能不引人注意地潜入这里，应该是个高手。那么你能不能杀一个人？”
或许是伊凡虽然在笑，但语气太过凝重，格里高利不禁严肃道：“谁？”
“以撒。”
空气陡然凝滞。
格里高利观察着伊凡脸上的笑意，还是没判断出来这到底是不是一个玩笑。
半晌后，他摇摇头：“请宽恕我的无能。”
“既然如此，以后就不要来这里了，你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
格里高利不置可否。
伊凡拉开抽屉翻出一只千纸鹤，递给格里高利。
“它是我的信鸽。”
格里高利看到纸鹤的翅膀上画着他不认识的图案，那是中文汉字“文”。大概是魔法师的咒文吧，他心里想。
“如果你要联系我，走卡佩的渠道，伪装成家书寄给我，不会遭到拦截的。”
“您的安全？”
“我在这里很安全。”伊凡斩钉截铁道。
格里高利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相信伊凡的话。他朝伊凡鞠了一躬，转身从窗户干净利落地翻出。
亲眼见到这一幕的伊凡突然抽了抽嘴角，暗骂：“你们骑士怎么都这么擅长翻窗？”
“阿嚏——”另一个房间里，以撒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说
第127章 chapter.1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