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Chapter.1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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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明星稀。银色月光倾泻在圣高迪大教堂的标志性高塔上，被精心雕琢的十二门徒像在夜色中沉默地坚守，光与影交织在他们的脸上。
“来得真慢啊。”
悦耳的女声响起，年轻的声音带着一点骄横，却很难让人反感。
以撒：“请原谅，我可是匆匆用过晚餐就立刻赶过来了。”
范伦汀娜勾起嘴角冷冷一笑，在旺斯泰克高级餐厅的城主私人包厢用餐，整整18道前菜主菜和甜点，还真是“匆匆”赶来啊。
范伦汀娜哼了一声，走到以撒身边，以撒很配合地平举前臂，供范伦汀娜把手搭在上面。
两人在月光下把臂同游，若有晚归的教士路过，一定会感慨这真是一对绅士和淑女的典范，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信理部的现任巨头与未来巨头的第一次正式碰面。
“你白天也和人参观过这座教堂了吧，他是谁？”范伦汀娜猫一般的圆润眸子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她狡黠地笑问道。
以撒没有回答：“别去打听和你不相干的事情。”
“我们不是盟友吗？起码现在是！”范伦汀娜愤愤不平，她在借题发挥，质疑以撒结盟的诚意。
以撒笑眯眯回复道：“如果范伦汀娜小姐愿意把藏在袖子里的小毒蛇扔掉，您的话会更加可信一些。”
“哦？”范伦汀娜睁大眼睛，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注视着以撒，“如果您不介意把那柄匕首交给我，我很愿意暂时离开我的小可爱。您知道的，像我这样可怜的弱女子总是需要一把武器防身才来得心安，尤其是在这样寂静的晚上。”
以撒的右手扶着范伦汀娜，左手则一直按在匕首的柄上，他一点都不奇怪范伦汀娜会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最终以撒没有交出他的匕首，范伦汀娜也没有扔掉她的小毒蛇。
以撒与范伦汀娜是短暂的盟友，但这关系并不可靠。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无论是谁都在防备着对方的突然出手。在这美好的月光下，外表分外般配的两个人的话题不仅沉重，而且充斥着博弈与较量。
在两位信理部高层的交谈中，一个始终绕不开的名字就是阿道夫。“牧羊人”的领袖、信理部的首席执政官、亚述帝国的地下王朝统治者，阿道夫·波吉亚。而促使Farol与龙巢结盟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阿道夫。在信理部三大机构中，扎根在亚述帝国的“牧羊人”的实力是最强的，而在信理部内部的实力排名中，最强大的也是资历最老的便是阿道夫。如果可能，包括以撒和艾诺威尔在内的另外两位巨头都不愿意正面对抗他。
“这样不好吗？”范伦汀娜说道，“无论是我还是阿道夫都到兰卡斯特帝国来了，这里可是你的主场。”
“就是这样我才觉得没底气，天知道你们会惹什么大乱子，万一那位皇帝陛下不高兴了宣布削减给教廷的赋税，我可是第一受害者。”以撒微皱着眉，“爱德华三世可不是教廷的忠实走狗，和你们那位陛下不一样。”
范伦汀娜微微眯起眼睛，以撒骤然提到金雀花王国的国王陛下，还是在嘲讽的语境下，这让她有几分不满，但不便发作。
“瞻前顾后的胆小鬼。”她低声暗骂道。
以撒对此不以为意：“你还年轻，还不懂对于一个即将步入人生下坡期的人来说，一份辛苦打拼下来的家业意味着什么。”
更何况他已经不是那个只剩下自己的穷光蛋了，以撒不动声色地回想着伊凡的脸庞。当然，这些小心思都不方便透露给范伦汀娜。
他转头看了眼足足比自己矮两个头的范伦汀娜小姐，恶趣味地笑道：“叫声叔叔听听？”
范伦汀娜甜甜地笑道：“要我叫叔叔，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
范伦汀娜一手按着以撒的肩膀，使他稍微矮下身，她踮起脚尖把唇贴在以撒耳边，呵气如兰道：“和我上个-床，如何？”
以撒愕然。
反应过来之后，他扫视了一眼身边这位女士的身体，目光在胸部和臀部上停留了一瞬。
“真可惜，如果你再长成熟一点我说不定会更加欣赏你。”
范伦汀娜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过分紧密的距离，满脸厌恶道：“哼，我最讨厌有人笑我胸小。”
以撒耸耸肩，没有再说话刺激对方。以撒一开始的话是挑衅，然后范伦汀娜用更出格的请求回敬过去，这样低级别的吵嘴，以撒不想继续下去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快恢复如初，只是谁都没有说话。以撒几乎是没话找话道：“艾诺威尔怎么样了？”
范伦汀娜虚扶在以撒手臂上的手突然一紧。
“导师他很好，不劳您费心。”
以撒眯了眯眼，对于范伦汀娜的回答，他不打算全信。
“我第一次听见您的名字是在导师那里，我听到了很多关于您的事迹，导师他其实很欣赏你。”范伦汀娜微微抬起头望着以撒的侧脸，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那都是一张英俊的面庞，但范伦汀娜却从心底里泛起一阵不快。
“说实话，您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任何事，换成我也一样会做。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听到您的名字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自内心地讨厌您。”
以撒丝毫不受影响：“真感谢范伦汀娜小姐如此坦诚自己的心意。所以，这就是我明明没有招惹您，您却擅自跑到我这里来动些小手脚的原因？”
“您发现是我做的？哦，也对，您要是对此一无所觉，我就应该好好考虑扶植傀儡上位篡夺Farol的可能性了。”
范伦汀娜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以撒。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私下推波助澜干的好事，他现在也不用面对这么大的压力，伊凡更加不会被牵扯进去。时至今日，伊凡几乎濒死的一幕依旧印在以撒的脑海里，让他始终不能忘记。如果以撒的猜测没错的话，那个可怕法术一旦完成，那么献祭伊凡复活的不会是莱曼期望的格维迪，而是巫妖利维安纳家族的真正始祖，而落到巫妖手里的下场，不仅是身体被利用，连灵魂也被奴役。
“范伦汀娜小姐，我想你应该要明白一件事，你的所作所为让我非常不满。虽然目前最理智的行为并不是报复，这就是我依旧愿意结盟的原因。但请你记住，我不会忘记这件事情的。如果你有心，可以去向你的导师申请调阅信理部的秘密档案记录，看看有多少盟友最终死在我手里，而且下场惨烈，顺便提醒一下，那份档案的记录并不全面。”
以撒甚至连敬语都放弃了，他的语气不仅郑重，范伦汀娜还能清晰地从中感受到一股杀意。她抬眸看到以撒冰冷的蓝灰色眼睛，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范伦汀娜眨了眨漂亮的眸子，嘴角突然露出一丝俏皮的微笑。在以撒感到意外的情况下抱住以撒的手臂，整个身体贴了上去，将脑袋枕在他的胸前。
以撒很快明白了范伦汀娜这么做的用意。
一个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在现在看到的青年正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俩。
面对以撒和范伦汀娜一起投过来的视线，伊凡的手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脸上却面无表情道：“打扰了。”他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不追上去吗？”范伦汀娜掩嘴笑了一笑。
“不急。”以撒表面不动声色。他清楚范伦汀娜在试探他们，伊凡的表现不算好但也能糊弄过去，他不能这时候露了马脚，平白将把柄交到范伦汀娜手上。
“那么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真的打算杀了我？”
范伦汀娜伸出一根青葱般的手指在以撒胸前画圈圈，巧笑嫣然。如果忽略她的话语，还真像一个心怀爱慕的美丽少女。
以撒抓住她的手腕移开了那只作乱的手，等到以撒放手的时候可以看到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把范伦汀娜皓白的腕子捏出红痕。
“选择权在范伦汀娜小姐手上。”以撒冷漠道，“不过保险起见，我会写信给艾诺威尔，劝他再找一个合适的第二继承人的。”
说完，以撒没有再看范伦汀娜一眼就转身离去。
原地只留范伦汀娜一人空荡荡的站在那，她咬牙切齿道：“第二……继承人……”
仇恨和嫉妒几乎扭曲了她原本漂亮至极的脸蛋。
范伦汀娜一个人的声音在教堂前的大广场上愤怒地回响，只是以撒已经听不到了：“以撒·康斯坦丁！你不就是那个第二继承人吗？！”
以撒在离开范伦汀娜之后，萨米吉亚的身影立刻从黑暗中浮现。
萨米吉亚没有出声，手指向一个方向。以撒没有停顿，立即朝萨米吉亚所指的方向而去。
“伊凡。”
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伊凡感到以撒从背后搂住他的身体。
“不去陪你的小美人了？”伊凡的声音里甚至有一丝笑意，完全是怒极反笑的样子。
伊凡竟然会吃醋这件事让以撒又惊又喜，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人哄回来。
以撒没有停顿，一口气把实话都说出来：“她是范伦汀娜，‘龙巢’的继承人。这次的见面关系到Farol和龙巢的结盟，有很多实质性的问题需要讨论，我必须亲自出面。”
伊凡才不想这么原谅他：“那么解释一下你们的姿势。”
“她故意的。我还没来得及回避你就来了。”以撒在伊凡耳边吹了一口气，小声委屈道，“原谅我。”
伊凡冷笑：“这么说你什么都没做错。什么都没错要我原谅你什么？”
以撒一时语塞。
伊凡很快挣脱以撒的怀抱，丢下一句：“我去睡觉了。”
以撒才没这么好摆脱，一路跟着伊凡，可是最近空间系魔法水平稳步上升的伊凡有本事让他一路上都碰不到自己一下。一直到来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以撒才被伊凡无情地关在门外。
目睹了全程的萨米吉亚投给以撒同情的视线。
以撒无奈地靠在门外，转头对萨米吉亚道：“萨米吉亚，帮我去买几本恋爱小说吧，我需要经验。”
回想起那几本被伊凡烧掉的骑士小说的下场，萨米吉亚无奈道：“恕我直言，大人，那些东西只能让伊凡阁下嘲笑您的愚蠢。”
房间里，隔音效果并不好的木门把以撒和萨米吉亚的对话原原本本传了过来，伊凡的眼皮跳了跳。
从心底里，伊凡明白他某种程度上是在无理取闹。可总有一份不安全感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以撒所处的地位太高，他够不到；以撒笑里藏刀的演技一流，他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才是他的真心话。
伊凡捂住了心口。喜欢他吗？伊凡问自己，那里传来的悸动明明白白告诉了他答案。以撒不知道的是，伊凡完全把这场感情当成一个侥幸、一场赌博，伊凡在赌以撒对他的心是真的，但以撒没办法向伊凡证明，他的心确确实实是真的。
所以当范伦汀娜出现的时候，看见他们像情人一般如此亲密，伊凡心中的不安全感爆发了。他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阅历并不浅薄的他深切地明白，侥幸得来的幸福是不会长久的，与其深陷下去不如尽早止损。之所以选择冷静地离开，只是不想失态以保住最后的尊严。
“外面下雨了没，我可以站在下面淋到伊凡肯见我为止。”
萨米吉亚冷静地回答道：“很晴朗。”
“我这时候闯进门？”
萨米吉亚在想他的主人是不是傻了。“会被揍出来的。”
“念情诗呢？”
萨米吉亚想起那几本被烧掉的骑士小说：“我很怀疑伊凡阁下欣赏诗句的能力。”
以撒摸摸下巴，沉思道：“我也很怀疑。”
隔着门听到所有对话的伊凡：“……”
他忍无可忍地打开门，对以撒道：“进来。”
房间里，两个人一时默默无言。
伊凡突然一个加速扑到以撒怀里。
以撒抚摸着怀中的金发脑袋一边叹息道：“信任我就这么难吗？”
以撒自称不擅长恋爱，不代表他就看不透人心。事实上他对人心中的弱点有很强的洞察力，自然察觉出伊凡的不对劲。
伊凡嗅着以撒身上的气息，是他熟悉的气味，还夹杂着一丝让他不快的脂粉味。
“太难了。”
“我说过了吧，我会用一生去回答你。”以撒轻柔地捧起伊凡的脸，“所以给我一点耐心。”
“人是会变的，见异思迁几乎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东西。”伊凡理智到近乎绝情地回答他，“我相信现在你喜欢我是真的，但将来你不爱我也会是真的。我对你的爱将来会变成什么样，我自己也不知道。”
以撒明白伊凡说得并非没有道理。凡人何止无法掌控莫测的命运，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控制。
“但有一个保证，我可以现在就明确给你。”以撒对他郑重道，“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别人。在你之前，没有一个人爱过我，那是我应得的，因为我也没有爱过任何人。”
伊凡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这个‘爱’的范围很广吗？”
以撒明白他的意思，轻轻“嗯”了一声。
伊凡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一下子抱紧了以撒。前世，他有父母、师长、朋友，今生，他有导师、师兄、外公和乌西雅，或许其中的感情惨杂了别的东西，但里面一定有一部分是纯粹的、真心希望伊凡能活得幸福快乐的。
一个人孑然无依靠地活在世上，究竟靠什么才走到今天的地步、获得如今的成就？伊凡无法想象。
时至今日，伊凡才总算理解他在以撒心中的地位。他是以撒在情感的荒漠中漫漫跋涉后喝下的第一口甘泉，那味道将成为以撒此生铭记的唯一。
好沉重，伊凡心里想，这份感情，他握得住吗？更重要的是，他能回馈给以撒同等激烈的情感吗？
即使是正抱着他的以撒也不清楚伊凡此刻究竟下了什么决心。
第二天清晨。
无论睡得多晚，以撒都有早起的习惯。
萨米吉亚对他的主人微笑道：“早上好，大人。我一直守在门外，保证没有人能打扰您的娱乐……咦？”
他吸了吸鼻子，没有在空中闻到奇怪的气味。
以撒面无表情地迎着萨米吉亚不可置信的震惊视线。
“你们独处了一整夜，竟然什么都没做？！”
太多嘴了。以撒咬咬牙，没理他，转身走开了。
“大人。”萨米吉亚竟然不知死活地跟了上来，“需要我为您找一个嘴严又高明的医生吗？”
他的黑暗仆人在人类大陆究竟都学了些什么啊？
以撒忍无可忍，一脚把他踹到太阳底下。
“不到正午，不准回来。”以撒对他威胁地眯起眼睛，“我知道区区这点阳光是晒不死你的。下次再敢多嘴就给我去教堂晒圣光。”
“发生了什么？”
慵懒的声线带着一丝沙哑。
咦？萨米吉亚瞪大眼睛。
“没什么。”以撒迅速回身，把伊凡严严实实地挡在萨米吉亚的视线外，“现在还早，你再回去睡会。”
如果萨米吉亚刚才的惊鸿一瞥没有看错的话，他在伊凡阁下的脖子上看到了吻痕，至于其余的部位都被掩盖在睡袍之下了。
但很快，逐渐热烈起来的阳光就让萨米吉亚无暇他顾了。
“要死了——”
“乌云！乌云！……Fxxx！为什么飘过去了。”
从走廊上路过的以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作者有话说
第126章 Chapter.1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