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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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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街面上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远处的脚步声奔跑至近,为首的几个小厮卖力地在清道,好让街道空出一条宽敞的路来。
在他们的驱赶下,原本还算空敞的阶级旁忽然挤满了人,小白和温慈被挤在中间,她嘴里叼着半个烧鸡腿,伸长了脖子去看怎么回事。
一辆四人抬着的华贵轿子正平缓的往这边行来,漆黑轿顶,红缎轿帷,辅以垂缨,轿身上的花纹图案全用烫金工艺雕刻描绘,栩栩如生。那轿子带着深沉的异香,懂行的人一闻便知那是用极其贵重的黑檀木制成,不少有钱人家主人爱用黑檀木制成的椅子作上座,市面也有卖黑檀木做的精致手串,是凡间女子极其喜爱的小玩意,价格也比一般手串要高许多,只是这偌大的一顶轿子竟都是用黑檀木制成,想必里头坐着的人定非富即贵。
旁边摆摊的小贩见这阵仗,跟旁人聊道:“谢家千金出门了?”
“可不是吗,病了几个月,听说终于好转了,择日就要嫁人了。”
“嫁人了?我怎么没听说,谁这么好‘福气’啊?”
旁边的人心知肚明,都在低笑,唯独小白和温慈两个异乡人不明所以。
等那轿子经过他们跟前时,小白忽然张嘴“呀”了一声。
温慈望向她:“怎么了?”
小白双目圆瞪,眨了眨眼,也侧过头来和温慈对视。
她压低声音:“有妖气。”
温慈一愣:“哪里?”
“轿子里。”小白小声说道,“轿子里有股臭味。”
温慈闻了闻,吸进鼻子里的只有黑檀木那股摄人的幽幽淡香,一点臭味都闻不到。
但是他知道小白的嗅觉和听觉都非常灵敏,她既然这么说了,温慈肯定就相信。
他又想起祁连道长的事情,这几乎快成了他的心头阴影,于是跟小白说:“我们快走吧。”
小白也点头同意,她的修为连筑基都没到,之前吓凡人的时候还洋洋得意,结果没多久就被祁连道长揍得脚不沾地,这个残酷的事实也让她真切的认识到,以她的修为,随便遇到个稍微有点修为的可能都打不过,况且织水城他们头一回来,什么都不知道,这谢家千金的轿子里为什么有妖气更不是他们能插手去干涉的,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走为上策。
两人蹑手蹑脚从人群中退去,往城外白鹤落脚处赶去。
出了城,周遭气温也降了下来,显得有些阴冷。皎洁的月色下,小白四周找了几圈,吹了好几声口哨,都没看见白鹤的影子。
“会不会它是去觅食了?”
一旁温慈问了一句,见小白似乎觉得冷,边走边搓手,于是将自己外袍脱了,给小白披上。
小白裹紧那件带着温慈体温的袍子,抬头道:“不会的,它很听话,不会乱跑……咦?”
她蹲下身,走了几步走到一处草丛前,扒拉开草叶,看见里面有一处新鲜的血渍。
“糟糕。”小白吸了口气,“是白鹤的血。”
温慈也蹲下来,有些紧张:“它出事了?”
小白靠近闻了闻,瞳仁一缩:“有股臭味。”
温慈:“不会是轿子里的那个……”
小白蹭的站起来,来回踱步。
“完了完了,”她焦躁地抓头发,“白鹤肯定是出事了,也不知道它去哪儿了,我们现在回去的话……”
她哀嚎一声:“师父如果知道我偷了白鹤还把白鹤弄不见了,一定会把我逐出师门的!”
温慈安抚她:“你先别急——”
小白打断他的话,回过头来斩钉截铁望着他:“小慈,我们去那个谢家看看吧,这里有白鹤的血,还有那股臭味,说不定白鹤就是被他们偷走了。”
温慈觉得不妥,他犹豫着,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回去比较好,到时候前辈如果怪罪下来,我替你挨打。”
“不行!”小白面露惊恐,“你不知道师父生气起来有多可怕,他打人很疼的!”
温慈心想:总比死了好吧。
但他拗不过小白,被小白连拖带拽拉回织水城里。
夜黑风高,连月色都被云层遮蔽,是私闯民宅的好时辰。
小白和温慈双双扒拉在谢府恢弘的屋檐上,左右完全对称的府邸门前,一左一右两头石狮,红的门,白的砖,两边檐角向上翘起,挂着四盏明黄的灯笼。
他们一路上打听了点消息,原来这谢家是织水城的老大,谢元纯就是织水城的城主,而今天轿子里的谢折枝,就是他那个一病多月还沾了妖气的倒霉女儿。
他们现在正趴在谢折枝的房顶,整个谢府偌大且奢华,但除了谢折枝这儿,别的地方一切都正常。
妖气也是从谢折枝的屋内传出来的。
小白疑惑道:“难道谢元纯生了个妖怪?”
温慈正想说什么,忽然觉得脖子上发痒,伸手一抓,差点叫了出来。
小白眼疾手快,一把掐过他手里的那只蜘蛛,毛茸茸的有巴掌大小,正在小白的手心里挣扎着。
“你你你你……”温慈一脸痛苦面具,声音都变调了,“你怎么不怕的?”
“拜托,我怎么说也是炼气期的妖修,怎么会怕这种小虫子。”小白撇撇嘴,似乎不能理解温慈为什么怕成这样,她将那只蜘蛛扔到瓦上,又不让它跑,伸出两根指头扒拉着玩。
温慈:“……”
他其实也不是怕蜘蛛,只不过是被吓了一跳,反倒是小白表现得过于淡定,显得自己大惊小怪。
他平复下来,这几日跟小白朝夕相处,总会觉得她天真顽皮好像是同龄的女孩子,但又会在某些特别的时刻,比如现在,让他清醒地认识到,他和小白之间永远存在着无法逾越的鸿沟,不仅是几百年的寿命,更是人和妖修之间本质的差别。
那只蜘蛛不堪其扰,被小白玩了一会儿就没了气,四肢蜷缩死掉了。
望着那只死蜘蛛,温慈忽然发现了有哪里不对。
“奇怪,”他说,“谢小姐的整个房屋都是用黑檀木建造的,黑檀木带香,能驱赶蚊虫,清心养神,为什么还会有蜘蛛?”
“对哦。”小白也疑惑起来,她伸手将那只死蜘蛛弹走,说,“这样吧,我用原形去谢小姐屋子里看看……”
“不行,太危险了,而且你变回原形的话,得等到明天日出才能变回来。”
自己学艺不精的事实被温慈说出来,小白多少觉得有些被冒犯到,她的瞳仁有一瞬间回到了猫瞳的形状,又很快恢复原状。
温慈看出她生气了,连忙好言哄劝:“小白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别说了。”
小白气鼓鼓,也不给温慈再劝说的时间,身形一闪,衣衫褪去,本体白猫从空空的衣物里钻了出来。
温慈想抓猫,结果被气头上的小白挠了一下,小白猫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溜烟窜到了屋檐下。
他看了看手背上的伤口,无奈地扶额叹气。
小白蹑手蹑脚溜进谢折枝的房里。
城主千金的闺房不仅空间大,装潢也是极致华美,一片片卷珠帘和纱幔,隐隐约约能看见熟睡的谢折枝正躺在床上。
小白在房内溜达了一圈,被许多精致的摆件所吸引,路过一只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细口花瓶时,看见上面的鎏金杜鹃鸟图案栩栩如生。
她差点以为是只真的鸟,凑近仔细观察了片刻,然后又蹦到谢折枝的梳妆台上,粉红色的猫鼻在那盒香粉跟前嗅了许久,又去观察旁边的各色胭脂。
谢折枝的梳妆台上除了胭脂水粉,还有许多金银珠宝和首饰,可以说琳琅满目。小白好奇心重,对这些又从没涉猎,玩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正事。
她鼻尖翕动,四处嗅嗅,最终落到谢折枝的床前。
小白抬起两只前爪,搭住床沿,确定那股臭味就是从谢折枝的被子里透出来的。
说来也奇怪,稍有修行的妖怪是能控制自己的气味的,不至于让这股味道这么难闻。小白愈发感到疑惑,正想上床看个究竟时,忽然听见身后似乎传来一声铃响。
尽管声音极轻,但她的五感十分敏锐,猛一回头,见梳妆台旁的窗棂上有光一闪——窗户忽然开了,月光洒了进来,斑驳落在台面,还捎进来一缕凉风。
小白歪了歪头,不知道是谁来了,她纵身轻盈跳上谢折枝的床,想在这里躲一躲。
一刹间,床板翻转,小白背上的毛瞬间炸了,四肢张开在空气中扑腾着想往外蹦,但底下有什么东西吸住了她,将她一下子拽了下去。
天旋地转中,她一路连滚带爬,顺着一条狭长的甬道跌到地下,连同她一起下来的还有谢折枝的被褥和枕头,唯独没有谢折枝本人。
一片起飞的尘埃中,小白从被褥里伸出头,这才发觉,谢折枝的被子里是空的。
她耳朵后缩,警惕地打量着这个床底下的空间。
入目所见是处黝黑的洞穴,不远处还传来规律的滴水声。猫的视觉使得她哪怕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能将四周看得清清楚楚,岩壁上错落遍布着许多大小不一坑坑洼洼的孔洞,整个洞穴连同她滚落下来的那条甬道,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色丝状物。
谢家大小姐的床底下居然有个盘丝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