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伊人，染指倾城》冰缘水馨

17、第十七章 说大话差点闪着腰

　　我被相国府的丫鬟安排在楚昭然旁边的一个偏房里，翌日起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不在戏团里。
　　推门走出，一股寒气逼来，方觉今天比昨日更冷了些。
　　目之所及，梅花树下一袭白衣男子、青丝束发，一手舞剑，其剑法奇幻，剑锋忽疾忽余，刀锋所到之处，震得梅花簌簌从花枝落下，落在那人的青丝、白衣之上，如梦如幻。他转身那会儿，我才看到了楚昭然，方才的梦幻一下子就销匿了。
　　他在练剑，我不能打扰。正看着昨日地上已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突然想到儿时堆过的半个雪人，已然好多年不曾玩过雪。
　　那年堆雪人还是在郡王府，而我还是大家憎恶的千金小姐，一个不高兴，就命府邸下人给我堆雪人，我根本就不管不顾他们堆得有多么的辛苦，只觉得我明明命令他们要堆出我的模样，可是一个个都做得差强人意，于是责罚他们要一直做，直到堆出我满意的。下人们畏惧我，我知道他们不敢去爹娘那告我的状，因为他们知道那样子我会加倍责罚他们。
　　后来有个小丫鬟一边堆一边哭，“郡主，您不知道我们做下人的苦，你们就高高在上、理所当然的享受荣华富贵，而我们生来命就不好，你们主子一个不顺，我们就要受责罚、甚至赔上性命，呜呜，凭什么对我们这么不公平……”
　　我那会儿只觉得是他们笨，而不是自己要求严苛，于是踢开他们，自己去堆，后来堆了半天，也堆不出半分模样，又细想了那小丫鬟的话，深有感触。再后来，我把那小丫鬟提拔成了我的小跟班；再再后来，她死了，她是替我死的，临死前她还擦着我的脸，“郡主，莫哭了，念桃最幸运的就是梅花树下遇到了郡主。如果有来生，我们再一起堆雪人。堆一个郡主，再堆一个念桃。”
　　我抬头看向天空，鹅毛雪花滴落在眼里，涨涨的。
　　顺着台阶，我走了下来，门庭很宽阔，够堆两个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散开的雪聚成一个大团，上面再聚个小团，再从远处找来两个木头楔子，给它做眼睛，从树下找了些梅花做头饰，嗯，念桃她有两个小酒窝，浅浅的，我用小手指从两侧脸颊处压了压。
　　“真丑！”刚练完剑的楚昭然走了过来。
　　我撇撇嘴，懒得理他。
　　可是他还继续，站在一边指手画脚，犹如当年的我。
　　“身子这么扁，脑袋却这么大，一点都不像个人。”
　　“王爷，有本事您也来试试，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会儿，我终于特别理解为什么那会儿下人们都不喜欢我，单那说话的语气就让人不喜。
　　“本王不屑做这个。”
　　“王爷您大话说多了会闪着腰的，您怕是做不出的。”
　　“哼，本王让你心服口服。”说着，把剑扔向一旁的梅花树，那剑鞘稳稳的挂在两个枝桠上。
　　我看着他做。
　　他用下盘扫了一下雪，那雪花顿时如龙卷风般堆成了一个球，恩，这招着实比我高明，只是这除了证明武功高强并不能证明其他的。
　　果然，他弄好下一个球，端放在第一个之上时，另外一个就滚远了。我憋着笑意，看着他一脸局促的样子，委实叫人心情愉悦。
　　他似乎很恼火，又似乎觉得很不甘，又弄了一遍，第二次比第一次稍好些，可是堆放在一起的时候，下边的部分已慢慢散开，直到如流沙般成了一个小山丘。
　　我心里乐不可支，叫你说大话！叫你瞧不起人！
　　“昭然兄，你这是在堆什么？雪山吗？”
　　远处走来两人，人未到，声音先到了。来的正是陈冉和杜俊辰，说话的是陈冉。
　　“这是雪人！雪人！”他强调了两遍，因气愤显得声音颇高。
　　“可是我没看出来啊。”陈冉掏了掏耳朵，一脸的无辜。
　　楚昭然顿时觉得特别的憋屈。
　　“昭然兄这是玩心大起？”杜俊辰一脸的疑惑。
　　“方才跟这丑丫头玩闹，堆着玩的。”他不想承认自己看不顺眼我的，被我下绊子。
　　“我发现丑丑这丫头特别有意思，要不，昭然兄，你就送给我呗。”陈冉道。“我听说昨日里她都跟府中的丫鬟都打成一片了，实在有趣！更有趣的是，今天我还从一个丫鬟嘴里听到了不少关于你的趣事。你说我跟你都多少年的朋友了，这些事，连我怎么不知道呢？”
　　听着开头，极好！听到后面，我心里暗叫不好。
　　果然，楚昭然瞪了我一下，对陈冉道，“丑丑这丫头真不是东西，自是我的贴身丫鬟，又岂是可以随便送人的？”
　　他这话说得委实有些绕，不是愤怒的语气，只是平淡的说出，他这是在骂我不是东西呢？还是真当我是个人？我一时间都迷惑了。
　　“真是可惜了，家父刚刚遣人叫我回家了，哎，丑丑，本来我还想把你带回我府中，救你于水深火热中呢，只是你主子没放手，我也没办法了，不过下回你要没饭吃了，到我府中来，别再整得瘦不拉几的，怪难看的！”
　　他刚说前面的时候，我也还是有点感动的，可是那结语着实让人不喜。哼哼，我不屑的撇了撇嘴。“世子好走，不送。”
　　他作势要打我，“没良心的丫头。”
　　我慌得躲开。
　　“昨日家父琐事萦绕，后又被叫进宫中，还没见过昭然兄，尽早他就吩咐我前来想请。一起去前厅用膳吧。”杜俊辰说道。
　　穿过回廊，到了前厅，只见杜润生右边上位，左边上位空着的。六年过去了，这杜润生倒像是一点都没变老，气色极其红润，目似朗星，鼻如刀刻，不得不说，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他还是个美男子，杜俊辰的相貌大抵都遗传了他爹，只是他的性情却是温润如玉，让人觉得亲和温暖；而他爹爹，师傅说他像狐狸般狡猾，我却觉得他像一只豹子，似在蛰伏，休息时也像在随时爆发。
　　他的右下分别做杜润生妻子莫嫣然，妾氏许月如；这两位长相与传说中的大相一致。左侧下边坐着两个公子哥，一个方才不过十岁的样子，脸上肉呼呼的。另外一个才不过七岁的模样，还是一脸的稚气。昨日里可能时间岔开了，倒也没都碰见。
　　杜老夫人及一众孙女未入席。杜老夫人定然是喜幽静，昨日里那边有小灶，而一众孙女，该是男女大妨，所以没来。
　　“王爷屈尊降贵，昨日招待不周，望王爷见谅。王爷请坐。”
　　“杜伯伯客气了，杜伯伯您叫我然儿即可。您一直对我关爱有加，我早该来看您了。”
　　“不敢不敢！”两人客套了下。
　　楚昭然就着右手边的主位坐了下来，丫鬟们端着各种佳肴鱼贯而入，几人随后觥筹交错，谈笑甚欢。
　　三杯酒水下肚，杜润生看着楚昭然突然道，“皇上有欲与王爷赐婚，昨日召我进宫，皇上再度提起，我私心想着肥水不如外人田，膝下也有五个女儿，虽无倾城之貌，但也各个温婉娴淑。若能结为亲家，更是亲上加亲。”
　　杜润生看着楚昭然的神色，见他毫无反应，顿了一下，“不瞒王爷，昨日里我也问了下俊辰的意思，他自来与你比较亲近，他说昨日里也与你提起，可你答案似是而非。所以今日老夫才厚着脸皮，想问下王爷您是否有此意思？”
　　楚昭然登时看向我，我被看得心里发毛，你看着我什么意思？问我意见的话，我肯定告诉你，那绝对是门当户对、佳偶天成；可是如果你是觉得要我一一为你挡了女人的麻烦，那我可真做不到啊~我昨日里真的没答应啊。
　　我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的又给他斟上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