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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自作孽不可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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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以前老教导我,闲谈莫论人非,可是我老觉得这个不能讲那个不能说的,那舌头除了吃饭就没干嘛了。八岁那年,那会儿我还是骄纵的千金小姐,因为爹爹和娘亲都极是宠我,所以我便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那会儿,宫廷教习的徐嬷嬷来府中教我学习“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我一来烦她在我耳边喋喋不休,二来连我爹娘都舍不得打我,可是她的板子却无一漏下。我对她暗暗恨上,编了一则民谣,指使府中丫鬟买通京中孩童,每日一唱,“徐嬷嬷,恶且毒,临顾府,虐郡主!”
那徐嬷嬷后来听说这童谣,悲愤辞去,临行前说了一句,“祸从口出,小郡主性情顽劣,若不加以引导,将来必定惹来祸端。”
不知为何,我看着眼前的楚昭然,突然想起儿时那一幕。
“丑丫头,你可知背后妄议主子该当何罪?”他闲闲坐在椅上,拿起龙井,为自己倒了一杯。
“我……”我扁了扁嘴,果然还是不习惯这个称呼,“奴婢第一天当值,不知。”
“无影,你来告诉她!”
我转向他身后的无影,心里在想,方才我说了那么多,他到底听了多少去了。不过看那无影的神情,定然听了不少去。他那是极力忍住笑,为了掩拭脸上的实在忍不住露出的笑意,只有尽力地将头埋低。
“禀王爷,毁主子清誉者,割舌杖毙!”
“王……王……王,王爷,我,我,我没有。”一听割舌杖毙,我说话都不利索了。
“哦?”那尾音扬得极高。
“奴婢只将王爷斩杀匈奴士兵的丰功伟绩说与她们听。”他神色似没有极怒,是不是还有回转的余地?
“包括本王审美怪异?品味特别?”
我心里心中暗叫,“糟糕了。”他这是差不多都听到了,难不成他们刚刚就躲在门口,不然那么久我们怎的没发现?一个王爷,居然偷偷听别人谈话,不是品味怪异是什么?
“那是奴婢知道您不喜身边莺莺燕燕,想着借此给您消除这些麻烦。”
“这么说来,丑丫头倒是为我着想了。”他似是被我说服了。
“那当然。”我立刻狗腿子似的表忠心,“王爷救了我,奴婢对王爷感激不尽,唯有以身相……以身为王爷挡了麻烦。”
他剑眉一挑,斜勾起一边嘴角,“我还以为你要说以身相许呢。”
“奴婢不敢,奴婢不过蒲柳之姿,自知难入王爷眼中。”呸呸,刚刚确实差点说成了以身相许,戏文看多了,又魔障了。
“这会儿倒是有自知自明了。”他冷哼一声,“既如此,以后你就寸步不离本王,替本王一一挡了那些女人的麻烦了。”
一句话,我觉得我头痛症又要犯了。女人何必为难女人,你逼着我为难她们,这不是让我无立足之地吗?不行!我要赶紧偷到卖身契,攒足银两,再伺机逃跑。
“花毒之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突然问。
“是我三师兄告诉我的。”这话不假,花灯节过后,我把听来的北轩王的消息告诉他了,他却说,北轩王不像表面的那么简单。我问他为什么,他把这花毒之事跟我说了。本来我还不确定花毒是否是真的,他这般问,倒也说明了三师兄的话是真的。
“你倒也胆大,居然把本王的客房弄成这样。”他睨着房间内乱七八糟的,似笑非笑。
这可不能怪我,谁让我醒来帘子就在后面的那张床上呢,我还以为是我房间呢。还有弄成这样,哪里是我一个人的错,方才那么多人,你莫不是眼瞎了?只是这话我只敢在心里反驳。
“奴婢知错,奴婢这就整理。”
做起这些活我已经轻车驾熟了,是呢,我已不再是当年持宠而娇的小郡主,在我看着郡王府被熊熊大火吞没,满门抄斩的时候我就清晰的知道了,那当头棒喝一下子会让你认清所有的人、事。
我老练的把桌子用热水擦了一遍,去了那些茶渍,然后再过一遍冷水,而后把这些木椅归放在一角,从隔壁找来一只忙花草扫把,从里往外打扫了一遍。
我做这些事的时候,楚昭然眼皮都不抬一下,他正拿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着,一边拿起方才剩下的糕点塞进嘴里,地板上不时又漏下那糕点屑,委实可恶!我有点怀疑他是故意的,因为每次在我轻手轻脚扫完后没会儿,他又会不适时的漏下那么一点点,可是又不像,他样子像是看书着了迷。
我突然有点好奇,那是一本什么书?要是是志怪小说就好了。在没有小师姐陪伴那会儿,漫漫长夜,我常常挑灯看那志怪小说。再过三个月就是我的生辰了,本来大师兄答应送我一本《三海经》的,这这会儿他们都不知道去哪了。骗人!
“王爷,相国公刚刚被招入宫中。”无影上来禀报道。
“来的是哪位公公?”
“皇上身边现在最当红的李公公。”
“知道了,退下吧。”
“是。”
“丑丫头,要是变天了该怎么办?”他莫名其妙的问了我一句。
我看着外面,月亮已挂上树梢,看这天气,明天还是会艳阳高照,“如果天要下雨那也没办法啊,只是在下雨之前要准备好油纸伞。”
“你倒是通透。”他莫名其妙的夸了我一句。
那是自然!我通透的又不止这事,比如说这会儿婢女乙端上了一碗黑漆漆的东西,说是茄汁炖菠萝,烦我转承给王爷,我接了沉甸甸的银子,二话不说,为这素未谋面的二小姐说了好多好话。
“王爷,这是二小姐特意为您做的茄汁炖菠萝,可以强身健体、清热解毒,这二小姐真的是蕙质兰心、秀外慧中、端庄优雅……”
“赏给你了!”
“啊?这可是精心为您做的呢,奴婢怎敢逾越?”这二小姐做的也委实太特别了,这东西能喝吗?
“北轩王王府丫鬟第一条,主子赐,不可辞!”
“是。”我颤抖抖的接过那碗,想着等下趁人不注意倒进那梅花树下。
他一个眼神过来,我有种被窥了心事的慌张感,咬咬牙,把那碗倒进喉咙里。我发誓,关于二小姐那些恭维话真的很违心。本来我以为我每半个月要喝一次的药是世上最难喝的,我现在草发现,我错了!原来还有比那更难喝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