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熙缘逢岚（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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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璀璨的群星嵌在夜幕上，调皮地眨眨眼睛，带着三分疏离，三分好奇，观望着人世百态。
灯火通明的京城里，往来的人络绎不绝，五彩缤纷的灯笼悬挂在街头巷尾。
车水马龙的街道一角，一红一白两个身影与周围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红衣人大口咀嚼着嘴里塞满的零食，不时环视一下周围惊艳的、动情的、黑线的、捶胸顿足的、母性大发的……千奇百怪的集中在他们身上的视线。
白衣人则满脸疾气，阴沉的面孔写着“生人勿近，违令者杀！”。明明是怒极的表情，表现这精致的面容上却让人只觉像得不到糖果而闹别扭的小孩，想冲上去揉揉，捏捏，抱抱，好好得疼爱一番，却又碍于他身上的杀气不敢靠近。
两个孩童就这样一边积聚周围热辣的视线，一边漫无目的的走着。
通常太过惹眼的孩子不是招来面目狰狞的色狼，心怀不轨的老鸨，就是文质彬彬以保护者自称的公子。
而他们魅力难挡，很幸运的把三者同时招来。
“他们要采取行动了。”我平静道。
“嗯，”雨涵塞满零食的嘴含混不清的应道，“正面二十三，左后三十六，右侧四十八，我们三七开怎么样？”
“二八。”
“哦～看样子你今天积怨很深嘛，那就让给你好了。正面我应付，其余归你了。”
“好。”我面上仍是冷淡，身上却肃杀之气四溢，眼瞳由墨蓝变为嗜血的深红。
我本是杀手，无谓的怜悯之于我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的生命在我看来是如此脆弱，正如掌中的玉珠，收掌即碎。
没有用“凌霄”，于他们，指刀即够。薄如蝉翼的指刀隐于二指之间，伴随我快如雷闪之速，轻轻划过他们颈项之间，数朵红莲竞相盛开，宛如天上一闪而逝的七彩烟花，绚烂，短暂。
收刀而立，淡漠地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下一世，莫要再当他人走狗。”我喃喃道。
摸出一个青瓷瓶，破洒在血迹斑驳的躯体上，刹那间，身形聚散，灰飞烟灭，随风飘散。
旋身，一袭白衣盛雪，滴血未沾，恰似一钩新月天如水。
“哥哥，好了吗？”雨涵凑过来问道。脸上带着餮足的笑容。
莫不是又那拿他们试验了什么新药吧，我心一寒。
“哥哥啊，我跟你说，刚刚我用他们试验了我的‘春宵梦’哦。他们全都像些小狗一样互相舔啊舔，咬啊咬的，好好玩哦。特别那个纨绔子弟，中了我的‘声夜梦’后一边唱黄梅戏，一边扭秧歌，还对自己的部下大抛媚眼。呵呵～笑死我了～”
我额上冷汗直冒，一边陪个笑脸，一边再次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吃这魔女给的任何东西！
“轰！”伴随着一声巨响，一条金龙直冲云霄，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
灯会开始了。
“不去看看吗？”我略感疑惑，她设计让我陪她出宫不就是为了灯会吗。
“想去啊～但是，你讨厌。”
我一怔，因为我讨厌所以不去吗，心里泛起淡淡的暖意。
过往的回忆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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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暝，你不只属于这个世界。”那是第一次见面是她说的话，一双通透的双眼仿佛洞穿一切。
“天暝，当我的哥哥吧，我只认你一人。”语调虔诚恳切。
“哥哥，倘若有一天你要离开，记得带上我。”小小的雨涵神情严肃认真。
“哥哥，雨涵在此发誓绝不背叛，若违此誓，此药将夺去我的性命。”对各种毒药、魔药、医药已有小成的雨涵说罢吞下一颗通紫在中心浸着血红的药丸吞下。
“哥哥，如果有人伤了你，我绝不会放过他！”
“什么？你对你的模样不满意？你也不怕被世人嫉妒与怨恨的视线杀死。……好啦，好啦，你别生气嘛～我答应你，帮你配还不成吗。你欺负少年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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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想，雨涵好像从很久以前就陪在我身边了。小小的影子总是哥哥，哥哥的叫着，有着小孩子爱玩的天性，成人的世故，敏锐，只一瞬便可以看透别人。
有着逗弄我的恶趣味，但绝不会逾越最后的底线，让人又爱又恨。
她之于我，算得上一个特别的存在吧。
“回神，回神，”雨涵纤细的手掌在我眼前晃动，“你看着我发什么呆呢？莫非是被我迷住，爱上我了？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考虑娶了你哦。”
－_－b个性还是一样的恶劣，这点似乎从未改变。
“你不是说‘美男和美男在一起比较有看头’吗？”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吧。”
“……”
^_^ 雨涵看我踌躇的样子，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放心，不是去看灯会，我们去花舟。我饿了嘛，我们去填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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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缓缓地前行，慢慢推开脉脉的流水，月光静静地泻在岸边的白莲上，薄薄的青雾弥漫在湖上，为这“春意盎然”的景色更添几分风致。
只见“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鹢首徐回，兼传羽杯；将棹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而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采莲赋》）
雨涵狼吞虎咽地扫荡着桌上满席佳肴美味，唯恐慢了半步它们就长翅飞了。
我坐在窗边，静静地品茗。清冷的月光撒在我身上，我轻轻吟道：“一坡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作尘。”
啪啪啪！
“说得好！姑娘好文采！不知在下可否知道姑娘芳名？”
又来了！
我心中升起一团莫名的怒火。
今天从一开始就不断有人前来搭讪，而且所有人无一例外都称本皇子为“姑娘”！
胤雨涵！你给我做得什么打扮，竟会像一阴柔女子！
我怒火中烧，幽紫的眸子变为墨黑。
“你，你的眼瞳，会变色？”他的语气变得诧异，隐隐含有几丝恐惧。
我不悦地挑眉，心里盘算着是用我的刀刃，还是借雨涵的新药在他身上试验。
“且慢，这位公子只是生性顽劣，请放他一马。”
哦？我玩味地笑。他不仅能一眼看出我的性别，甚至感觉出我隐隐泛出的杀气。虽然我没有刻意敛起气息，不过长年训练习惯已经使我的杀气自动隐蔽起来，若非高人是很难察觉出的。
我对他起了一丝兴趣。
抬眼打量他。十四五岁的身体着一件青袍，材质上乘，阳光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彩云图纹流光溢彩，柳眉，凤眼，相貌清逸，散发着淡淡的竹香，不只是与身具来的体香或是衣服的薰香。修长的手指指节略有薄茧，紧握着一柄宝剑，剑身寒气逼人，应是江湖上失踪多年的“玄冰”。
“你认识他？”平淡的语调不带一丝感情。
“不，我只是不想看到无谓的杀戮，更不愿看到那是出自一个孩童之手。”他坦然道。
“那，若我不杀他你当如何？”
“我愿与你结交，若你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定会相助。”他眼里带有一丝期待，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还有，今天的晚饭由你请。”钱嘛～自然是越多越好。
他诧异地望了我一眼，随即莞尔一笑道：“好！在下林清远，不知如何称呼你？”
“敬语就免了，你也很不习惯吧。叫我天暝就好。”我冲他友善地一笑，他却怔怔地看着我，眼里满是惊艳。
可恶，都是这张该死的脸。我暗叹。
“你是说这顿饭你请？”雨涵终于抬起头来，对面的林清远。
“姑娘是？”
“夏雨涵，他妹妹，”她对我打个颜色，“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真的确定你要请客？”
雨涵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可以不知心机为何物的清远看不出她的阴谋。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雨涵干脆地说道。扭头，看向门外木愣地站着的小儿“我要酱烧刺参、八珍满坛香、扒珍珠扇贝丸、白果双脆、鲍汁扣辽参、笔管携四宝、茶香鱼丸、梅菜蒸鱼片，快点上来，帐记载那位公子头上。”
……
“愣着干什么？快去！”雨涵呵道。
小儿转身就跑，不敢再耽搁半分。
我清楚看到林清远头上的冷汗如雨而下，落井下石道：“雨涵，这里太闷，我出去走走，你吃完让霰雪带你找我就行。”
说罢，我对天空吹一声口哨，一只白雕从天而降，落到我的肩上。
“陪着雨涵。”我吩咐道。
它展翅飞到雨涵面前，对我低鸣一声，表示明白。
我则抛下挥着手绢向我道别的雨涵（还是那么恶趣味），以及怔怔然看着这一系列变故不知作何反映的林清远从窗外飞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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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皎洁的月光泼洒在幽静的树林里，远离浮世的喧嚣，我跪坐在一汪清泉边上。
拘起一捧泉水，洗去雨涵所画的淡妆。一改先前阴柔的外表，眉宇间多了几分男子的英气，眼神淡定而疏离。
一阵微风吹过，血浓郁的腥气迎面扑来。
抬眼望去，几个黑影乘风而过，身上或多或少带有刀伤。
从他们轻浮的步子看来几人的武功尚属上乘，能伤得了他们，那人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难得勾起一丝好奇，我敛起气息追去。
树叶沙沙作响，刀光血影纷飞激荡。我端坐在一株古榕上冷眼旁观。
初见那人时我也有些许惊讶。十一二岁的年纪挥舞着于他而言稍显笨重的长剑，剑招犀利、干脆，没有过多的修饰，更适合于暗杀。刀刀逼向黑衣人的要害，却不知何故力度稍显不足，不能一刀毙命。几十招下来，黑衣人虽已死伤不少，但他凌乱的袍子上映出的血迹与他减慢的速度预示了他的失败。
事已至此恐怕已无扭转余地。我转身欲走，却被一阵凛冽的杀气吸引，回过头去。
杀气出自那名少年，他抛下那柄长剑，手持短匕，形如风，快如电，势破竹，几个闪身后脚下多了几朵绚烂的红莲。当短匕划开最后一个黑影的颈项后，他仿佛身上全部的力气被一瞬间抽走，瘫软在地上。
殷红的薄唇间流出破碎的细语，“……暝……天暝……”。
噔！我脑中好似有一根琴弦霎时崩断。
他是在叫我，亦或是与我同名的人？
直觉他与我有着很深的渊源，而他那份不羁不屈的性子让我心生好感。
步到他面前，我第一次看清他的容貌。银色及腰长发笼罩着淡淡的光晕，苍白的面容因痛苦而显得憔悴，发间是一双纤长的精灵耳。额上挂着细细密密的薄汗，柳眉紧紧皱起，薄唇隐隐透出青黑，明显是毒发症状。
拿出随身携带的丹药，虽不能完全清除毒素也可以暂时镇压毒性发作。
把药塞进他的口中却迟迟不见他将其吞咽下。
即使晕厥也不放松警惕吗？我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真是有趣的家伙。
我把丹药含到口中，抬起他的下颚，轻覆上他冰冷的唇，用舌头将丹药渡到他的咽喉，助他吞下。
他的眼眸倏地张开，妖魅的金瞳氤氲起些许雾气，没有焦距的眼挣扎着想要看清眼前的状况，却耐不住潮水般涌入脑海的睡意，缓缓闭上。
我满意地看着他的双颊渐渐恢复血色，褪下他褴褛的长袍，正准备为他涂抹伤药，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哥哥～你在那吗？”
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淡淡地道：“解了他身上的毒。”
“你真的要救他吗？”雨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我不语，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没有理会她的询问。
雨涵知道我的认真，走过来查看他的伤势，片刻之后道：“他中的是‘寒宿’，我现在手头没有解药，先将他带回去吧。”
我点点头，命霰雪唤来枂晨、琦沄（还记得吧，天暝的影卫）遣他们将之抱回。
他们看到我怀里的少年先是一怔，而后迅速收起自己的表情，执行我的命令。
这便是我们的相处方式。我可以不计较繁文缛节，但我的命令是绝对的，不需要他们质疑，只要服从。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熙缘逢岚（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