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出魔道初识江烬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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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喉结在他掌中滚动。
他的脉搏在他指尖跳动。
他曾说，龙七，无论我要做什么，都一定会先让你顺利化龙的。
他曾说，如果能够让龙七顺利登龙，我愿意交出慕晞。
他曾说，龙七，我好像做错了事，信错了人。
最后一次见面，他说——
龙七，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缘分。
…………
然而，此刻，他什么都不记得，一切都还没发生。
龙七指尖的力道一松，转而撑在床沿，笑得邪魅：“就算我放了你，你也走不出这里。”
两人散落的黑发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此处是魔界，魔气氤氲，你的灵力又被我封住，跟个寻常人无异了。”
“既然同寻常人无异，你还给我加这东西做什么？”江世初看向自己脚上的锁链。
“你可知，寻常人，在这魔界算什么？”
见江世初不语，龙七越发靠近，凑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可知，龙性如何？”
江世初被龙七莫名弄的浑身紧绷，不知道对方意欲何为。
他有心一拳把人打开，但看龙七的神色就知道，他但凡出手，只会落到更糟的境地。
龙性如何？
江世初想到自己唯一见证过渡劫化龙的那家伙……
“凶残嗜血？”
龙七的动作顿住了。
他怔了片刻，随即缓缓直起身子，扭过头，肩膀抑制不住地抖动起来，发出一阵低沉的笑。
残断的龙角虚影在他头顶若隐若现。
江世初皱起眉，决定换个思路。
“既然凡人在这里这么危险，不如你还是把我送回人间？”
他盘算着开口，“就像之前那样，你跟着我，我保证不让你再受委屈。若你不想暴露身份，我可以用灵力为你遮掩，如何？”
“你想得到美。”
龙七冷哼一声，倏然坐起，笑容瞬间消失。
“之前我从魔界穿行归墟，神魂受损，记忆残缺，才会被你那种低劣的法术制住，强行结下契约。”
“如今我从归墟走了一遭，不止契约印记消散，力量也早已今非昔比，记忆更是完整无缺。你觉得，我还会看得上你那点雕虫小技，看得上你那点微末的灵力？”
龙七抬手，冰凉的指尖划过江世初的下颌线，动作轻佻，眼神却阴鸷得骇人。
“比起这些，我更想让你尝一尝，这身不由己的滋味呢。”
“若真想从这里离开，”他收回手，漫不经心地挑起江世初散落的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把玩，“就想办法讨好我。”
“等我哪天心满意足了，或许，会大发慈悲带你回人间看一看。”
江世初也撑起了身体，见龙七软硬不吃，嘴唇抿起，眸中怒意堆积。
正要开口，眉间忽然传来一点凉意。
体内那股沉闷的压制感，竟在瞬间松动了一丝。
江世初略一分神，便感觉一道陌生的神念闯入自己识海。
下一刻，他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只见他反手握住龙七半空的手，向对方露出个一如之前的温和笑意，随后道：“好啊。”
就在龙七略有恍惚的瞬间，江世初身后裂开个巴掌大的缝隙，一只苍白色手臂从中伸出，闪电般抬手捂住了江世初双眼！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
京城，雪落无声。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要将这座皇城一口吞没。
江世初再度醒来，入目不再是魔界那昏暗潮湿的岩洞顶，而是雕花的木梁和半旧的青色帐幔。
他下意识蜷起腿，预想中铁链拖拽的哗啦声并未响起，体内被封死的灵力也正如江河奔涌，畅通无阻。
“醒了？”
一道声音自窗边传来，清冷中带着几分熟悉感。
江世初扭头，瞳孔骤缩。
那人穿着一袭黑衣，正侧头看雪。那侧脸，那眉眼，竟与自己分毫不差。
“你是谁？”江世初翻身下床，警惕地退后半步，“幻术？还是魔界的把戏？”
那人转过脸，目光落在他身上。
明明是一样的脸，这人身上却透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哪怕笑着，也让人觉得骨子里发冷。
“别胡思乱想。”那人给自己倒了杯茶，热气袅袅升起，“我和你是一样的。只不过，我是‘不该存在’的那一个。”
“不该存在的？”江世初皱眉。
“有人做了不该做的事，强行逆转了因果。”那人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他们以为自己能做到天衣无缝，但总还是会留下些痕迹的。”
江世初皱眉，目光落在那人眉心。
那里有一枚冰蓝色的印记。
他下意识抬手按向自己眉间。
从魔界昏厥过去之前，那里确实传来过一股凉意，随后身体便不受控制了。
“那是你我的‘契纹’。”那人看着他的动作，“是不是很有趣？从来只有我们和妖魔结契，自己和自己结契，这大概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你要把你的力量共享给我？为什么？”
那人不答，直接换了个话题：“这并不重要，而且和我相比，现在的你的力量简直不值一提。”
“比起这个，你不应该更好奇，我叫什么名字吗？”
“你和我名字不同？”
“曾经，我倒也叫过这个名字。”那人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但如今有了你，自然也就换了一个。”
他抬眸，眼底是一片化不开的墨色。
“现在，我叫‘江烬笙’。”
“江烬笙……”江世初呢喃着这个名字，更觉一股冷意从心底升起，“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江烬笙只是笑笑，温声道：“一个名字而已，随口取的罢了。”
不等江世初说话，他又道：“好了，问了这么多问题，你也该饿了吧？”
话音刚落，江世初腹中适时传出一声响亮的“咕噜”。
江烬笙指了指桌上早已备好的饭菜：“吃饱了，才好去干活。”
江世初发现，眼前这人似乎能直接读到他的念头。
这种感觉很怪，就像是照镜子，镜子里的人却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这种能力固然可以让两人的交流简单许多，但也更让他觉得江烬笙神秘莫测。
江烬笙似乎想要像当年的慕白那样，引导他做些什么。
但他也没矫情，换好床边为他准备好的衣服后，便坐到了桌边。
“虽然我还有很多问题，但你说的对，眼下没有什么比吃饱肚子去干正事更重要的了。”
江世初道，“我的梦境大概你也看到了？我还能赶上去救下慕晞吗？”
“只要你想，就没什么做不到的。”
江烬笙为他倒了杯热茶，看着他风卷残云的吃相，不急不缓地开口，“关于那个梦，我倒是能给你补充上一些细节。”
“卫天泽如今，就在之前慕晔塞给你的那间宅子中。”
“但他手中有不少尚未完全炼化成活尸的人质，你若直接前去，这些人大概也就活不下了。”
“那些人还活着！”江世初欣喜抬头，“怎么才能把他们全都救出来？”
“那卫天泽被你重创，如今谨慎之极，但又急需一副气运强大的肉身来承载即将逸散的魔气，所以，唯有让慕晞的人找到他，让他以为自己对付的是一群普通的术士和凡人，他才会放下戒备。”
“斩恶司的人会被他用阵法困住，京兆府的人更是不堪一击。届时，卫天泽会暂时放弃将那些活尸彻底炼化，而是抓着慕晞匆忙布置摄魂阵。”
“这时？”江世初问。
江烬笙却摇了摇头：“需要等到阵法最后一刻。”
“不行！”江世初当即反驳道，“万一我晚了片刻，慕晞岂非要命丧黄泉了！”
“若你早出手，卫天泽一定会立刻放弃慕晞，杀光所有人质，随后逃遁。”
“就算你能拦住他，将他截杀，那些人也救不回来了。”
江烬笙嘴角勾起，语带笑意道：“如何，安稳的救一人，或是用慕晞的性命赌一把，你选哪个？”
屋内一时寂静。
江世初彻底没了胃口，放下碗筷，沉默片刻，试探道：“既然你能从魔界将我带出，是否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卫天泽？”
“或者，我们一起前去，你保护大家，我来对付卫天泽……”
“不行。”江烬笙沉下脸，果断的拒绝了江世初的请求。
“为什么？”
“想救人的人是你。”江烬笙神色淡漠道，“这些人于我而言没有任何价值，我为什么要费心费力保护他们？”
江世初愣住，看着那张冷漠的脸，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虽然是自己，却又完全不是自己。
“你说得对。”江世初喃喃自语，“救人也好，帮助慕晞也好，一直都是我自己的事罢了。”
他将手边已冷的茶一饮而尽，又看向江烬笙：“你能把我带到这里，还告诉我这么多，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我有我的事。”江烬笙转过头，重新看向窗外风雪，“而且，有些路，只能你自己去走。我若是插手太多，因果反噬，你我都得死。”
江世初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一颗心安定下来，面上重新恢复笑意：“好。”
江烬笙见不得他这幅乍惊乍喜的样子，摆了摆手：“去吧，别让他死了。”
江世初不再多言，推门而出，江烬笙目送他离开客栈，身影迅速消失在风雪之中。
屋内，重归寂静。
江烬笙独自坐在桌边，看着那副空了的碗筷，良久，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真是个傻子。
要是当初自己也能这么没心没肺，或许就不会落到那个下场了。
他转头看向窗外。
雪越下越大，像是能掩盖了世间所有的污秽与罪恶。
“接下来……”
江烬笙给自己续了杯茶，目光投向虚空中的某一点。
“该轮到你了，龙七。”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出魔道初识江烬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