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赴寒山夜斗噬心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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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江世初悠悠转醒。
他迷茫的眨眨眼，双眸还没聚焦，肚子里就传来“咕噜”一声。
他饿了。
而且，是被饿醒的。
小灵雀觉察到他醒来，扑棱棱飞到床边，被他一把抓在手中。
“叽！”
“烤鸡……烧鹅……卤鸭……”
江世初眼神迷离，嘴里念念有词，竟就这么抓着小灵雀，直直往自己嘴里塞！
“叽叽叽叽！”
小灵雀瞬间炸毛，对着江世初的虎口就是一顿狂啄，几根鲜艳的彩羽狼狈地飘落。
眼看那张嘴越凑越近，小灵雀长“叽”一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噗。”
一声轻笑，攥着它的力道骤然消失。
小灵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江世初在耳边笑个不停：“你真以为我要吃你吗？”
“叽？”小灵雀一个翻身站起来，抖了抖凌乱的羽毛，怒气冲冲地飞到了床顶上。
“五彩神鸟天生铜头铁脑，你这几根羽毛，看着普通，实际上能粉碎玉石、穿透精铁。”江世初拾起床上掉落的几根羽毛，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我这一口下去，怕不是要把自己的牙先给崩了！”
“叽！叽叽叽叽！”
小灵雀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鸟喙一张，发出一声尖锐的怒鸣，化作一道五彩的流光，朝着江世初发起了猛攻！
抓头发、啄眼睛、戳鼻孔……
它今天非把这家伙这张漂亮脸蛋抓烂不可！
“停停停！我错了，我错了！”江世初被它从床上打到床下，又从屋里撵到屋外，虽然身上没被抓出伤痕，衣服却被抓了个稀巴烂。
“再抓下去，我连亵裤都没得穿啦！”江世初狼狈地甩出几张符纸挡住小灵雀的攻势，“晚上我还要去应战，总得穿得体面些，英雄饶命啊！”
“叽！（什么？）”
小灵雀在空中一个急刹，止住动作，双眸瞪大，翅膀扑棱的好似风火轮，“叽叽叽？（你还要去？）”
“叽叽叽！（可是你连龙七都还没找回来！）”
“嗯……”
江世初被清晨的冷风冻得一哆嗦，赶紧溜回房间，一边翻找着备用衣物，一边回想昨晚的情形。
“说来奇怪，我明明感觉到黑剑的气息，也看到了人影，怎么没能成功呢？”
“叽叽？（是不是唤灵阵的力量还不够强？）”
江世初摇头：“唤灵阵原本就只起到一个塑造通道的作用，况且，昨天我向阵中注入的力量，已经足以和一丝归墟之气抗衡，若这还不够的话……”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叽！”小灵雀一阵无语，双翅一僵，险些从半空掉下来。
“罢了。”江世初换好衣服，随手捏了个法诀，换了副平平无奇的样貌，准备出门填饱肚子，顺便置办些晚上需要的东西，“没成功就没成功吧。”
“不知为何，昨晚明明消耗了那么多灵力，今日醒来，却仍觉灵力充沛，甚至比之前更胜一筹。”
“而且，按说我失去了意识，这副身体该会闹出点乱子才对，没想到他倒乖乖地自己走回了屋睡觉。”
“而且……”
江世初摸了摸额间，总觉得那里似乎还残存着一丝冰凉的感觉。
“莫名有种心安的感觉。”
“叽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小灵雀窜入江世初怀中。
“对了，小灵雀，昨夜你应该也看到了从归墟中出来的那道人影，你看清了吗？那是龙七吗？”
“叽！（没有。）”
“叽叽叽叽！（我只看到那些符纸都燃烧了起来，然后，一眨眼的功夫，那些符纸就全都烧完了。）”
“叽叽叽！（然后你就自己走回屋了。）”
“是这样吗？”江世初歪头，看向怀中小灵雀，“可我在阵中，感觉像是过了很久……”
“叽叽！（就是这样的！）”小灵雀焦躁的在江世初怀中转了个圈，把头藏到了翅膀下面，“叽叽叽叽！（你要是状态不好，干脆今天就不要赴约了！）”
“啊……那应该不行。”江世初笑道，“我最爱凑热闹和打架了。”
…………
夜幕降临，京郊的寒山寺笼罩在一片阴森的寂静之中。
“嗒、嗒、嗒……”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寺庙的宁静。
大殿内，卫天泽手中擦剑的动作微微一顿，血红剑身低声嗡鸣起来。
他来了。
江世初驻足在殿前院中，与卫天泽对视。
沉默片刻后，他先开口道：“这寺内众人……”
“杀了。”
卫天泽语气轻描淡写，提剑起身，剑尖晃过挂在殿内经幡上的白昴宿和巫商陆二人，“但还不够。”
二人不知被吊了多久，此刻面如金纸，双目紧闭，气若游丝。
“果然，你就是当日清屏山上那个魔头。”
江世初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毫不掩饰的魔气，体内灵力也随之运转，气势上分毫不让。
“当日那三家联手，以血为引，祭出九天诛魔大阵竟然都未能拿下你……”
“……到底该说你本领非凡，还是阴险狡诈？”
“阴险狡诈？”卫天泽冷笑一声，“江世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吗？”
“你以为，你装模作样的做点好事，就可以将曾经那些恶行罪孽，掩盖的干干净净了吗？”
血腥剑气迎面而来，江世初将数张符纸贴在木剑上，符纸即刻燃烧，形成一张光网挡住剑气。
“承认吧，你和我一样，都是汇聚了天地间的怨念恶念，靠吞噬生命来获得力量的怪物！”
“我们这样的存在，远比妖魔更为强大，甚至连那些神祇，也该在我们之下俯首称臣！”
阵阵阴风在寺内回荡，小灵雀紧紧跟随江世初的身形，为他驱逐阴灵和怨气。
江世初一剑斩断从脚下破土而出的荆棘，又是一个闪身躲开头顶抽来的藤蔓。他眼看自己离大殿门口越来越远，干脆不再纠缠，祭出十数张火符护住周身，不管不顾地向殿门直冲过去！
“铛！”
双剑交击，刺耳的摩擦声带起一串火花。
江世初的钢剑显然敌不过对方的魔剑，他手腕一转，卸开力道，想趁机为小灵雀创造一个冲入殿内的空隙。
不料卫天泽的剑术同样刁钻，竟顺着他卸力的方向陡然转锋，直刺江世初的咽喉！
江世初只得抽身后退，同时还要避开脚下疯狂滋生的藤蔓。
江世初只能匆忙后退抽身，又不忘避开脚下新生的藤蔓。
“役木之术……”
江世初的脑中，闪过清屏山中那些为他开路的树灵。
“你竟然还有脸用清平道观的术法？”
“既是所学，为何不用？”卫天泽嗤笑，面上一闪而过某种恨意，“反正，他们当初教我这些术法之时，便是打的让我忘记本来面目，甘心受他们驱使，最后再死于这些术法之下的盘算！”
江世初一愣，随即立刻明白过来，这卫天泽或许同他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同样被人教导过，被人关爱过。
“若一心想要杀你，何必为你费那些功夫？”江世初反驳道，“在你懵懂无知，他们也未曾与你相识之际对你出手，不是更加没有心理负担？”
“又或者，是你师父看你本性未泯，想给你留一线生机，却不想……终究是看走了眼。”
“看错？呵呵，哈哈哈哈！”
卫天泽面上恨意更浓，狂笑着跃起，施展全幅术法朝江世初攻来！
“没错，他们不仅看错了我，而且是大错特错！”
“那个所谓沉默和善的‘小师弟’，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我只是想多欣赏欣赏，这些人被我愚弄的丑态罢了！”
“看他们因师父对我的宽容而妒忌，因我设下的那些圈套彼此猜疑，因山中诞生了魔物的传言而惶惶不可终日……”
“想要让我‘改邪归正’？简直荒谬至极！”
排山倒海般的魔气涌来，江世初再度张开的符咒防御倏然破碎，血红剑光一闪而过，江世初手中长剑无声断做两截！
他甩开短剑，赶忙抽出木剑抵挡，堪堪抵挡住了那血红魔剑的攻势。
卫天泽却一把抓住那断裂的半截剑刃，任由锋刃将手心割得鲜血淋漓，怒吼一声，竟握着断刃狠狠捅进了江世初的左肩！
“唔！”
沾染了卫天泽血液的剑刃，破开了江世初的护体灵气，剑刃深深插入肩头，连带着魔气也从伤口处疯狂灌入！
“叽！（世初！）”
小灵雀本已得了命令，想趁江世初激怒卫天泽的瞬间冲入大殿救人，却猛然感应到他识海的剧烈震荡。
它惊恐回望，正看到江世初被卫天泽用那截断剑，死死钉在了从地上横生而出的枯木之上！
江世初牙关紧咬，顾不上左肩的伤口，只奋力用木剑扛着血红魔剑的威压，护住自己的要害。
卫天泽面上的恨意渐渐转变成疯狂，他低低笑出声，呼出的阴寒气息喷在江世初颈间。
“对，就是这副表情。”
“我无数次想要从那些人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可惜他们都太过弱小，稍不注意，便都死了。”
“现在，你还想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江世初深深呼吸，体内灵力澎湃，几乎有决堤的趋势。
木剑之中，虽然也承载了他的精血，然而，终究无法与黑剑相比，恐怕敌不过这魔剑的锋芒。
但他还有这幅躯体，不死不灭无比强悍的躯体。
他的眸色骤然化作一片赤金，原本无力垂下的左臂猛然抬起，死死攥住了卫天泽的手腕。
而后，灵力轰然爆发！
深深扎在他体内的剑刃，竟被他用筋骨肌肉生生绞断！
趁着卫天泽错愕的瞬间，江世初狠狠一个头槌，将他撞得倒飞出去！
“你就是个废物。”江世初冷冷道，“一个悖逆师门、不识好歹、狂妄自大的废物！”
天际雷霆滚滚而来，江世初以指为笔，以肩头淌下的血为墨，迅速在木剑上画下引雷神咒！
若这卫天泽的水平到此为止，这一记天雷，虽然暂且无法要了他的命，也能让他短暂失去行动能力，给自己和小灵雀带人离开争取时间！
…………
殿内，小灵雀的救人比想象中更加困难。
它虽然能够感觉到各种术法气息，也能看到阵法符咒中各种力量的流动，但毕竟不会解咒。
因此，面对满殿重重术法，它只能暂且护住白、巫两人的神魂，为他们减轻阵法对他们神魂的磨损，不至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所幸，天边一阵雷霆过后，江世初浑身浴血跑入殿内，迅速解开了各种术法，将两人放在地上。
“叽叽叽！（你疯了！）”
眼看江世初竟想把两人扛起来，小灵雀立刻张开翅膀阻止，“叽叽叽叽叽！（你浑身都是伤，根本走不动两步的！）”
江世初试着拖拽了一下白昴宿，左肩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直接跪倒在地。
他喘着粗气，竟低低笑出了声：“别说走了，扛都扛不起来。”
“真是的，你说这些人平时吃这么多干什么？关键时候一点用都顶不上。”
“叽叽叽叽！（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小灵雀急得团团转，眼看外面寂灭不久的魔气隐隐又有升腾起来的趋势，催促道，“叽叽叽！（现在该怎么办？）”
江世初看了地上两人片刻，忽然心生一计。
自己是背不动这两人，但让他们自己走出去的办法又不是没有！
“得罪了。”
他迅速扒下两人上衣，再度以血为墨，在他们后背写上驱使咒语。
而后，他匆匆替他们裹好衣服，后退两步，猛然拍掌，沉声喝道：“白昴宿、巫商陆，还不醒来！”
这办法是当初茅山道人对江世初用过的，被江世初有心记了下来，后来稍作改良，成了用灵力驱动且不会伤害被施术人的术法。
果然，话音刚落，地上的两人猛然睁眼，眼神空洞，动作却极为稳健地站了起来。
在江世初以灵力驱动的，悬在空中的符咒的引导下，两人一步步向寺外走去。
大殿外的广场上，魔气渐渐氤氲起来。
江世初让小灵雀和符咒在前面开路，自己则跟在两人身后，袖中紧紧攥着几张浸透了灵血的符纸，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那个几乎化为焦炭的人形。
万幸，一路无事。
眼看寺门就在眼前，身后陡然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清亮声音：“施主，施主请等等我！”
江世初和小灵雀同时回头，被操控的白、巫二人也停下了脚步。
“别管我。”江世初压低声音，“你先带他们离开。”
“叽！（那怎么行？）”
“叽叽！（一看就是陷阱！）”
“……也未必。”江世初凝眸，想到之前听说过的，从清屏山上侥幸逃脱的七人。
这小沙弥，或许也是在卫天泽大开杀戒之时，偶然躲在或被师父藏在了什么地方，这才躲过一劫。
想来，他大概是听到了天雷的声音，觉得那魔头已经被雷劈死，这才壮着胆子跑了出来。
眼看这人就要跑到大殿门口的位置，江世初赶忙返身回去接应。
小灵雀劝他不住，急的在空中跺脚。
可它知道，自己若去帮忙，白、巫二人必会再次陷入险境。它只能恨恨地一振翅，催动符咒，加快速度将人往外带。
而大殿前院，情况也果然如它所料。
江世初还没来得及用符咒遮掩小沙弥的气息，那团焦炭猛然动了！
恢复了六七分的卫天泽抬起头，猩红的双眸在黑暗中亮起，他微微耸动鼻翼，下一刻，便化作一道残影，直冲小沙弥而去！
“哇啊啊啊！”
小沙弥吓得肝胆俱裂，想也不想，转身就往大殿里跑。
“不要进去！”江世初一声急吼。
殿中术法虽被解开，但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杀招！
“哎呦！”
小沙弥心神大乱，听到吼声本能地想刹住脚，脚下却是一个踉跄，整个人直挺挺地跌入了大殿之内！
电光石火间，江世初甩出从巫商陆身上顺来的缚灵索，死死捆住卫天泽的上半身，硬生生将他从小沙弥身前拽开。
“进去了就待在里面别动！”
江世初无奈，只能冲殿内大喊，“找个地方躲好！”
他一边死死拉住缚灵索，将卫天泽拖离大殿门口，一边将身上最后几张浸满鲜血的符咒甩向小沙弥，护住他的心脉。
卫天泽的神志已然回笼，他抬手唤回魔剑，一剑便斩断了缚灵索，剑锋直指江世初。
“你真以为，我只有这点本事？”
“何必废话？”江世初眯起眼，“夜还长，有本事，就再来！”
一阵如同破风箱般的古怪笑声从卫天泽喉中漏出。
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枯枝，忽然亮起了莹莹火光。
只看了一眼，江世初便认出，卫天泽准备使用的阵法。
“诛魔阵？”江世初道，“你打算和我同归于尽？”
“那就看，我们谁的命更大 。”卫天泽道，“只是不知，用这一座山全部生灵的性命，足不足够吞噬你我？”
决不能让他开阵！
江世初瞬间判断出阵眼就在大殿之中，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以命相搏之态逼退卫天泽，一头闯入大殿！
趁着卫天泽尚未追进，他高高跃起，落在正中佛像之前，将那把木剑狠狠插入香炉，口中咒语急念。
两道流动的光壁自大殿前后门升起，暂时将此地与外界隔绝。
身为魔物，卫天泽理应无法驱动伏魔阵，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一定能找到破局之法！
“施主？”
佛像之后，那个小沙弥探出头，怯生生地看着他，“外面的魔头解决了吗？”
“还没有。”江世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别害怕，我马上——”
他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冰冷的剑锋，穿透了他的胸膛。
眼前的小沙弥，化作卫天泽的模样。
“真可惜，你也和他们一样愚蠢。”
“若不是你将那道血咒贴在我身上，我还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突破你这道防御呢。”
木剑被随手拔出，折成两段，丢在地上，门口的光壁渐渐消失。
卫天泽染血的指尖划过江世初脸颊：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我可不愿看到上面有伤，所以选了胸口。如何，还满意吗？”
他拔出魔剑，任由江世初的身体软倒，随后将手，直接插进了那血流不止的伤口之中！
狂暴的魔气涌入四肢百骸，要将他从内到外蚕食殆尽。
“嗡——”
就在江世初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瞬间，脑海深处，一声震彻神魂的龙吟轰然炸响！
他看见了！
一条非蛇非龙、通体覆盖着漆黑鳞片的庞然巨物，正叼着一把熟悉的黑剑，自无尽深渊中，向他冲来！
龙七！
江世初猛然睁开双眼，眼中再无那个扭曲张狂的卫天泽，只有无尽的金色光芒！
他手中虚虚一握，一柄通体漆黑、剑气凛然的长剑凭空出现！
剑光一闪，面前“卫天泽”的头颅冲天而起，落在地上，变回了小沙弥惊恐的模样。
殿外，怪物样貌的卫天泽哀嚎一声。
江世初悲哀地推开身上的尸身，以黑剑支撑着身体，单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身上亮起汹涌的金色光芒，与手中的黑剑交相辉映。
“不就是个诛魔阵吗……”
他抬起头，看向殿外那个因分身被斩而痛苦不堪的怪物，声音极轻，却满含不屑。
“……好像谁不会似的。”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赴寒山夜斗噬心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