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分了》寒寒

23、分手？[4]

　　我好象又回到了昔日的生活。
　　每日每夜，我跟着展晴全球到处飞，忙碌又无聊——老实说，除非我疯了，否则我不会对那些早看过数十次的名胜美景有兴趣。
　　我只是关在每处表演场地的后台休息室里等待展晴，然后与展晴一起被护送回酒店休息。Asa依然是展晴的保母，小平还是展晴的助理。不同的只是：展晴不再事事依赖Asa，小平也不再是我们无条件信任的「同伴」——结果，展晴总会有意无意地将我和Asa分隔开，小平亦无法插手公司的事情，变得比较像是我们的专任司机。
　　这样的平静，真的不奇怪吗？然而我肯定，我并不喜欢这种生活。
　　如果我从未知道过何谓「自由」，也许我会对孤寂甘之如饴。可是，我并非来自甚么不毛之地，即使与家人聚少离多，也不算「孤独成性」……我不知道我还能忍受多久，但是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我已经失去的，不仅仅是「自由」，还有何兄跟东月姐的推心置腹、Asa的以诚相待，以及展晴的信任。
　　我能够接受一个很忙，忙到一天里没空跟我说上三句话的丈夫；但是我无法逼自己面对一个时刻疑神疑鬼，担心我随时会送他一件绿帽子的丈夫。
　　展晴看我和Asa的眼神……变了。他不再带笑相看，也不再为Asa陪伴我熬过孤独而感谢Asa；展晴一双研究意味极重的黑眼睛总是绕着我和Asa转，每当Asa与我同时出现，展晴会变得一脸沉重，而且对我亦步亦趋，不肯走开一刻。弄到最后，东月姐叹着气跑来跟我诉苦，说展晴这样做简直是自寻死路，还要他们这些人来陪葬！
　　「你们一天不说清楚，Howard是永远都不会安心的。Nancy，你知道，以Howard的个性，经过Asa背叛他的事……Howard能够让Asa继续待在他身边，这已经是我们从来不敢想象的意外了。Nancy，Howard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你。我知道我们都有点『驼鸟』，但是我们又能怎样做呢？就请你认真地跟Howard谈谈，好吗？」
　　我明白东月姐在担心甚么。对「圣乐天使」来说，这一切平静都是十分难得的。如果展晴继续这样下去，那些人迟早会抓到把柄再兴风作浪。
　　「谈？怎么谈呢？」我很想笑，笑东月姐的天真！可是……若是笑得出来，我早就干干脆脆的离开展晴了。
　　东月姐皱了眉，似乎颇为无奈。
　　「我就直说了吧！Nancy，这两年来，你跟Howard甚么风浪都经过了，若你们仍然『情比金坚』，那我会替你们高兴。可是，你们现在这样算甚么呢？Howard时刻监视着你和Asa，他不嫌累，我们都快要被他逼疯了；Asa还是尽心尽力想照顾好你们夫妻，偏偏Howard就是怕Asa抢了他老婆，一点好脸色都不给看；还有你，Nancy，你夹在他们那两头蛮牛中间，难道不觉得累吗？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那两个家伙在暗地里斗气斗得凶，像小孩子抢玩具一样藏你，你要陪他们玩上一辈子吗？如果他们要你继续过这种日子，那我宁愿你立刻跟Howard分手，连Asa都别管了，就让他们自个儿斗下去！至于香港那边，你也别回去了，省得那两个小子又把你娘家翻过来，就到日本去！我就不相信两个家伙胆敢跑到我家去撒野？」
　　跑到东月姐家去「撒野」？这恐怕是没人敢做的事吧！谁不知道紫堂家人都一个模样，跟东月姐一般脾气火爆？「天扬」上下职员私下都称紫堂家作「火药库」了！
　　「分手？」怎么我对这两个字越来越熟悉？「他的语气包裹着疑惑，只有两个字。我真怕，好怕那问号会被句号取代！」
　　东月姐没有说出任何安慰的话。她干笑两声，说一句「我有事要忙」就跑掉了。
　　我这番话，怕是吓坏了东月姐。后来听何兄说，东月姐居然向他自告奋勇去了英国，代展晴探望他那些没见过几次的「亲戚」。
　　骗鬼去吧！谁不知道展晴从来不愿意提及他外婆那边的亲人？他会拜托东月姐去英国？这分明就是东月姐的借口！
　　东月姐说他们很「驼鸟」……其实，最胆小的人不是他们，而是展晴和我。为了我们这段婚姻，到底还有多少人要为我们牺牲一些甚么？而我们两个，却总是装作没那回事，继续当我们的驼鸟。
　　受伤后两个月过去，我当了展晴和Asa争夺的玩具两个月！东月姐是回台湾来了，却没人敢再提关于「分手」的事，包括东月姐自己。
　　然而我比谁都明白，我们不提，不代表能够永远逃开。随着八月份来临，我们的难关又来了。
　　八月有甚么？鬼节？还是暑假即将结束？而展晴固定一年两张的音乐专辑，其中之一会在八月上市？
　　不对不对，通通都不是。八月，有我爹地的生日呀！前年爹地生日，结果我出车祸，把大伙儿弄得人仰马翻。去年八月，我留在台湾做复健，行动不便的情况下，爹地他们当然不准我回香港庆祝，而我也不打算跟自己的「天残脚」作对。今年……爹地五十七岁生日，展晴最近又闲得很，怕不又闹出甚么来？
　　想起两年前展晴在医院那副凶样，谁还敢让历史重演？
　　爹地生辰三天前，妈咪一通电话过来，说他们两年没见过展晴了，要是展晴这次敢不去香港「正正经经」的参加寿宴，他们就当没有展晴这个女婿——当然，我实在很想瞒着展晴，说爹地今年不办寿宴也成；坏就坏在，那通电话是展晴亲自接听的啊！而妈咪还未问清楚接电话的人是谁就直接开炮了，然后又在展晴想开口之前，已经挂断了电话。
　　结果……我被展晴打包拖上飞往香港的班机，抗议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