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真实？ ...
-
姬战慢慢走上台阶，来到兀自怔愣的俊朗男人身边，心思一转低声询问，“兰兄？”
兰劫忧呆呆回神，看着姬战熟悉的脸竟然也觉得陌生起来，良久之后才淡淡一笑，似是不确定般低声回答道，“战兄，我可真是遇上世间最奇怪的事了。”语气虽是带笑，却有几分无措和惊惶。
姬战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却还要装作不知一样问，“此话何意？”一边问着一边抬起头看看身前的大门，“我们来这陈府做什么？”
兰劫忧听到陈府二字心头又是一震，呆呆说道，“是啊，来这陈府做什么。陈府…”
姬战虽然心中好奇，但眼看身前的人这般失魂落魄，也就不再说话。毕竟，若是轮到他自己一心记着的人和事突然成了一片虚假，若是他发现自己多年来的记忆竟并非真实，也定会茫然无措的。
兰劫忧又站了会儿，才转头对着姬战说道，“战兄，我们找间客栈住下吧。安顿好之后，我再一一对你说明白，好吗？”
姬战瞧了瞧他，点点头，“当然好。”
兰劫忧得到了回答，暗自松一口气，对着姬战感激一笑，接着率先转身准备下台阶，这是姬战突然开口说，“兰兄。”
兰劫忧脚步一顿回头无言询问，然后便听到那人说，“事情既然如此，就说明梦境所讲并非真实，兰兄也可以放心了。”
兰劫忧闻言闭了闭眼，然后浅浅一笑，说，“是啊，我也好放心了。多谢。”说罢下了台阶，留给姬战一个背影，熟悉而陌生，却依然是当时初见的印象，一种淡然肆意流出。
姬战提步跟了上去。
两人在陈府附近的一家小客栈住了下来，不是因为银两不够，而是由于襄州城即将举行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大大小小的客栈几乎都住满了天南海北的江湖人士，只有这一家小客栈还有剩下的仅仅一间房，于是兰劫忧二人虽然无奈，却只能将就下去了。
要说武林大会本应该是盛夏举行，可一个月前武林盟主突然失踪，半月后盟主之子也无故失踪，整个武林遍寻一月不得，事出紧急，而且武林不可一日无主，因此便匆匆定在了年关之时举行大会，打算选出新盟主。
此时天色已晚，客栈却喧闹的很，从楼下传来的几个江湖大汉的阵阵吵嚷声不断吵着姬战，让他面色不由难看起来。兰劫忧却依然像几个时辰前一样呆呆坐在桌前望着桌上的劣质茶水发愣。姬战盘膝坐在窄窄的床铺之上，在房屋周边设下结界，慢慢静下心来，身体里一股冷流渐渐聚集起来，游走于周身，慢慢抚慰已经再次显得有些紊乱的内息，眉头不由蹙起，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魔力竟然时有时无，这是之前从未遇到的情况。难道兰劫忧的血和他的魔力相抗？
姬战睁开眼时已经一心平静，毫无波澜，纵然心中焦虑担忧，但是如今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其实他也说不清为何自己这一次要和兰劫忧一起来到人间，只是似乎冥冥中牵引让他无法逃离，心底更是有个声音在暗暗告诉他，只有跟在这个人身边才能化险为夷。而至于理由是什么，他倒是也很想知道。
姬战看看兰劫忧，正想要和他说话，突然感觉到一丝妖气，若隐若现，正在靠近客栈，让他神色一凛，随即收起了魔识气息，令自己与常人无异。但是没多一会儿妖气便逐渐远离消失不见，姬战虽然心中警觉。却没有采取什么措施。一来这妖气浅淡，想来是些刚刚修炼成妖急需凡人精元以提升修为的小妖小怪，既然没有什么歹意，惹不到自己，何必泄漏身份多管闲事。二来他的魔力不甚平稳，不到必要关头最好还是不用为好。
如此一想，姬战只是加固了结界，然后看看兰劫忧，顿时感觉到有些无聊无趣，随即魔识便四处散发开来，开始明目张胆的闲听闲看楼下的聊天声。
“师兄，你便允了我吧！”说话的是一个黄衣女子，十五六岁的模样，生的还算可爱。
女子对面坐着一个面目英俊的男子，二十出头，一支长剑别在腰间，更显得丰神俊朗。那男子说，“师妹不可，我答应师父要好好看住你，你不能胡闹。”男子嗓音温润得紧，倒不像是练武之人，姬战一面听一面看，一面心底评论。
“可我已经十七岁啦，师兄你这个年纪都不知挑战过多少人了！”女子不依不饶，“你就允了吧，只让我打一场就好！”
男子依然摇摇头，虽然浅浅笑着却是坚定无比，丝毫不留余地。那女子想来也是熟知男人说一不二的脾气，撅了撅嘴也就不再恳求了。
姬战见他们不说话了，又换了一桌人看。那桌上坐着三个破衣烂衫的大汉，并未看见什么武器，口气却大的很。
“二弟，这一次武林大会我定要把五年前羞辱我的人踩在脚下！”
“大哥，我们自然相信你的实力！”
...
姬战颇觉无趣，正要再换一桌，猛然听见一阵声响，近在耳前，他不由循声望去，只见兰劫忧有些难为情地瞧着自己，才意识到原来是肚子饿的叫声，这才想到原来凡人是需要饭食为生的，于是收了魔识，起身道，“我们去吃饭？”
兰劫忧笑笑，说，“连累战兄陪我一起挨饿。”
姬战摆摆手，意思是不必。二人前后下了楼，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只因二人皆是气宇不凡，走在前面的姬战面容英俊挺拔，衣着不凡，身后的兰劫忧虽然长相平凡，衣饰普通，但一身温润气息还有高挺的个子也是让人瞧了好几眼。
姬战走下楼，四下随意看了看，看到那年轻的一男一女，也只有他们那桌还有两个空座，于是几步走过去，低声询问，“二位，可否容我们二人在此一坐？”姬战声音低沉而清冷，听不出喜怒，也毫无尊重，却有一种难掩的气势，只有上位者才能有的气势，让满屋的人静了下来，直直盯着他看。
那男子先笑着说了好，姬战于是和兰劫忧纷纷坐下。男子坐在兰劫忧身边，温和说道，“在下梁宜笙，这是师妹邱昀。不知二位姓名？”
兰劫忧笑着答了，见姬战没有回答的意思，才说了他的名字。
黄衣女子一直盯着姬战瞧，丝毫不见寻常女子的娇羞，反而有几分练武之人的大胆，只不过姬战并未理会。兰劫忧点了简单的饭菜，随后四人一时无话。
黄衣女子于是挑起了话头，“姬公子，我叫邱昀。”
姬战懒懒看她一眼，并未答话，姬战因为年少经历的缘故，对女人没什么好感，甚至厌恶，这也是冥幽宫除了喻柳再也没有一个女子的原因。
邱昀见他不理自己也不介意，甜甜笑了说，“姬公子和兰公子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姬战依然不答，更是嫌这女子聒噪麻烦，眉头刻意皱起来好让她看出自己懒得搭理她，谁知女孩装作不察，还要再说话，却被梁宜笙笑着拦下了，“师妹，不得无礼。”
看得出邱昀很敬畏这个师兄，终于闭了嘴。姬战随意看了看对面的梁宜笙，便转回了视线。
这时，二人点的饭菜上了桌，于是便安静吃起来。
姬战活了这几万年之久，人间的饭食不过吃过一次，那时还是和敏戎一起。姬战在还未忆起过去前便停下回想的思绪，慢慢地夹起一筷米饭放进口中，米饭做的不尽如人意，有硬有软，比起记忆中的那一次差的不少。也是，那是敏戎为了哄自己开心特意找的良州最有名的酒楼。
姬战心底苦苦一笑，说好的不想，却哪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这时，兰劫忧夹起几片炒青菜放进姬战的碗中，低声说了句，“多吃些。”
就这么一句却让姬战愣在原地，然后很快便恢复了自然，他看看米饭上多出的绿色东西，淡淡笑了笑，道了声谢。
姬战把青菜放进嘴里，嚼了嚼，不出奇的难吃，但是他觉得还不错。意识到自己不易察觉的几丝满意，颇觉好笑，他什么时候竟然还有感动这样的情感了，怪不得姬渊会认为他懦弱不堪了。如此想着，莫名暖起来的心竟又一点一点凉下去。
邱昀和梁宜笙早一步吃完了饭便离开了，前者走时还一脸不舍，只是姬战依然不曾注意就是了。
当晚，夜深人静，姬战开了窗看看月色，转身对着兰劫忧说，“兰兄可想赏月？”
兰劫忧一愣，随后点点头，正要走到窗前，结果只见到姬战的衣袖一闪而过，接着二人便在客栈的房梁之上了。他只有一瞬间的呆住，而后就笑了，说，“战兄下次再使法术可要先知会一声，否则我可要吓坏了。”
姬战笑着点头，不置可否。
二人坐在砖瓦之上，寒冬的冷风时不时吹过，夜里静的像是无人一般，平添了几分幽谧。两人一时无话。
过了良久，兰劫忧突然开口，“现在，我要把一切说明白了。”
姬战闻言并不惊讶，只是等着身旁的人继续说。
兰劫忧停顿了下，问，“若是人的记忆出了差错，该如何？”
姬战想了想，回答，“那就找回真相。”
“真相？真相便是，我分明一个月前才离家，如今回来，却已人事全非。”
“如何全非？”
“这里虽是襄州，我却分明认不得，认不得这里的一花一草，认不得任何一个人。我们白日去的分明是兰府，却挂着陈府的牌子，竟没有一个人姓兰。什么武林大会，什么前任盟主，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又或者是，什么都不记得。我看着这里的房屋，好像旧的过去了几百年，而事实，不过是一个月而已。我现在已经无法分清什么是真实，甚至不能确定这一切，自从我醒来之后见到的一切是不是一个噩梦。”
姬战静静听着，确定了之前的猜测，淡淡说，“无论是否真实，是否是噩梦，但你确实活着，不是吗？”
“是啊，”兰劫忧苦笑，“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活着。而我的家人呢，他们也都活着吗？”
姬战不语，良久才说，“既是像你所说已经过了百年，那应该是不在了。”
兰劫忧眼神暗淡起来，问，“战兄，你说我会不会是一缕孤魂，是阎王爷忘了收我吧。”
姬战说，“既然不明白，不妨再等等，梦还会接着来的，也许你能找到答案。”也许我也会找到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