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河》伊善

6、三、偶然的阳光（1）

　　那几天，我刚好在山西的一位朋友家玩，在街上的人流中遇见束河，那时她还不叫束河，她有一个很普通的名字，我宁愿她像她那普通的名字一样过完普通的一生，麻木是一种常态，不是某个人的罪过。
　　束河刚从一家小饭馆里走出来，她还没有决定好要去哪个城市，但最要紧的是先离开这里，所以她向路人打听火车站的位置。最害怕的事往往都躲不过，束河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很显然，Carr和他的同伴一直在找她，束河低估了他们。心脏如石头般下坠的同时束河头也不回地奔跑起来，仿佛又回到了昨夜，噩梦未曾远离。
　　奔跑的束河与我相撞，我猝不及防，直接跌坐在地，与同伴买的零食散落四处，我还没有开口同伴已经发火，我看见束河一双大眼睛愧疚地看着我，那眼神充满了慌乱和惊恐，那一眼我被震住。束河反应过来，想跑，被同伴一把拉住。
　　“起码道个歉吧！”同伴带着鄙夷。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Carr一边捡着地上的东西一边道歉，“她是我女朋友，你没事吧？”
　　Carr问我，我却看到束河比撞鬼还恐怖的脸，毫无血色。她始终未开口说话，我竟然能隐隐感受到沉默背后的威胁。Carr身后不远处，有两个大汉一直注视着这边。
　　“我的腿好像不能动了。”我痛苦地抱着腿。
　　“什么！”同伴惊呼。Carr拉起束河欲跑被眼尖的同伴一把拉住。
　　“撞了人就想跑吗？你得跟着我们去医院知道吗！”同伴怒吼，Carr反倒比束河还紧张，远处的两个大汉也有些躲闪。
　　同伴紧紧拽着束河，一边打120，看热闹的人渐渐聚集。
　　“我女朋友不是故意的，你想讹钱是吧！” Carr用愤怒压住慌张。
　　“你要这样说的话就报警吧，你不要跟我讲，你跟警察讲。”同伴拿起电话准备拨号时Carr意外地丢掉束河拨开人群逃之夭夭。
　　束河松了一口气，站着不动。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我不要紧，你走吧。”
　　同伴讶异地看着我。
　　束河艰难地从身上掏出一把钱，大约三四百的样子，递给我：“我所有的钱就这些，但是我还要买火车票，需要多少我以后补上。”
　　此时的束河只有愧疚，没有了惊恐，我知道我做对了。
　　很快，120的急救车来了，我付了钱又说了一些道歉的话才打发走他们。经过攀谈，大概知道了束河的遭遇，我们带她回到同伴的家，束河放松下来才想起哭。
　　束河仅剩的钱很难维持生存，她不想回家，我建议她跟我去北京，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或许人与人之间的认识都有某种力量的牵引，关系的深浅取决于这份力量的强弱。感觉，感觉就是一种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虚幻，却影响着大部分人的选择。
　　同伴好意提醒我，对于来路不明的人都要留份心眼，谁又不是从陌生到熟悉，从我懂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注定拥有这份友谊。
　　我跟束河一起回到北京，一起蜗居在我租住的房子里，我上班，她找工作，她不爱说话，更少看到她笑，我们之间不用有太多的言语，都在自己的生活里求得安生。
　　束河很快找到一份设计的工作，实干型人才总是稀缺，束河搬到员工宿舍，后来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