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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相克的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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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帝扶苏与徐子谦聊了一晚上的政论,虽说意犹未尽,但见到端到眼前的药膳粥带着淡淡的芳香却不似往日御医所熬的药那般恶臭,加上点心也做得精致,鹌鹑蛋大小容易下口,那兔儿的形象是活灵活现地,卖相极好,不由得也饥肠辘辘了起来。
一口下去,兔儿点心里竟然还裹着淡淡的肉香,一口下去,只觉得肉特别地鲜嫩,用姜丝拌着剁成了肉蓉,圣帝扶苏那一贯吃惯了好东西的舌头居然分不清是鹿肉、鸡肉、还是别的,只觉得浓汁齿香,忍不住又试了一只,意犹未尽地咽下,才端起小碗,一瓢一瓢地吃起粥来。
吃了半饱,再看徐子谦的方向,见徐子谦碗筷未动,不觉奇怪,“子谦,这小妮子的药膳料理做得不错,多吃点,不要害羞。”语气竟带着几分揶揄,像极了长辈对小辈的调笑,还带着几分显然易见的宠溺。
此时已经没有方才那种急色的表现了。
这其中的区别,徐子谦是看得透彻的。
哼,如果自己把藏箱底的能耐都掏出来了,对方还只盯着自己的脸,那他就越活越回去了。
这时,仍笑吟吟地站在身边,为自己布食的许书柔也取笑道:“莫不是徐公子又要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敢吃小官烹调的食物吧?”
圣帝扶苏一听这句,好奇了,忙问怎么回事。
于是,就见到许书柔半真半假地用一种调笑的语调说起自己为徐子谦诊病,但徐子谦羞涩拒绝的过程。
圣帝扶苏听后龙颜大悦,连拍着大腿笑道:“子谦,你这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迂腐?写的一手好文章,才华也让朕惊讶,竟然怕与女子接近,这以后要是娶亲了该如何洞房?”
既是试探又带着几分宠溺。
徐子谦心中暗骂皇帝到此时还念念不忘想要收了自己,但还是羞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陛、陛下,子谦今年才十四,还小,不急着成亲的。何况,”一顿,换上认真的表情,小大人似的说道:“作为男儿,理当报效国家,尚未立业总想着成家,沉浸温柔乡,那是小人物的志向。”
这番话其实是有点打圣帝的脸的,不过圣帝现在越看这少年是越欢喜的。
男宠易求,人才难得。
尤其这一天的接触之后,就知道眼前这少年胸怀若谷,虽然对朝政大局还显得有点稚嫩,但敢想敢说,所提的条陈,也不是好大喜功只一味求表现,自己细细品味之后,也觉得不妨一试,说不定还能打破现在进退维谷的局面。
当下就有了主意,无论少年是否能在最后的殿试上金榜题名,也必须收到身边做南书房行走了。
行走虽不算什么官位,不过是个差事,也算是一种官员体系的额外补充了。
何况南书房行走本来就是翰林学士才能担任的,能在皇帝身边,甚至偶尔一句说话就能影响皇帝的决策,说起来,比起一般科举入仕更接近权力核心,实在不算埋没了徐子谦的才华。
自然,今日在朝堂之上,百官早就看出了皇帝对徐子谦动了些别的心思。
如果徐子谦是以这种形式待在皇帝身边,不是佞臣又是什么?
名声首先就毁了。
不过,皇帝嘛,有权任性。
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何况眼前区区少年?
既想要名留青史有想要软肉怀香,哪里管那么多。
把徐子谦收在身边当行走,也是打着这种主意,既不想唐突了这可爱的少年,又想这少年自己主动奉献,免得自己使强后落得个坏名声。
当下就十分同意地说道:“确实,子谦还太小了,现在谈娶妻生儿也太早了。”就算要娶妻,也得找个安静省心的,才不至于坏了自己想要就要的兴致。“不过若子谦看中了谁家的小姐,可一定要和朕说说,像子谦这样害羞的性格,别娶了悍妇回家,被欺负了。”
圣帝的龌蹉心思,徐子谦也不拆穿,只羞涩地看了看身边的许书柔,说道:“子谦还没有想过这些,但像许大人这样,就挺好的。”
许书柔当下没想到火要烧到自己的身上,只好掩着唇咯咯地笑了起来,假装出一幅姐姐取笑弟弟的和善画面。
结果却被皇帝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书柔退下吧,太医院里事情挺多的,别光顾着在朕这儿伺候了,这些都是宫婢的工作。”
许书柔没想到少年一句话就让皇帝恼了自己,殊不知其实皇帝看到许书柔对着徐子谦笑,结果徐子谦一直低着脸,仿佛十分害羞不好意思的样子,看在眼里,便以为是许书柔故意在勾搭少年一样。
而且,许书柔以往送了药膳就会默默地离开,哪里像今天这样殷勤周到,还亲自去给少年张罗,简直是贴心得太超过了。
想到自己对少年还没有得手,就有个碍事的在旁边,才会恼了她。
许书柔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正准备离开,又不禁默默地看了少年一眼,结果少年却恰巧抬起小脸来,看着自己的方向,那点漆一般明亮的眼睛,闪动着她自己也说不清的专注,那一霎看过去,还真像极了带着绵绵爱慕一般。
许书柔到底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被男子爱慕会感到很自豪。
进宫后却因为钱王后下绊子,太医院里的御医们,或多或少也因为钱王后的缘故对她是各种挑剔,年轻有为的,也因为族人的提醒离她远远的,让她只好一天到晚在皇帝和那些御前行走的侍卫、太监身上花力气去讨好。
如今忽然有个长得如此精致漂亮的少年对自己毫不隐藏着爱慕的意味,顿时又有点沾沾自喜了起来。
但当发现皇帝看自己的目光不满得要吃人一般后,许书柔的心一下子又冷了。
方才听到御膳房的宫女爵舌根,说皇帝连吃喝都拉着少年的手,说皇帝看着少年的目光比看到后宫那些不要脸的小倌还要热,本来还以为皇帝是立定了主意要把少年收到后宫去,结果,现在看来,皇帝对少年可不是这种轻浮的心思了。
只怕收还是要收的,但,不是那种直接推到的做法了,而是要攻心呀!
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对待少年的做法是不是得换一换?
于是便向着皇帝行了一礼,说道:“陛下,书柔方才想起,徐公子昨夜刚得了风寒,今天为陛下送的药膳只怕是徐公子用不得的,书柔这就回去再另外准备。”
结果,这个做法在圣帝扶苏的眼里就是一种挑拨了。
你如此殷勤地讨好一个少年,到底是要做什么?
许书柔与二王子的事,圣帝扶苏不是完全不知,只是没兴趣去掺合。
本来还觉得钱王后老是在自己耳边说许书柔的坏话,是女人老去了看不惯年轻、漂亮的姑娘才会犯这样的口舌毛病,老说人家如何轻浮,如何配不起成为皇室的一员。
结果现在看来,竟还真的挺轻浮。
当下便意兴阑珊地问:“哦?怎么不一样了?”
许书柔知道皇帝正恼了自己,却不知道是何缘故,只越发地规矩起来,回答道:“陛下近日肝火郁结,为了朝政之事也废寝忘餐,故而书柔为陛下做的是夕句养神粥,用的是夏枯草和瘦肉,可起到清肝火、轻体热之效,对于陛下最为适合了,陛下喝过后,是否觉得眼睛没有那么热了呢?”
许书柔说话时笑吟吟地,又轻声细语,不像其他御医那般老古板硬邦邦的让人无端紧张。
皇帝自觉本来因为熬夜而浑身滚烫的身体确实舒坦了几分,眼睛也不热了,此时也想起许书柔的细心,对许书柔的语气也就好了几分,“说下去。”一顿,又说:“起来吧,别老跪着,年轻姑娘容易落下病根。你自觉当御医还不清楚?”
“遵命。”许书柔听见皇帝这一句,知道皇帝对自己没那么恼了,于是又说了下去,说到做点心时用到了兔肉,因为兔肉与姜丝混在一起,对患风寒的病人不好,当圣帝问起如何不好时,只说会耽误病情,却半点不提兔肉与姜相克会使患风寒的人腹泻的事情。
“你倒是一直很细心,去吧,换点对子谦好的点心来。”
有了圣帝这一句,知道圣帝不恼了,许书柔正要领命,结果圣帝扶苏又补了一句:“你去御膳房打点好了,让宫人送过来就好,莫要自己折腾了,早点回去歇息吧。”这一句,却又是嫌弃许书柔在这边碍眼了。
皇帝有了命令,许书柔自然不好推说其他,只好乖乖离开,不过,走的时候,还是看了少年一眼,心中有许多惊疑不定的地方,对少年,是真的戒备上了。
却不知,这一眼又恼了圣帝扶苏。
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让少年远离许书柔。
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徐子谦,则假装什么都不知。
看到皇帝突然呵欠连连,知道许书柔的药膳粥起了作用,又在皇帝的着意下,与皇帝讨论了半刻钟,直到皇帝坚持不下去,便乖顺的,在皇帝的安排下,住进了早就安排好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