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小卷心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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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点开视频，我凑上前一看，惊讶道：“诶？这是多早的东西了……怎么到了你手里的？”
她说：“不会啊？应该是最近的吧？”
“这至少是两年前的了。”那时候我发型还不是现在这样，头发还那么短。
“那为什么电视台几个月前忽然又把这个翻出来？当时让我做场记，催我催得好紧呢。”她问。
我想了想，那就说来话长了，春宵宝贵，还是别浪费时间说那广袤的非洲大草原上部落酋长们之间的合纵连横。总之合纵连横的结果就是这位总统访华还没回国就被推翻了，所以视频当时不能用，等到这位后来重新又坐上总统宝座，电视台才把旧资料挖出来处理一下。
“哦。”乔晶点了点头：“那么个穷乡僻壤还有人争权夺位抢地盘，给我我都不要。”
我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嘛，非洲也不能免俗。
她把电脑放床另一边的五斗柜上，双臂攀上我的肩膀，黑眼睛亮亮地看着我，艳丽的唇吐出最动听的话：“Roi ne suis ne prince ne duc ne comte aussi; je suis le petit chou de Cheng Jiayang.（我不是国王，不是王子，不是公爵也不是伯爵，我是程家阳的小卷心菜。）”
“Non, tu es le chouchou de Cheng Jiayang.（不，你是程家阳的宝贝儿。）”
“姐姐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丫头为了让我放心，藏了半年的秘密都招供了。
“从天而降这么出色的翻译，给你省了不少事儿吧？”我故意挤眉弄眼逗她。
“话怎么这么多，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难得主动进攻一把，我没防备，嘴巴已经被小丫头攻陷。
视频音量也来不及关，我急忙投入战斗：“这么霸道嗯？现原形了？刚刚是谁说要当我的le chou的？不应该等着我一层一层剥？”
“是你说要当le chouchou的，那就甜甜嘴巴先。”
“吻技见长，很嚣张嘛。”
“不敢当不敢当，程老师教得好……”
我们见缝插针地斗嘴，乐在其中。
总统先生大舌音小舌音齐飞的法语，听得人心神摇荡。
既然她还没准备好结婚，那就再等等吧。
时光飞逝，一天天恢复正轨。
爸妈那边有缓和的迹象，日子久了，我和晶在校园感受到的压力也逐渐减少。
如晶所说，会一点点变好的。
学校和系里并没有对小姨怎么样。纵然母亲想对小姨做什么，有父亲在，能压得住。也因为父亲的原因，纵然有人背地嚼舌根，却没人真的敢欺负小姨。
我仍旧没想好怎么面对她。只是一天天逃避。
法国那边已经给晶发了Offer，我给她预约了签证。
“工作人员都是中国人——不过反正就算是法国人，你的法语应付签证也是绝对没问题。多少中国人一个法语词都不会说照样给发签证呢，你堂堂法语系第一名，不用怕。”我怕她第一次面签紧张。
谁料她似乎不怎么当回事：“切，姐姐我智商情商颜值三高，怕谁咧。”
其实她还是想和我留在中国吧。不想和我分开，又不想让我出去跑。再说，她父母也在中国……她能答应出国，可以说全然是为了我。
可她不紧张，不代表我不紧张啊……
到了签证中心，她临进门我还嘱咐：“实话实说就行，一定要实话实说。”
乔晶笑了：“好，实话实说。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我心说，紧张还不是因为你……
我在一楼大厅等着，读秒如年。工作人员千万别嘴贱千万别嘴贱千万别嘴贱……我女朋友长那么漂亮你就让她直接通过吧，问太多干嘛……万一他嘴贱，问起钱的事，我该怎么跟乔晶说？她应该也不会太不高兴吧，毕竟她平日里很懂事，不是玻璃心爱闹的类型……
我在大厅一圈一圈地踱步，手机都没心思看。
等了一个半小时左右，乔晶从电梯间出来。从神情来看，貌似挺顺利。
“怎么样？”我问。
“还不错……就是……”
我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程家阳，你到底有多少个好妹妹？”
我“诶？”了一声，随口开个玩笑：“你见着我哪个‘好妹妹’了？”一边打量她神色。
她笑：“负责我的那个工作人员是个女的，我把材料递给她，她随口问了几个问题，过了一会儿突然问‘程家阳是你什么人’，我就实话实说了嘛，我说‘男朋友’，她‘哦’了一声没说话——怎么走哪儿都有人，都有女人认识你啊？”
我松了口气。
乔晶抱臂看着我笑得相当玩味：“程家阳，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呐？”
我底气十足：“没有！如果有哪能瞒得过您乔小爷的火眼金睛……她有可能是咱们校友，暗恋我啊什么的……”
签证隔天就知道结果，自然是通过。
法国那边的跨国手续到此已经办妥。
然而外院这边的行政审批流程仍然在进行中，慢得像龟爬。
而且最繁琐的是一份又一份需要填写的表格。有关部门不会一次性告诉你需要什么，而是你递交一批，他过几天通知你还缺什么，你再提交一批，以此类推，周而复始，直折磨到你即将离境出国为止。
不过好在这些流程我已经跑过一遍，早有心理准备。
可是我忘了，在有些人眼里，我和乔晶，本就是不同的。
我当时的流程，自然跑得比其他人快一些。也是到了这时候，我才明确地意识到当初还是被迫沾了我爸的光。
更何况，还有些人，对乔晶早已有了某种意味特殊的偏见。
好像天生有一种道德上的优越感，可以让他们站在制高点上碾压晶的优秀。
下午没事，中午回家，跟乔晶说起流程进度：“这里有两份表需要你亲自跑：‘免修不免考’申请表需要找相应几位任课老师签字，然后去三大那边的交流申请书需要系主任签字。系主任可能有点龟毛，你有点心理准备。”
乔晶白眼一翻：“虽然没跟他直接打过私人交道，看这人上课说话就知道。”
要不是他那个龟毛的性子，向来是非申请人本人找他签不可，我就能替乔晶搞定了。
“还有两周时间放假，今天就跟他们联系的话，应该来得及。”我怕她考试周里为这事太着急，特意加了一句。
说完了觉得自己其实是多虑。乔晶向来能把事情安排得有条不紊。
然而现实总是充满戏剧性，这次还真不是多虑……
“Fils de Pute！”一周之后的晚上，乔晶回来，开门就是这句，我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听见这话锅铲差点掉锅里。
认识这么久，同居也这么多日子，第二回听见乔小姐骂人，还骂得这么狠——当然了，第一回是很早以前的那个早上，在酒店被我误会了骂我……打是亲骂是爱嘛。
不过这回……首先肯定大概应该……不是骂我。
因为她换了鞋脱了外套就冲进厨房要抱抱。
其次，好像心情是真蛮差的。
我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关了炉灶，把锅铲往架子上一挂，问她怎么了。
“严以他妈的就是Son of Bitch！”
不然怎么说，惹谁别惹学外语的，不然TA能用TA会的所有语言把你骂一遍，法语完了换英语。
严以，之前提起过，是我们系主任，想给我做思想工作让我跟乔晶分手的那个官僚。这名字起得，总有一种话说了一半没说完的感觉。严以待人，宽以律己，说的就是他没错。
我亲亲她额头，转移转移乔小姐的注意力：“话说…日语‘婊·子养的’应该怎么说？”
乔晶认真皱眉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我故意逗她，冲着我笑道：“あほう（笨蛋）！”这句是骂我了。
有心情骂我，说明没那么生气了。
乔晶洗干净手，也系上围裙，拿刀切我泡在水里的削了皮的土豆。刀刀入木三分。
我在旁听了都有点心疼我的云南铁木砧板，据说好好用能用二十年，我还打算传给我儿子乔小阳的呢。不过既然现在孩子他妈需要找地方撒气，那当然还是女士优先……
酸辣土豆条（本来应该是土豆丝，什么原因你们懂的），红烧小排，花生碎炒白菜粉丝，糙米饭，排骨清汤。
乔晶低头喝了一口汤。
我提起一口气，深呼吸，做好听我家超音速吐槽的准备。
One, two, three, action!（一、二、三，开始！）
“答应得倒是挺爽快的定下来是今天，今天我去找他他秘书说他根本就不在北校区，哦爽约就不需要跟人家打个招呼的啊学生的约就不是约了是吧？放了人鸽子连句道歉都没有的是吧？本小姐好声好气再约他你瞅瞅他那些事儿，今天没空明天没空后天没空跟劳资约下周特么的谁跟他约下周啊下周全校都放假了，然后又跟劳资约周五，他妈有毛病啊周五是学期最后一天跟约到下周有什么区别？跟我说他忙忙忙我说您没空来北校区我去南校区找您呗，他跟劳资说他不在，放屁明天开法语系全体教师会就是他主持的他告诉劳资他不在？本姑娘暗示他劳资已经知道你明天要开会了你特么一分钟签字的时间都没有么劳资都说了千里迢迢跑南校区找你了，他妈的居然还敢跟劳资说不在……”
我连忙把汤碗又向她推推：“说痛快了？喝口汤。”
“还没完！我不只是气他！你你知道我为了这份免修不免考申请书，折腾了多少天吗？不只一个老师，发微信短信都是第二天回的，第二天我还能理解是吧，头天上课带孩子还有别的事情忙了一天，看到手机信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不方便回，但是那些三四天之后才回一条的算怎么回事？行不行给个痛快话回姐姐一句能死啊是怎么地？还有更搞笑的，三天了回了我一句可以签，我下一秒发过去跟她约时间，又！不！回！了！她手机有毒啊是怎么地，她碰一下能死啊？有毒她买手机干吗用的好看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说：“归根到底是都没把学生的事当事儿。”
乔晶长长呼出一口气，表示同意：“我记得之前看过一种理论，说一个单位领导的重要性。如果一个单位的领导是个渣渣，他提拔的人也一定是渣渣，而且是比他还渣的渣渣，因为一旦他提拔的这个人比他强，他就会被取代——然后恶性循环，他手下的渣渣就会再提拔更渣的渣渣……这也就是我心爱的姜老师吴老师蔡老师王老师张老师一直不能升职称的原因，姐姐我今天算是明白了。”
开始讲道理，说明消气了。我适时地一筷子将她的视线引向那盆红烧小排，然后用手机放门德尔松的《无词歌》。
我们家乔晶无数优点之中有两大好处，一个是消气特别快，不抑郁；第二个就是心情再不好也会好好吃饭。多省心。
烦心的事放一边，今晚仍然不失为一个美好的夜晚。
音乐，美食，爱的人。
想到这我起身去柜子取了一瓶红酒。
乔晶一边低头啃排骨一边抬眼看我：“怎么想起来要喝酒？”
我说因为我女朋友太可爱。
乔晶翻个白眼：想喝酒就喝酒吧，还拿我当幌子。
我挑挑眉毛：这幌子怎么样。
乔晶笑了：还不错！
干杯。
吃完饭，一起收拾完餐厅厨房，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乔晶枕着我的腿，手机里放的是《C'est la vie（这就是生活）》。心态不错。
签字的事，慢慢处理呗，反正严以也不会不签。有学生去巴黎三大这样的世界顶尖口译名校交流，没花系里一分钱，也没动用系里任何资源，说出去还往他脸上贴金，他何乐而不为？
世界这么大，什么鸟都有。这就是生活。
我看着她光洁的额头，撅着的小嘴，冲着严以的微信头像狠戳的手指，心想这就是我要的生活。不管周围的人怎么看我们，有多少大大小小的挫折麻烦，我有她，她有我，我们都不孤独。而且，会一天天变好的。
我想，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小卷心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