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叛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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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他拥着我，什么都没做。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临睡前，我说。
他细碎地笑，说我是个傻丫头。
“怎么就傻了。你才傻。”我翻个身背对他，他又贴过来，从背后环抱着我。
外面倾盆大雨。
窗帘有一条缝没拉拢，外面的光透进来。我睡不着，又怕一动惊醒他，就看着帘外雨水潺潺，银色的，金色的，闪着寒光流动。背后是他的暖。下巴抵在我肩窝，瘦却坚实的臂膀揽着我的腰。
我能想象他今天下午晚上心里曾经多沉重。我和他的事，在学校那边本就压力重重，如今他家里又……还牵扯出姜老师……
温柔，善良，知性，美丽，才华横溢，疼我的姜老师，让人看了只觉得纯洁无暇岁月静好的姜老师，是介入亲姐姐婚姻的人，是摧毁了程家阳家庭的人。
她算不算“小三”？
如果说，家阳妈现在的状况让周围所有人痛苦，那么这痛苦的根源，竟在姜老师身上。
就算是我，一时也无法接受。
更何况是他。
一边他和姜老师的亲密我看得出来，另一边则是他的亲生母亲，天然的母子亲情……
看着自己珍视的家庭分崩离析，他会有多痛？可是偏偏那个人是姜老师，又令他恨不起来……
若是能为他分担，该多好。
“Je t’aime beaucoup. （我非常爱你。）”望着面前那光影，我小声说。
“Moi aussi. （我也是。）”他的嗓音动听犹如低音提琴。
“你没睡啊……”我连忙伸胳膊伸腿活动一下僵硬的身子。
“睡不着。”
我叹口气，转过身来搂着他：“我也是”
他还开玩笑：“运动运动？”
我假装听不懂：“好啊，聊三块钱的。”
心里却默叹。
知道他今晚其实并没有那种心情。
于是两个人索性不睡，聊天。
他说起很多小时候的事。
比方说，我之前一直不能理解的，他跟王旭东是怎么玩在一块的。
他俩除了性别一样，其它的简直都是完全对立面。
家阳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地混到一起去了。
王旭东小时候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混小子，而且是个胖成球的混小子。不让他做的事偏做，不让他去的地方偏去。去程家玩，家阳嫌他浑，锁着门在房间里不想出来见他，旭东就在外面砰砰砰砸门，家阳在门后恨得咬牙切齿，偏不给他开，旭东就用肩膀撞门，家阳被他吵得实在烦，掐准了时间猛地将门一敞，旭东的冲力一落空就“嗵”地栽到了房间木地板上，摔得太猛，门牙摔掉了一颗。
我说程家阳，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一面啊。
他笑说可能他天生也是个混小子吧，只是遇见了一个比旭东的妈厉害一百倍的妈。
后来想想，或许程家阳是跟我一样，简单却叛逆。只不过我们各自在各自的阶层见过世面之后，都把叛逆的因子一层层包裹，轻易不肯示人。
给人家孩子把门牙磕掉了，总得登门道歉吧，总得时不时探望吧。每次去王家，程妈妈都强行把家阳拎过去，一来二去，不打不相识，两个混小子居然就莫名其妙地臭味相投，便称知己。
这是官方版本。真相其实是旭东那儿有很多他爸买给他的书，家阳为了看书才勉强搭理他……
“后来他都送给我了，反正他都没看过，新的一样。”
总之旭东他爸本来一心想把旭东培养成一个饱读诗书的文化人，没教成自家儿子，却无意中给程家的教育事业添了砖加了瓦贡献了一份力量。等到旭东中考考不上统招，高考考不上二本，送出国门想强行镀层金回来，结果也没拿到学位，最后干脆定期扔给他点钱，让他试着做点“事业”——只要别惹出是非，赚不赚钱怎么都成。
我说那你哥跟他关系怎么样呢？
他说：“我哥就是个老油子，跟谁都轻易不起冲突的。如果谁能把我哥惹得当众发火，那绝对不是一般人。”
我说目前为止有这样“非同一般”的人出现过吗？
家阳想了想，说有，他俩的妈。
他现在能语气比较轻松地说起从前好笑的事，心态已经比晚上睡前好多了。我稍微松了口气。
他口才极好，却不是一个喜欢在口头直白地表达感情的人，但他对感情，是真的在乎。
爱情也好，友情也好，亲情更是他碰不得的一道伤口……
我爱这样重感情的他。可正因为他重感情，他容易伤得重，我也容易跟着心疼。
他借我沉思不说话的空当儿，又开始劝我申请三大的交流。但我不想。
且不说去那边交流，需要的钱——学费、食宿、其它杂七杂八的花销——不是小数目，就算不要钱，我也不想。我不想跟他分开。
再说，他妈妈哪里就会真的那么可怕了？纵然有可能已经听信什么人的话误会了我……但是……日久总能见人心的吧……
程家阳见爱财如命嗜学如命的我有奖学金都不去，软硬不吃，到最后说：“那我就也陪你去巴黎。”
“诶？”
“反正我本来就要实习，去巴黎或者去比利时，同传机会都很多。”
他是认真的。而且我稍一松口，他第二天就开始准备了，连反悔的时间都不给。
高效，冷静，这才像我从前认识的，众人口耳相传的程家阳。
或许，忙起来，有些事情他就可以不去想了吧。
程家阳看着年纪比我大，经历也丰富，其实有时候还挺傻的。
不管他乐不乐意，他的父母确实给他过滤掉了绝大多数风雨。
天下的爸妈都是这样的，只不过我为了生计经常要从父母的树荫下走出来，而他家的树荫实在太大了。
现在这道树荫开始出现缝隙，虽然因为他父母身份特殊已经有人出面压消息，另有一些有心之人还是看出端倪，只等时机见风转舵了。
人心势利，就是如此。
他仗着男朋友的身份，准备申请的事几乎不准我插手。我心想这是正常的学术交流申请，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便由他去。
没想到，正常的学术交流申请，也是有很多人可以在里面作妖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