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章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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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摇光一路叫得谢灵均心烦不已，抽出银针二根，龇牙威胁道：“你再瞎嚷嚷，我真扎你了！”
“欸，别呀，”谭摇光上前拦住他，“我真心想帮你的。”
谢灵均白了他一眼，“你管好自己吧。想想伤好了以后去哪儿，做什么营生。好歹武林大派的后人，别把自己饿死了。”
“你这娃娃，牙齿上淬了毒了？说话愣得伤人，”谭摇光插着腰啧啧摇头。
成人尚不能在心情不好时保持住涵养，何况这一个十四五的少年。谢灵均偏着个头，似有话要说，却又什么都没憋出来。看他这副模样，谭摇光一时也摸不准了，正想说点什么，猛然发现谢灵均的眼睛红了，挂着水光。
他吓了一跳，心中大呼：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因谢灵均天生白子，眼睛红起来也比常人更可怕一些，那模样分明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正手足无措之间，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疑惑的：“灵均？”
完了！谭摇光大呼不好！
果然，阮寄真就站在二人身后，眉毛几乎快打成一个死结。谢灵均清了清嗓子，把涌上来的哑意给压了回去，小小地叫了一声：“师兄。”
如此欲盖弥彰，反倒越发显得有事。谭摇光倍感不妙，想解释一二句可发现也没啥好解释的。开一二句玩笑，把人给弄哭了？怎么瞧都站不住脚啊！
看到师弟似是在哭，阮寄真已是愤然。上前一步，将灵均拉到身后，小声问：“怎么了？还好么？”
谢灵均乖乖拉住师兄的袖子，看了谭摇光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过几句话，他也觉得好生没意思，略抬头微笑道：“哪有什么事，走了走了，师父等着我们呢。”
说着拉着师兄走了，谭摇光赶紧松气儿，莫名把人家招惹伤心了，这可真是叫人又尴尬又莫名。
说来，这怪不得他谭二——小谢大夫从小便有一个爱哭的毛病。很多都也只是小事，他心里也明白，偏就克制不住那金豆子噼里啪啦地掉。他模样又有些不同，瞧着比别人更委屈几分。
小模样可怜兮兮的，瞧得师父师兄一个比一个心疼，一个塞一个会哄。
他一边觉得丢人，一边停不住要往下掉的眼泪。
方才谭摇光逗他的话，他何尝不知？只是一瞬间有些难过，鼻子里头就发酸了。真是叫他又生气又无奈。
一会儿也就不哭了，偏眼睛还红着。阮寄真就干脆拉着谢灵均的手不放开。谢灵均心里发甜，又有些不好意思。
扯了扯，他说：“不要拉着了，放开了。”
阮寄真回头看着他，“你不难受了？不难受了我再放开。”
“为这么点事发脾气，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呢？”谢灵均哭笑不得。
阮寄真依旧拉着不放，“所以呢？到底什么事？”
谢灵均面上一噎，都不敢直视师兄的视线了，慌乱地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啊！”
这么逼下去，他是真的要哭了，阮寄真目视师弟好一会儿，才道：“好吧，那进去吧。”
他心中有小小一番不可说的思量，想叫师兄知道，却又怕他知道。不过刚刚发芽，就已经叫谢灵均缠绵酸楚了心肠。这些话，怎么能这么轻易地与师兄去说呢？他也只能笑着说没什么，跟着师兄往前走罢了。
“寄真和灵均来了，”方无应冲着两个小的点头。
“师父，”谢灵均上前一步，接替过迟九素手里的药膏子，在苏靖的伤患之处涂抹起来。
方无应看向阮寄真，问他：“如何？”
阮寄真道：“已经送走了，我们的人会一直盯着他离开巫州。”
“如此也好。他是知道自己正被血滴子盯着，不愿连累吾等才说要那么快离开，此人倒是仗义。”方无应点点头感叹。又说：“那日血滴子并未除尽，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有援兵。此处不安全，我们也该早点离开。”
迟九素最是同意此话：“这里东西不全备，回庄里我能更好的医治。”
“师父，刀岭谭摇光如何应付？”阮寄真问道。
方无应哎呀了一声：“我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物。也罢，寄真随我来。灵均和九素收拾一番，那头话毕便上路了。”
谭摇光正心惊胆战地站在院子里等，听着房门嘎吱开合，心中不免泛着嘀咕。只见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人大步流星地走出来，他连忙上前行礼。
“摇光见过方前辈。”
方无应瞧着他，忽然笑了：“你们谭家一家子刀痴，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异类。”
谭摇光苦笑一番：“家大业大，总得有人管着吃饭吧？刀又不能填肚子。”
莫名的，阮寄真对他这话产生了极大的认同感。然后看了一眼身边这个管不了吃饭的师父。
“玉扇白因一身风水本事被追杀，”方无应摸着下巴啧啧，“你呢，难不成是因为太会赚钱了？被瞧上了？”
刀岭虽为名刀世家，但在以往财力算起来实在一般。如今有这么大一个盘口，谭摇光功不可没。
“树大招风，与其说看中了我的本事，不如说是看中了谭家家财。有人可为名剑栽赃嫁祸，为金山银山出手也不稀奇。”
“原来如此……这般算起来，你我也算同病相怜。”
谭摇光一愣，忍不住道：“那江湖传言说悍骑将军留下秘密宝藏的事，难道是真的？”
再一抬头，却见阮寄真目露寒光。
方无应笑着问：“你从何处听来的？现在江湖上也只知道我是方乾之后吧。”
“这……”谭摇光结巴了一下，只得实话坦白，“乃是招贤使上我家时透露一二的。”
又道：“不管真假，若日后传扬开，假的也必须是真的了。”
云极庄主显然一点儿都不怕这个，只问谭摇光：“一直都说谭家兄弟二人情深义重，怎么你这个弟弟被冤枉，做哥哥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谭摇光苦笑道：“大哥他自然是不信。可是架不住家有内鬼，他又耿直，做什么都要求个证据，还非得自己去找。一根直肠子的人，哪里拼得过别人的弯弯绕绕。”
谭家二公子被迫出走，大公子坚信兄弟不曾私通朝廷。奈何人微言轻，发不出太大的声响。便叫外头人以为是兄弟阋墙，谭二是被他大哥赶出去的。
这些话印证了之前山庄里得到的信息，于是师徒二人便也不再怀疑他什么，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手里头已经抱了一个奶娃娃，就不怕路上再多个人。
“都是江湖中人，你既有难，我们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收留你一番倒也无妨，”方无应是个不怕麻烦的性子，开口就同意带人走，“不过，我那山门里管事的人不是我。”
他嘿嘿一笑，把大徒弟往前一推，“而是我这徒儿！你若想待下去，可不能混白饭吃。须得自己找事去做，叫我这徒儿开心了。”
谭摇光：“……”
阮寄真：“……”
方无应一点给别人添麻烦的自觉都没有，只管看着徒弟，笑嘻嘻的，“如何？”
阮寄真哼了一声，“单凭师父做主罢。”
瞧着阮寄真有些闷气离去的背影，谭摇光想起刚才逗弄谢灵均的事，摸着鼻子凑上来说：“我怕是惹了令徒不喜了。”
“不会，”方无应摆了摆手，环臂道，“我这徒儿是个热心肠，愿做好事。只是他初回下山，心中总有一根绳子绷着，叫他不能放松下来。昨日心里又落下一个疙瘩，不知怎么排解。给他找点事做，放松一下，否则就过犹不及了。”
做为被找的事，谭摇光显然是没想到传说中的江湖第一剑客竟然还有这等慈父心肠，一时也感慨万千。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好道：“方前辈良苦用心，阮少侠必会感知。这里也谢过前辈收留之恩。”
他深深做了一礼，却被方无应笑着扶起来，“你小子谢得太早了。我也说了，山庄不是我做主。你想安心留着，可要叫我徒儿开心才好。”
一时生意场上一向无敌的谭摇光也疑惑了。他为着谈生意，什么新奇玩意儿都知道一些。要掌握一个十五岁少年的喜好，原是唾手可得，易如反掌。可现在谭摇光却是犹豫了。
原地一番思量，也不知道怎么讨人开心。
莫管他如何苦恼，云极山庄一人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装，带着一个不良于行的旧人，一个不会说话的娃娃，一个无家可归的浪子，踏上了回夕照峰的路。
轻装简行，他们只备了一辆马车。叫苏靖卧躺在车中，迟九素同谢灵均在一旁照顾。原是方无应阮寄真骑马，谭摇光赶车。麻烦的是幼棠小姑娘一睡醒吃饱就喜欢粘着阮寄真，不给抱就哭。没办法，阮寄真只好缩到马车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姑娘。
这一遭回转之路，几人在心中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实际却比想象得似乎还要难上一二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章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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