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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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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调、高尚、小鸟、心脏、眼膜、失真……
看着街边匆匆来去的背影,夏聪聪想,他们有的是颜色,而自己只有孤独。
他这样想,不是无端的第一次,而是刻在骨子里,从出生时起就再也无法背叛的,他这样想,夏聪聪,他这样想的悄无声息。
夜幕从松掉的手落下,霓虹灯的罩子被刺穿,绿色的,粉红的,街上的人本就红绿相间,粉蓝衬托,如今,这奇异的灯光和街上花花绿绿的影子们彼此接纳,交合,才成了夏聪聪眼里的真实。
他想,果然,如果较真,总有一天自己会被世界整个抛弃的,因为欺骗成了真实的躯壳,自从他在孤儿院的门口睁开眼睛,他的梦就成了他的束身衣。
为什么?
人,总是无法脱离躯壳?因为人不能死去,来的时候,被迫,走的时候也要祈求,在每一个正常的人的眼里,正常的夏聪聪在心里这样思考,他的外表披着梦,内里却在撕扯,他是19岁的花季,虽然是最渺小不过的尘埃碎屑,但若是态度太过随意轻佻,反而会令周围人不满,仿佛生命的尊重是贴在额头的,如果你过的不够努努力力,就要被撕开整张皮肤,所以他一直是最努力生活的夏聪聪,而不是内心里一事无成,喝酒酗事,撒娇打滚的小混混。
天知道,那小混混是他最大的梦想!
而那,只是梦想。
如果有一天,你会遇见对你最重要的人,你会选在哪一天和他相遇呢?
总之,一定要在下雨天。
模糊的脸庞,冷热交替,遇见他,看见,你。
夏聪聪也会遇到对他最重要的人,确是在晴空,可喜的是从天而降的啤酒瓶,砸破了他的头,血在流,酒喷的肆意,他看着天旋地转的蓝色,画面失真的前一秒,他想,想到了一片空白,第一次,他的脑袋释放了东西出去,他不知道是什么,却很快乐,也很悲伤。
那个砸破了他头的罪魁祸首,就在一旁笑着看他晕倒,然后他们最重要的两个人,就这样相遇了,可是罪魁祸首的头顶阳光明媚,看着清清楚楚的啤酒、血渍、夏聪聪,这就是夏聪聪的悲伤,只是它来的太迟,所以晕倒的他一无所知!
“我是苏瑞。”除了长得帅点其他都很平凡的男人笑着对病床上的夏聪聪说道,完了还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身份证“夏,聪聪?夏匆匆,哈哈。”然后不客气地大笑了起来。
夏聪聪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他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他想插话,也怕太过突兀,惹人烦躁。
叮,叮,当,当
苏瑞和夏聪聪的单人对白,就像是一串风铃在这不算炎热的夏日响起在苍白的病房里,他想起了自己摆在画室里那无人问津的颜料和画纸,画画的人节奏适宜就能落笔,相遇的两人是不是节奏相同也会成为朋友呢?
夏聪聪出了院,走向了和苏瑞相反的方向,其实苏瑞只是和医院一起落在了回忆的时光里,那一次的遇见就成了往后彼此无数次的短暂回眸。
直走,转弯,摸摸头,夏聪聪拿出廉价的手机在通讯录找了一圈,五秒钟后又开始行走,嘟,嘟,嘟,的电话声也是不属于他的,因为他和别人都没有联系,而有联系的都是陌生人眼里的陌生人。
他是浮游在城市里的寄存者,既不需要别人为自己负责,自己也过的自在些。
头上的纱布被风吹的摇摆,血渍渐渐干在头发上,他眼神枯竭,就像灵魂也萎缩在他行走的影子上,晃来晃去,越是孤独的时候,越是需要远离孤独,请把这句话反过来刻在桌子上,座右铭需要正确的语序,此刻却无人在意。
两边架起对称的镜像,又渐渐不那么对称了,谁让夏聪聪的脚是斜着走路的?他一左一右,一摇一摆,巴不得世界颠倒,蓝绿不分,他的灵魂又缩了缩,却无法使他进去医院,因为医院大门上紧紧地贴着一张大字报,上面写“闲人莫入”,而他恰恰是医院治不了的一类闲人。
路越来越难走,夏聪聪不得已跳着走路,即使如此,他也常常脸贴着左边的玻璃,脚却踩碎了右边的灯光,夏天在这里都不够明显,或许这里已没有夏天,他的心开始散热,比脑袋里的释放更让他快乐,悲伤总是无人知晓。
太阳出来前他回到了家,小的不能再小的出租屋,他把最后的力气注入房子的四壁,才把自己装进了水泥袋,话说回来,马上又是他的工作时间,可是他已没有力气,尽管打一个电话并不用多少力气,可他再也没有最后一把力气,还是他头上的纱布帮他请了假,在一个酒庄,身穿华服的影子中一个苍白的面孔满足了它的诉求,给了纱布的主人三天假期。
从一个梦里跌入另一个梦里,从今天的黑夜跳入明天的黑夜,他的日子过的没有声音,速度是它的唯一可取之处,然而放在这里又并不可取,因为生命要慢之又慢地靠近死亡才显得有意义,至于意义有没有内容,倒无所谓。
夏聪聪来酒庄上班,体弱多病的老板把他安置在办公室,左看看,右瞄瞄,最后笑了出来,笑容在他的脸上显得委婉,柔和,如春风拂面,然而并不刻意,夏聪聪就这样温暖了起来,因为这笑,是由一个男人的苍白组装起来的,和他本身并不太多不同。
老板说,“你这一头的纱布太影响市容了,这段时间就来我家做保姆吧,工资照发。”
这话语太过突兀,所以夏聪聪笑得更加明显,孤独的人互相吸引,只是他们的孤独没有贴上同一家生产标签,所以只能取暖,不能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