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和西河》断想

5、第五话

　　最后关临把她放在了一颗树下，让她靠着那颗树，自己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西河目光四下里游移，没了那傻子她这才有空打量起周围来。
　　却见得面前是一潭碧绿的深水，水面却宁静到不泛起一丝波澜；四周虽是树木林立，可却不曾闻得有鸟雀的叫声；而在这盛夏时节，地上的草却是枯草，真是好生古怪的地方……
　　自己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西河并不知道这是哪儿，也不清楚傻子去哪儿了。她心中忧焚，想去找回傻子，但全身软绵无力，更兼之头昏脑涨的，如今也只能盼着家母和其妹能够尽快找到她和傻子了……
　　西河闭了闭眼，想尽力缓解一下眼球的酸涩感觉，忽而眼角余光里却瞥见了一条花斑大蛇！
　　只见那蛇挂在树枝上垂下了半个身体来，正对着西河吐出猩红的信子。西河顿时脸色惨白，她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只是额头上冷汗直冒。
　　那蛇到底还是游移着渐渐靠近了西河，西河僵直了脊背，覆在枯草地上的手掌不动声色地握紧了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

　　她紧绷着神经，一瞬不瞬地盯紧了那条蛇。然就在这时，从旁侧突然窜过来一个黑影，速度之快快到西河只能看见一个残影。再看时却见那竟是关临！
　　只见他一口吞了那蛇，顷刻间便只剩了一条蛇尾巴在外蜷曲不断扭动着，最后就连这一点蛇尾巴也被他吞吃入腹了……

　　西河惊骇不已，忙扒开了他的嘴看去，却见里面连一点肉末都没有！他竟是整个混吞了！
　　那蛇明显是有毒的，你看它浑身色彩斑斓，蛇头呈梭形，它定是有毒的！而这丫的生吞了一条毒蛇！不要命了！
　　西河急得伸出了两个手指去抠他的嗓子眼，试图让他吐出来。而这时关临却一口含住了西河的手指，惊得西河寒毛倒起，就怕他把自己的两个手指也给咬了……
　　好在关临含住了她的手指只是吮吸，并不用力去咬，西河定了定神，抹了下满额头的冷汗，伸指探向他的喉管部分。

　　关临蹲在她面前，显然是觉得很不舒服，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类似于威胁的声音，就像某种野兽一样……
　　因而每当他的舌头滑过西河指节的时候，西河都感觉一阵战栗。思及这样不是办法，西河便哄着他张开了嘴来。关临乖乖地张了嘴，一张嘴却只闻到一股血腥味，他没吐出来，却险些逼得西河吐出来。
　　西河忍着恶心向里望去，不经意间竟看见他嘴里长了两颗尖细的獠牙，西河扳着他的嘴睁大了眼睛去看，那真的是两颗獠牙！是獠牙！

　　西河仰头望天，忽而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花七两银子买来的傻相公吃了条毒蛇于是长出了两颗獠牙？啊哈哈哈哈哈，自己这是做梦呢吧……

　　而这时关临却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绿莹莹的果子来递给西河，他满眼期待。西河只控制不住地抓住他的双肩拼命摇晃他，大喊道：“你快把蛇给我吐出来！吐出来！快吐出来啊！”
　　那果子滚落在一旁，关临也似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一偏头一张嘴就吐出了那条花斑大蛇来。却见那蛇浑身沾满了黏腻的不知名液体，颈部上有两个大血洞，已经是死的透透的了……
　　西河没想到他竟说吐就吐，一时惊愣住，看着那蛇竟不知作何反应，关临把那蛇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哑着嗓音叫道：“吃！”
　　西河抬头看他，又急忙扳过了他的嘴来看，却见那两颗尖利的獠牙仍在太阳底下熠熠生光。西河便像是被人敲了一榔锤一样，脑中一阵嗡嗡作响。

　　一下午就只吃了一个绿莹莹的果子，却不觉得饿。头疼也好多了，身体里像是盈满了力气。西河觉得自己果然身强体健，村里怕是再没有人比她更强壮了……

　　此时日渐西斜，怕是不久之后天就要黑了……
　　西河用一堆枯草和两根木头生起了一堆火来，磨得手心都起了水泡。她坐在火堆旁，关临便挨着她坐在火堆旁。西河目光复杂地看着关临，想试着问他些问题。
　　“你以前……你长过牙吗？”
　　关临满脸疑惑地看着她，西河又指了指他的牙，关临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西河的牙叫道：“牙！”
　　“你……你以前吃的都是……都是生的？”
　　关临：“吃！”
　　“那……那你是住哪儿的？”
　　关临：“……”
　　西河最终无奈叹口气，皱紧了眉头竟无计可施。

　　黄昏的太阳把整个世界都晕染地一片金黄，西河时不时便要扒开关临的嘴来看看里面的獠牙还在不在。而关临双手环抱着西河的腰，头枕在她膝上，时不时张开嘴来让西河摸他的牙。每次摸他牙，他的喉咙里便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是把这当作了一个游戏，玩得不亦乐乎，但没过一会便也就自己睡着了。
　　西河却是紧绷着神经不敢睡去的，这深夜的林子最是危险，西河守着火堆丝毫不敢放松……

　　这夜却也是奇怪得很，明明是盛夏时节，可是世界却寂静地就连虫鸣声都不曾响起。如果不是还能听见傻子微微的鼾声，那么西河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失聪了……
　　就这样一直熬到天亮，也终于熬不住了。西河闭上眼倒在草地上，只隐约听见关临在叫她的名字……
　　脑袋里一片昏沉，沉沉睡了过去。

　　醒时她饿得直发慌，脸上凉凉的，还痒痒的。睁眼看见的却是绿叶透过阳光时那清晰的脉络。西河有些懵了，抬手拿开自己脸上的叶子，她坐起身来，这发现自己整个都被绿叶埋了……

　　西河四下里看去，并没有看见傻子的人影。难道那傻子以为她死了就自己走了吗？就算是死了也不带这么埋人的啊！
　　西河黑了脸色，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叶子，又抬头望了会天上的太阳。现在应该还是上午，虽然不知道这是在哪儿，但离杏仁村也应该不远……只是该死的，那傻子跑哪儿去了？
　　或许他已经回了村子，又或许他乱跑走丢了……

　　西河望着那一汪碧绿的池水怔怔出神，自己是不是要扔下他不管？可是他一个傻子，万一就这样死在了外面怎么办……
　　或者他被野兽吃了，或者他掉下山崖，或者他又被人牙子拐卖……

　　西河越想越不安，转身便要去寻那傻子，可往哪儿寻去？这可愁了。
　　正这时忽听林子里传来一阵窸窣声响，西河立即紧绷了神经，捡起地上的一根棍子拿在手里，她的目光紧盯着四周，不敢有一丝的放松。
　　那一阵窸窣的声响越来越近，忽而一道黑影从林中窜出。西河只感觉到一阵血腥风力扑面而来，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再看时只见她面前躺了一头巨大的山猪。而关临一手拽着那只山猪的獠牙，正满身血迹地冲她傻笑……

　　西河被惊得几乎要停掉了呼吸，她站在那里全身僵直，不敢置信。
　　然而关临拖了那头猪靠近她，又一把举起那头猪来，看那架势竟是要拿猪砸她！西河瞪大了眼睛惊住，正要向旁侧躲去，就被那山猪砸了个正着……
　　那头山猪却还是没有死透的，它嘴里还在哼哼着，口角流下涎液，四足抽搐不止。西河险些被它压断了气，然耳边又响起关临的一声喊叫————“吃！”

　　西河听过只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翻了白眼险些被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