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公子戏浮生》锋狂月

38、干嘛这样

　　自那日起，晏长风每日都会来别苑，从起居到饭食都是他亲自安排，甚至连饭都要端到清欢近前，一勺勺的喂给他。

　　开始还会忍不住问他好不好吃，清欢很给面子，次次都笑着点头道：“好吃，特别好吃。”

　　到后来，这句话再也问不出口，清欢的味觉彻底的毁了，无论是哪般的佳肴美食，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区别，都只是饱腹之用而已。

　　清欢气色一天比一天好，虽然依旧瘦削却较之从前结实了很多，只不过肤色更白了，莹白似玉近乎透明，指尖的黑色对比之下愈发的醒目刺眼。

　　这日，他靠在窗边赏花，目光落在远远过来的晏长风，心生不解。

　　晏长风前脚踏入房中，他便问道：“王爷，最近为何日渐消瘦？”

　　“瘦？每天亲自送饭给你，又要喂饭又要捏筋骨，沐浴更衣还陪寝，你见过本王何时做过此等苦差事？不瘦才怪。”

　　清欢哼笑：“那从明日起，王爷不用再来了。”语气轻快的就像打发街边的小贩，漫不经心得令人侧目，他说完不再多看晏长风一眼，转身便踱步到床边。

　　晏长风前一刻还是眼含笑意，再听到清欢的一番话之后，神色倏地沉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字面意思，王爷不要再来了，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无任何意义。”

　　“棠子逸……你放肆！”

　　“是，是我放肆，王爷如何处置都可以，但从今以后都不要再来了，好话不说第二次，王爷听好了。”

　　“别苑是本王的地界，本王难道不是想来就来，你又是什么身份来命令我？”

　　“既然这样，那也不牢王爷费心，我走便是。”清欢看了一眼晏长风，心中郁结无法明目张胆的发泄，却又实在忍不住，只好在转身之际皱了皱眉。

　　窗外大雪纷飞，厚厚地铺了满地，虽然房内燃着暖炉却依旧觉得有几分凉意，清欢犹豫了一下，抓起床边的单衣薄衫，绕过晏长风慢慢地向门口走去。

　　晏长风冷着脸，浑身散发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气息，似怒非怒，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他头也没回一把攥住清欢的胳膊，阴鸷道：“有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清欢被他攥得一个趔趄，站立不稳靠在他身上，半晌才扭头看他道：“既然这样，王爷也无需遮着藏着了，话摊开了说才叫有趣。”

　　“那你说说，什么叫无趣？”

　　清欢面无表情缓缓穿上黑衫，固执地抽出胳膊，向后退了半步，淡淡道：“王爷之所以消瘦，恐怕跟我无关吧，这点您心知肚明，就不用我挑明令您难堪了。”

　　“好一个牙尖嘴利，真难为你了。”

　　清欢道：“王爷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宋大人是如何中毒的吗？实不相瞒，还真是我所为，不过算来算去此事王爷还真是难辞其咎。”

　　“什么意思？”一听到宋成慕，晏长风便眉头紧锁，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多亏了王爷那每日一碗的新鲜人血，如今想来还真是讽刺，究竟要多狠的心，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垂死，还要从他身上强行取走一碗血去救另一个人，众生平等，却难逃不公。”

　　晏长风不语，他上前逼近一步，清欢倒退一步。

　　“王爷用我的血替宋大人解毒，却不曾料到我一心想要他的命，机会难得正好再下一毒，毒满七七四十九天，就算神仙在世也回天无术，宋成慕死定了。”

　　“唐恣意，你究竟有没有心？竟然可以狠毒到这个地步？”

　　“狠毒？这样就算狠毒？那王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扒光我，生剥人皮算什么？功德无量，受人敬仰吗？”

　　晏长风一时语塞，又往前逼近一步。

　　清欢道：“本来从我下毒到宋成慕毒发只要数日，未料王爷期间竟然顾及我这条贱命，竟然断了一日服血，毒效便因此减半，宋大人熬了几月才毒发，也算便宜了他，如今掐指算来，他的日子不多了，王爷无需每日来我这刻意讨好伺候，我是不会给你解药的，有这功夫还不如多陪陪他，毕竟不知哪一刻，他便呜呼哀哉咽气了。”

　　晏长风瞳孔紧缩，周身如陷冰霜，浑身笼罩在无尽的阴鸷气息中，他盯着清欢眼中皆是恨意，手高高举起。

　　清欢心中悸动，下意识地闭眼向后躲去，却因重伤未愈脚下不稳，重重地向后跌去，这一跌，他连挣扎的欲望都没有，心知后面是燃烧正旺的炭火炉，却连躲避的想法都没有，全部都放弃了。

　　意想中的重击没有出现，那高举过头顶的手没有落在脸上，却在他跌落之前牢牢地将他拉了回来，扯到怀里紧紧搂住。

　　“干嘛这样？”清欢大脑一片空白，吸了吸鼻子，想要闻闻他身上的淡香，却什么都没闻到。

　　“你还做了什么？”晏长风声音沙哑，无奈的问道。

　　在晏长风看不到的角度，那张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流光潋滟的双眸缓缓闭上，他低声道：“做的多了，罄竹难书，王爷不必如此，不打不骂，穿衣喂饭，都换不来他的命，宋大人死定了，就算您剐了我，我也救不回他。”

　　“我不信，你一定有法子，向你这种人，凡事都会给自己留后路的对不对？”

　　“后路，留后路又有何用，就算活着离开又能如何？娶妻生子，平淡安稳的过完一生吗？你肯放我一条生路，齐照也不会，我的命……贱似蝼蚁。”

　　“真的不能把解药给我？”

　　“他当真那么重要？王爷当真为了他可以低三下四刻意来讨好我？”

　　晏长风沉默，不知过了很久笑了笑没有回答。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从那日起，晏长风不再来了，却派来了老管家仟忠。

　　仟忠虽然是家仆，可是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昂头挺胸那种人，之前对于清欢不屑一顾，打心眼里看不起，如今态度却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清早太阳刚起，仟忠便乘坐马车赶来，每日必提一篮饭食，看得出是精心准备过的，丰富多变几乎不会重样，本来仟忠想亲自喂清欢吃饭，第一天刚探出手来，清欢一笑：“仟总管，需要我陪寝吗？”

　　这一句把仟忠吓得脸色发青，再也不敢肆意靠近，只好将饭食逐一摆在桌上，然后缓缓推到门外等候。

　　清欢看着满桌的饭食，心知是晏长风差遣的，却也不问，但凡端来的饭菜，他都会挨个尝一尝，然后告诉仟忠端走。

　　仟忠看着剩下的饭菜不住叹气，有一天实在忍不住，满脸愁容道：“我的公子大人，你能不能多吃一点，在下每日精心准备，变着花样的就盼着能和你胃口，可是你只吃几口，这……我没法交差啊。”

　　清欢浅笑：“交什么差啊，吃个饭而已，弄的太复杂。”

　　仟忠看着他，几番欲言又止。

　　他看着眼前的清欢，心中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平日里清欢虽然瘦削，可是底气十足，一双眼眸顾盼流转，明明没有刻意勾人却总能令人从中感到几分魅意，可如今的他，从头到脚都黯淡无光，就连一双眼眸都不甚活络，甚至给人几分反应迟钝的感觉。

　　又过了几日，他惴惴不安地看着清欢吃剩的饭菜，忽然觉得大事不妙。

　　那雪白的米饭中，刺眼的血丝隐约可见，他匆忙端起饭碗仔细查看，这回看到了没擦拭干净的鲜血，他仟忠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站在门口，刚要转身离去。

　　身后房间中传来低沉的声音：“我吐血这件事，你不许告诉晏长风，如果你胆敢告诉他，我会让你死无全尸，仟忠，我不是在吓唬你。”门被推开，清欢身着黑衫，神情淡漠地靠在门边。

　　仟忠像被人泼了冷水一般从头凉到脚底，不知为何，他不敢去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只能在他的注视下仓惶离去。

　　从那日起，仟忠也没来过。

　　依然有人送饭，只不过每次都是行色匆匆，偌大的别苑里只剩清欢一人。

　　时光飞逝，又是半月有余，寒冬时节好不容易停下的北风再次刮起，整个天空黑云压得极低，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王府送饭的人，敲门进了房间，低着头将饭菜逐一摆好，行礼后倒退着正欲离开，一只白皙的手臂从床幔中伸出，有人开口阻止道：“先别走，我问你一件事。”

　　那人一惊，赶忙站定道：“大人请讲。”

　　清欢抓着床边缓缓坐起身，扭头看向那人问道：“宋成慕如何？活着还是死了？”

　　那人犹豫了一下，道：“王爷……王爷不准说。”

　　“那就是还活着……怕时日也是不多了。”清欢淡淡一笑：“我不为难你，只问你一句，晏长风他……又奉旨出征了吗？”

　　那人摇头：“王爷整日待在王府，不曾上朝。”

　　“你帮我传个话，请他来别苑一趟，就说我有话跟他说。”清欢拿出一锭黄金，轻轻地扔到了那人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