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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152 ...

  •   曾经,南州设想过爱情的模样:是亲吻,是牵手,又或是海边每一次日升日落。但在八月末这个已有些清爽的夏末,她人生中唯一的十九岁里,爱情应是此刻李萧白望过来的眼神。他站在阳光里,白衬衫映出金色,眉眼一如既往的闪闪发亮。起初,他像欣赏一件精美陌生的艺术品那样打量着特意梳妆打扮后的她,眼神温柔又专注,然而很快它又变了。凶狠?得意?炽烈?还是……

      窗外蝉鸣切切,南州却忽然听到一阵雨声。

      高一那个闷热的六月,李萧白和耿旭在教室里“斗题”——

      斗奥数题,这是二十八中理科顶尖生才会玩的游戏。规则很简单,就是双方各挑一道奥数题给对方,谁解题快谁赢。若三十分钟内双方都未得出答案,便以解题步骤写出多少论英雄。

      那个傍晚,值日生南州被突然而至的大雨拦住回家的路。站在教学楼门口正不知如何是好,赵鑫提着一兜子冰镇可乐从外面跑进来。寒暄几句后,他忽然问她有没有兴趣回教室看李萧白和耿旭玩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

      “先保密,一会儿上楼就知道了。”他扔给她一瓶百事可乐,许是怕姑娘误会,忙补充一句:“学生玩的那种游戏,内容健康安全,主题积极向上,不要害怕哈。”

      回到教室时,李萧白和耿旭都已为对方挑好了题。对于南州的到来,两位少年谁也没多关注,自然也没人打招呼。赵鑫把买来的冷饮各拿出两瓶放在他们课桌上,然后问他们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可以。”李萧白和耿旭同时说。

      直到这时,李萧白才看到不远处坐在教室第一排的南州。他静静看了她一秒,然后撇过头去,嘴唇紧抿,似乎有些焦虑。

      然后,他迅速换了一根圆珠笔,纯黑色笔杆,帽尖儿顶端坠着一只白色骷髅头。

      “这是一根有灵魂的笔。不到特殊时刻,我绝不用它。”李萧白曾信誓旦旦地说。凝视笔杆的模样,像极了对角巷里谈起老魔杖的奥利凡德。当然了,这根笔出身也挺“高贵”,它来自数学之父塞勒斯的家乡。这个生活在公元前的古希腊老头曾用一根木棍算出金字塔高度。

      直到“斗题”开始三分钟,南州才明白李萧白和耿旭在做什么。两人都没开始演算,双眼只盯着题目。窗外大雨倾盆,偶尔炸响一个雷,他们却纹丝不动,仿佛已进入另一个世界。

      神仙打架啊……

      “你觉得谁会赢?”赵鑫忽然问她。

      “很难讲。”

      “所以你看好耿旭吧?”

      南州紧紧嘴角,没想到在这方面赵鑫倒挺灵的。而最先动笔开始演算的确实是耿旭。五分钟后,一页白纸写满,身旁的李萧白却依旧只看着题目纹丝不动。从南州的角度望过去,他整个人像是在发呆,眉头微皱,脸色冷峻。这样陷入沉思的李萧白很少见,赵鑫也忽然紧张了,不停仰脖子喝冷饮,想说点什么,又怕吵到他们,所以人被憋的更加烦躁。

      又过了五分钟,李萧白依旧没动笔。

      这很反常。

      “卧槽,耿旭到底给他挑了一道什么题?”赵鑫实在憋不住了,瞅模样恨不得冲上去帮李萧白写。“南州,要不你先回家吧。你看,南边天都亮了。”如果可以,赵鑫恨不得拎起南州校服衣领把她从窗户扔出去。

      雨,越下越大。

      南州单手托腮,像是没听到赵鑫的聒噪。她静静地看着李萧白和耿旭。耿旭已经写完第二张白纸,李萧白也动笔了,只是没有演算,而是指尖转着那根圆珠笔,白色骷髅头划着空气,转了一圈又一圈。

      过了几秒,她忽然扭头对赵鑫说:“信吗,今天,李萧白会赢。”

      那一刻,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赵鑫被晃了一下,努力眨了眨眼睛才问:“你怎么知道?”南州没说话,只重新调转视线去看李萧白。那一天,南州也不知道自己胆子会那么大,居然就明目张胆又坦坦荡荡地去看那个坐在教室角落里朗眉星目的少年。天空一道闪电划过,少年脸上的冷峻忽然散去。他抬起头来,目光静静落到她脸颊。窗外大雨滂沱,他眼中似乎也泛起浪潮。

      如今这双眼穿过时光落到已经十九岁的南州面前。她终于读懂了他要说什么:你呀,终究是我的。

      你是我的。

      无论曾经,现在,还是遥不可及的未来。那份归属早已注定。

      “所以那天斗题到底谁赢了?你可真不够意思,都过了几年才和我说。”下楼时,钟馨缠着南州不停地问。这段故事她第一次听,自然好奇地不得了。二十八中顶尖生性格大都内敛谦虚,公开体现自己碾压众人智商的场合非常少见。想必那天李萧白和耿旭应该是做了个赌局。总归是少年人,心性再沉稳也禁不住赢下那样一个对手所带来的满足感。

      “确实做了个赌局。”南州笑道。

      钟馨哇哇叫:“真的啊,快说,快说,是什么赌局?”

      南州但笑不语,冲正快步下楼的李萧白努努嘴:“问他去呗。”

      钟馨鼓鼓腮帮子,如此高难度的搭讪她可不敢玩。刚才在沈家客厅李萧白已经把她撅的快神经衰弱了。下了楼,她似乎有好多话想和南州说,李萧白等得不耐烦,拉了手刹下了车,走过去,把南州与钟馨拉在一起的右手分开,自己握住,然后嘴唇贴着她耳垂轻声说:“有时间再聊吧。”一双冷目却是看着钟馨。

      “对对对,有时间再聊。”钟馨深明大义,赶紧往后退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喊住已转身的南州:“呼伦贝尔特别美,等明年夏天咱们一起去那儿玩好不好?”南州还未去过草原,自然觉得好,可还没张口,只听李萧白冷声笑道:“钟馨,我要是你,我没脸再提这个。”如同被从头到脚泼上一桶冰水,钟馨僵在原地,嘴巴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嗓子却哑了。只不停眨着眼睛,眨着眼睛,似乎正用尽力气把什么憋回眼眶里。

      汽车开远,南州盯着后视镜里的钟馨,见她越变越小,终于成了一个黑点。

      “你别对她那么苛刻。那件事……不是她的错。没有人想要我不好,尤其是钟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我生病了,她心里一定很难过也很着急。你不知道,我被校医带走的那天,钟馨在校门口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还打了两个校保安。她也只有十九岁,又一直养在蜜罐里,遇事无能为力这很正常。”

      南州小心翼翼地看着李萧白,声音轻的像是呢喃。在洛雨,段小然,冯佳雪无缘无故对自己疏远后,她不希望再失去钟馨。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和李萧白去说自己此刻内心的彷徨与不安。他一直是独立强大的,因为没时间应付各种各样复杂的关系,所以人显得更加冷酷无情。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独来独往的生活,可南州不一样,她是凡人,自然也活的世俗。她的希望很简单,就是在经历这样一场灾难后,大家还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南州,我知道钟馨不坏,我也知道这件事她有很多无奈,但是我接受不了她每次提起时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墨镜后,李萧白顶着一张被冰冻住的脸,声线极低沉,压着那股火儿,“你看她刚才说起呼伦贝尔,多么快乐,多么高兴,仿佛她去那里是度假。当然,于她而言就是度假。草原,多美啊,整日骑马,喝奶茶,跳蒙古舞。至于你在北京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药,几天几夜昏迷不醒,和她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她不关心,也不在乎,因为不重要,懂吗!”

      “不是的。她……”

      “她什么她?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萧白,她是我朋友。”

      “所以呢,我要对她笑脸相迎?南州,你怎么还不明白,如果钟馨真拿你当朋友,不可能在呼伦贝尔两个月无所作为。”

      “钟叔叔把她手机收走了。”南州据理力争,话未说完,车子却忽然一个急刹车,她身体前倾后又撞进车座里,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黑影就压上来,“南南,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特好,嗯?”扔掉墨镜,他对她鼻尖吐了口气,然后就狠狠吻住她的唇。李萧白从不涂唇膏,所以那张唇带着原始的裂痕。他应该真生气了,起初的摩,挲那么凶狠,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与愤愤不平。她一直都知道他性格中的霸道,也一直都明白他在自己面前那份带着冷酷的克制。只是没想到这份克制竟如此之快便荡然无存。

      他的吻从唇又落到眉间,眼角,睫毛,耳垂,最后又回到起点。舌与舌缠斗,谁也不服输。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却是最激、烈的一次。

      恋爱似乎终于撕掉它彬彬有礼的伪装,在这一刻正式走向烽火连天。

      噗!

      南州终于没忍住,最先笑出了声。李萧白如何再吻下去?单手撑住车座椅背,低着头垂眸看她。他眼中还有未散去的情与欲,黑黑的,带着冬日夜晚的深沉。南州轻轻撇过去头去,眼睛透过车窗看远处被映成茶色的天空与云朵。脸颊,脖子,耳朵,通红一片,身体热的发烫。这个时候,李萧白却还火上浇油,玩着她头发的手忽然调转方向,慢慢探进她衣服。

      “别乱动。”南州打掉那只不安分的手,就在刚才,她腹部的皮肤已经感受到他指尖清晰的纹路。

      现在那里火烧火燎的。

      “害怕了?”他倒真没再动,可手也没放回安全距离,低声笑着,食指指尖抚摸着她腰间柔滑的米色雪纺衫。“衣服乱了,要不,我帮你整理一下?”他煞有介事,像个好奇宝宝,又有点像撒娇,趁她不注意,那只手又探进衣服里,这次探的更往里,似乎熟门熟路了。南州后瞬间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坐正身体顺便推开面前那头大灰狼,“我自己来!”她声音都散了,说完脸又红一片。

      “那好吧。”李萧白不再逗她,又吻了她耳垂一下,乖乖直起身子坐回驾驶座。

      南州暗送口气,心脏那里依旧嘣嘣狂跳不停。她也不是没做好准备,只是惊讶李萧白竟也有如此狂浪不羁的一面。

      要说不得意那是骗人话。

      “南州。”

      “嗯?”

      他忽然又探过身子,她以为他又要吻她,却见他人停到一个安全距离,两只手自然地帮她整理歪掉的雪纺衫衣领。他说:“以后咱们不要再因为别人吵架了好不好?”

      “好。”南州轻轻点头,想刚才两人幼稚的好像小学生。

      “钟馨是你的朋友,你想和她好,我不反对,但我不想搭理她,希望你也能理解。”

      南州想自己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毕竟,他已经那么完美了。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吻了他额头一下。那里温热的带着一层汗水。她忍不住笑,刚才,他也好紧张吧。

      “是羞涩。”他一字一句地纠正,然后两人一起笑起来。

      他们没有先回李家,而是去了警、校。

      车子在大门口停住,李萧白对南州笑笑,说:“我就不下去了,在这儿等你。”

      南州怀里抱着一个大包裹,里面有妈妈给洛雨做的水果罐头,火腿肠,葱油饼,也有新买的衣服鞋子,还有洛雨之前说想要看的海岩写的小说《便衣警察》和《永不瞑目》。警/校管理严格,之前南州来过三次,每次都被传达室大叔拦在校门外。也算是熟脸了,这一次大叔没有再绷着一张高仓健似的杜丘脸,而是带着一点过来人看懂什么的样子对南州笑道:“姑娘又来了?”

      南州笑笑,人站在校门外,双手将包裹递过去:“麻烦您了,大叔。”

      “呦,这包够沉的,还是给洛雨?”大叔接过包裹,估算着重量。

      南州心想不给洛雨还能给谁?于是很自然地问道:“大叔,之前那几个包裹您都给洛雨了吗?”

      大叔明白她话里的深意,笑道:“呦,您还担心我把那些东西咪(用)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东西就放这儿,一会儿有他同学来,自然就给他带过去了。”大叔抱着包裹回到传达室,继续优哉游哉看着《参考消息》。南州站在大门外,听到教学楼后的操场上传出一阵一阵嘹亮的喊号声。

      “一!二!三!四!”

      生机勃勃又震耳欲聋。

      洛雨,你要好好的。

      临近中午,一个瘦高挑的短发女孩走进传达室,“大叔,这几天有我们班的包裹吗?”

      “包裹太多,自己找吧。”大叔指指传达室一角堆积如山的包裹,看着报纸感叹道:“小玲啊,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热心就好了,自己班的东西自己拿,省得我们几个老骨头还得楼上楼下的跑。”

      女孩笑道:“您呀以后也甭跑,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帮您找人搬东西。这本来就是我们学生自己的事,老麻烦您,我们还不过意不去呢。”寒暄中,她从地上拎起一只包裹,估计没想到它的重量,差点掉地上。“大叔,这个是我们班的,我拿走了。”

      大叔对女孩摆摆手,一副“你拿好慢走”的样子。

      林荫道左侧有一排垃圾桶。

      女孩抱着包裹走过去,左右看看,见无人关注这里,便把包裹撕掉标签,然后直接扔进垃圾桶。

      嗵!包裹直接坠入最底,玻璃碎掉,一阵水果的甜味混着垃圾桶中的腥臭味一起飘出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2章 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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