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151 ...
-
应该听到钟馨刚才在厨房那一声怪叫，防盗门打开，面对姑娘热烈欢呼，李萧白反应很淡，仿佛没看见，哪怕钟馨两只手跟划水的鸭蹼一样在他眼前挥来挥去，仍是连头都懒得点一下。进了门，李萧白没往里走，规规矩矩站在原地，左右手各提一只礼盒，看样子不沉，包装却精致。
“大班长，今天来看丈母娘买的什么呀？”他的冷漠，钟馨早习以为常，继续臭贫，一点不觉尴尬。
李萧白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没说话，舌尖轻舔了下微干的嘴唇，视线略过钟馨鸡窝色的头顶，轻轻落到南州妈那里，直到这时，那个带点薄凉的嘴角才微微扬起。南州看着他，不知怎地想到一抹景象：月上柳梢头。
初一，月牙儿弯弯的。
“阿姨。”门口，李萧白恭恭敬敬地看着南州妈，白衣黑裤，身姿挺拔，T恤略修身，显得肩膀宽阔，已开始摆脱少年人的清瘦了，礼物同时双手递过去，“听南州说，您和叔叔都爱喝茶，正好前几天我表哥去杭州出差，就托他帮忙带了一盒梅家坞的龙井。我知道您爱喝张一元出的高末儿，龙井清苦，不如茉莉花茶甘甜，但胜在甘香不烈无味胜有味。另一盒是我一个世家伯伯做的玻璃茶具，纯手工，外面没有卖。正好配龙井用。礼物不多，希望您别介意。”
南州妈正准备道谢，又是钟馨抢话道：“玻璃壶呀，怎么不送紫砂？不是说泡茶紫砂最棒吗？我爸前几天去香港，在拍卖行看见一只清中期出的紫砂壶，据说是陈鸣远做的，起价就300万呢。”
“不容易，你还知道陈鸣远，看来最近读了不少书，继续努力。”李萧白终于看了眼钟馨，语调并不轻蔑，但又字字透着深意。对于李萧白，钟馨一向不敢造次，可脸颊着实发烫，刚想说点什么让自己不那么难堪，南州妈出来打圆场：“小李，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你这是太见外了，回家替我谢谢父母，听南州说你前几天又有点感冒，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您惦记。”李萧白看向南州，她还穿着淡粉色的睡衣，没化妆，整张脸清清淡淡。她看着他，眉眼含笑，他也笑了，带着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羞涩。钟馨夹在中间，体会了一只2000瓦灯泡的悲哀和多余，清咳两声，不满地提醒道：“你俩准备一眼万年么，琼瑶附体啊。
南州妈笑了：“就是。别在门口站着了。小李，快进来，去沙发那儿坐。”
“不是的阿姨，我得……换拖鞋。”他也不想在门口一直站着呀。
“对！拖鞋。”南州终于反应过来，跑回屋从衣柜底层拿出一双毛茸茸的拖鞋，蓝胖子，圆头圆脑，套在李萧白脚上可爱瞬间提升十个百分点。钟馨低头看了眼南州脚上的拖鞋，鼓鼓腮帮子：“情侣鞋噢。”
“嗯。”南州可高兴了，原本还担心李萧白气质和蓝胖子不搭。那天在□□上聊天，李萧白对这次拜访只提了一个要求：为他准备一双拖鞋。耐穿，还要好看。南州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在她心里，李萧白绝对不会喜欢澡堂塑料拖鞋。
【我喜欢什么样的你不知道？】□□上，李萧白一个字一个字敲上去。
【我知道，你喜欢艾佛森和欧文】
【……】
【但拖鞋没有印他俩头像的，除非订做，要不你等等，我去小市场问问能不能做一双。】
电脑另一边，李萧白沉默许久，才开始打字：【沈南洲，我喜欢你，懂了吗？】
【不是太懂……你是想订做一双带我相片的拖鞋吗？】
【……你气死我得了！】
终于，他忍无可忍，亲自打电话过来，没咆哮但也快疯了：“你，脚上的，我要和你一样，懂了吧！”
Yes，sir！
“好恶心，你俩也忒黏糊了。”这边轮到钟馨忍无可忍，她为什么要选择今天来呢，受尽白眼又当电灯泡。另一边，南州妈已经把李萧白迎进客厅，又是拿水果又是拿瓜子干果。“阿姨，您别忙活了。”李萧白站起来好几次，都被南州妈按了回去。南州也进了厨房，给李萧白做水果沙拉。香蕉，橘子，苹果，水晶梨，她记得他有点挑食，但对水果一向博爱。端着盘子走出来时，看见钟馨正坐在沙发上和身旁的李萧白努力套近乎。
“大班长，你今天这一身够酷的，郑允浩在你面前都黯然失色。”
李萧白呵呵。
“去瑞士以后你又长个儿了吧？那边水土养人，你皮肤还变好了。”
李萧白呵呵呵。
钟馨不气馁，继续尬聊：“非典也算过去了，哪天咱们二十八中的同学聚个会呀？”
李萧白呵呵呵呵。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一幕南州忽然想笑。历史为何总是如此相似？
初二那年运动会，这二位也如今天一样并排而坐，体育场高高的看台，阳光扑在少男少女稚嫩的脸庞上。周围锣鼓喧天，少女抱着一只巨大的粉色书包呆呆地看着少年。她做好了准备，却又不知该准备什么。
“大姐，水！”少年喘着粗气，刚从400米赛场厮杀归来，眼中那股凶气还未散去。
“噢噢。”少女乖乖把粉色hellokitty水壶递过去。
“你傻啊。”喝一口水，少年悉数又吐出来，“这么热的天给我喝开水，敌军给了你多少钱？可乐！冰镇的！”
“不行……张老师说刚运动完就喝凉水对身体……”话未说完，少年已起身，冲不远处大喊：“赵鑫！给我一瓶可乐！还有——”他手指一勾，勾起少女黑黝黝的马尾，在众人不解惊愕的目光中，继续怒吼：“把这个傻妞儿给我拉走！我不想看见她，一会儿还有接力和1500米，她在这儿絮叨影响我状态！”
那一年，四班男生在一波春夏流感中几乎全军覆没。只留了李萧白和赵鑫坚守战地。
钟馨是班主任给李萧白配的小助理，跟随左右随时“伺候”着。
“你们班那么多女生，干嘛非让你去？”看见钟馨被李萧白欺负，南州愤愤不平。
钟馨不以为然，抱着书包，眼神悠悠地：“你不知道，是李萧白亲自跟张老师提议的。你说……他是不是暗恋我？”
“他都骂你了。”
“没有啊，只是让我离他远一点而已。挺逗的，是吧？”
“……”你怕不是个傻子。
一道黑影压过，南州脑门疼一下。“想什么呢？”李萧白笑着收回手。南州抬起头，看着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没打算隐瞒：“想起初二那年运动会了。”
他用牙签扎一块水晶梨，眼睛看着她，左眉微挑：“嗯，然后呢。”
“那天你对钟馨态度恶劣。”
他多少有点惊讶：“你记得那天的我？”
“嗯。”她点头。
“我……穿了什么颜色的T恤？记得吗。”他忽然有点紧张。
“灰色的。”没有回忆太久，南州寻到了答案，仿佛又回到年少那个阳光扑面的午后，眼睛微微眯起：“款式和今天这件差不多，袖子比今天这个短，心形领，胸前印了一只唐老鸭。”
“记的真清楚。”他笑起来，水晶梨品出蜂蜜的甜，眉眼很是自豪，还带着一点点阴谋得逞的愉快。手指刮过她鼻梁，附身，歪头，迅速在她嘴角啄一口，“无论有心还是无意，你能记住那天的我，这比什么都重要。”
嗯？
“南南。”妈妈的招呼打断了厨房里这段小小的暧昧，南州把水果盘递给李萧白，轻声嘱咐了句“多吃点。”然后在钟馨一串不怀好意地咳嗽声中迅速走向自己的房间。妈妈已站在那里了，见她走进来，轻声说：“关上门。”
南州反手把门关上，又听到妈妈像是自言自语地唠叨，带着一点这个年纪特有的精神质：“小李来的还挺早，要不你现在就换好衣服。早点出发是对的，别一会儿路上堵车，让人家嫌弃咱家礼数不周。小李家也算书香门第，到了那儿尽量少说话，别像在家似的一个劲儿臭贫。他爸爸我见过，人不错，挺平易近人，至于他妈妈我就不知道了。”
妈妈忧心忡忡，像足电视剧里那些即将嫁女儿的母亲。
南州扑哧一笑，想老妈担心这些为时过早了。一边换衣服，一边宽心安慰：“妈，今天去李萧白家，是感谢这次生病住院人家帮忙，不是定亲。意义不同，咱家目的也单纯，你别胡思乱想。说不定他家都没把这个当回事。毕竟平时送礼的人太多，不差这一份。”
见女儿准备轻装上阵，南州妈一时更忧虑：“我女儿还真是心思单纯，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把你登门当回事？我看小李今天来可是做足了功课。典型有备而来，你也不许掉链子，到了那边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别让他父母挑理，他家世是好，但咱家也不差。你也长点心眼，随时观察他父母的态度，如果有丁点不好，立马和小李吹。”
南州崩溃，看着老妈，认真地说：“妈，我再讲一次，今天是去感谢人家，不是去相亲。您别给我那么大压力好不好。”
“二者没有区别。”妈妈坚持己见，继续用经验说服女儿，“无论今天以什么目的去，都是你第一次登李家门。也许是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这取决他们家人对你的态度。南南，你必须留个心眼儿懂吗，小李是对你不错，但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婚后事更多。妈妈是过来人，心里比谁都清楚。”
南州苦笑，“妈，我今年刚十九。离大学毕业还有三年。”
此时，南州已经换好衣服，米色雪纺衫配碎花长裙，亭亭玉立站在一束暖金色光线里。妈妈定定瞧了女儿半响，忽然撇过头去，带着一点不易察觉地酸楚，轻声说：“三年……那还不是一晃就过去的事。”
南州没有听到妈妈说什么，她正低头整理白衬衫米色的蝴蝶结领结。终于整理好，又听到妈妈说：“我一直以为你会和洛雨在一起，没想到是小李，我对他不熟，也不了解他的为人，通过最近观察感觉他还不错，但我还是有点不安，南南，凭良心说，李萧白怎么样？”
“妈，他很好。”这一次，南州没有抱着玩闹的心态，选择认认真真地回答。妈妈很满意，她相信女儿的眼光，这么认真地说好，那肯定是好。何况加上初中三年，两人也算做了六年同学，虽不比洛雨亲密无间，但也算知根知底。兴许当初也是自己误会了吧，南州和洛雨只是好朋友。这群出生在八十年代的孩子，观念已经和他们这些老古董不一样了，对于友情，对于爱情，他们有自己的理解和定义。
“还有件事你别怪妈妈多嘴。”
南州乖乖歪头：“您说。”
妈妈朝门板的方向看了眼，嗓音微微压低：“以后你和小李出去约会，别总带着钟馨，我知道你嫌我烦，那我也要说，本来谈恋爱就不是三个人干的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钟馨可从小就比你机灵，咱们家那条胡同，哪个男孩不喜欢她？每年到春天，保准第一个穿裙子就是她。我刚才看了，她今天可是精心打扮过的。小李就是和尚，也顶不住一个丫头这么天天在眼前晃悠。好男孩不多，你要多留个心眼儿，懂吗。”
南州忍住笑，“妈，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第151章 15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