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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御前拼图 ...

  •   哥哥告诉我,他已经收到竹姑姑从家乡送来平安到达的信件。我的心也安了不少,说实话还真担心有人拦她出宫。四月的时候,借着太医说我调理的还不错,找机会和太后说想回来住,也就没拦着,终于在四月中旬回到了长春宫。月吟把一切都打理的很好。

      我也因身体的原因不用日日去无逸斋上课了,老康给了方便,畅春园和这边的藏书我随时可以去找来看,自然是闲的时候就躲在藏书的殿里待着。只要记得每三天去给太后请安就好了。我回来的事情也许是事先有人打了招呼不让宣扬,除了家里人知道,到真是清净的很。例份按时给了下来,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发这些干吗,又没什么地方可以去用,简直是看着憋屈。

      *****
      看累了,月彩还没有来接我,看来她有事情在忙。便顺着墙一直走了出去,弯弯绕绕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进到一个小院子的后门。开了满院的玉兰花,其实玉兰也是孤独的花,有花无叶,花败叶开,明艳却清傲。也许是这样慈禧才会喜欢这种花,以至于以后的北京城每年的这个季节大街小巷都开满了它的身影。
      “你是谁?”防备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来,我转身的瞬间看见他眼中一丝惊讶而过。说话的男人二十几岁的样子,身行清瘦,绿色的长袍显的面色白皙,马褂上绣着团龙,他的长相还真是一般,若丢到人群里还真发现不了。不知道这又是老康的哪个儿子。
      “凝亓?”他的身后五步外突然又加进来了些人,有胤禛、胤祺、胤佑、胤禩。
      “真的是凝亓”一帮人走近了我,“你怎会在二哥这里?” 胤禩问我,大家都很惊讶。
      “给太子和各位贝勒请安。”我福身,太子一把拦住了,他盯着我看,他似乎没有传说中的下流无耻,看着我的眼睛里竟有些怪异,仿佛看见了什么不真实的东西。
      “起吧。”他松开的时候,我顺势后退了一步,保持安全的距离。
      “凝亓迷路了,绕到了这里,看见玉兰正艳就进来了。”我回答了他们的疑问,然后看见所有的人都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这时,跨包里的小米刚好睡醒,伸出头叫了一声。
      “小米还好?”胤佑看着小米问我。
      我点头准备闪人,刚要开口,胤禛已经到我身边说道:“你的病还没好,既然迷路了,我送你回慈宁宫”然后对其他人说:“那我就先走一步。”
      一出了院子,“以后不许再到这里来”我看见他神情严肃,只能哦一声。

      一直到东二街,正遇见月彩着急的寻我,我开心的招呼月彩。他在我身边又说了句:“记住我刚才的话。”就离开了。
      “格格,你跑哪去了,皇上正找呢!”月彩责备的看着我担心的不行。我一听皇上找就赶紧随月彩去了乾清宫。进到暖阁,老康正坐在炕桌上批奏折,见我进来,笑咪咪的招呼我过去,然后拉过身边一个大盒子,说:“之前洋人送来的东西里面有这么个,打开看了看是很多小块。说拼起来是幅图画,想着你大概会喜欢。”
      我走过去,打开看了看,竟然是不规矩的小块,和现在拼图完全不一样。
      “你想试试吗?”他低头看我看着拼图已有一会儿了。我抬头笑的很可爱,点头。当然,这么无聊不如做最无聊的事情吧。
      他唤来李德全低声吩咐了下,李德全退下。一会儿工夫他又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一个手里抱着地毯,一个手里抱着厚厚的羊毛垫。在房间半门内小间铺了开来,又把羊毛垫子放在了上面,搬了小桌放在了地毯边,放上点心和茶水。李德全把盒子接过,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跟着他就到了地毯边,然后他就退了出去。

      我发现这个地方好,老康的视线正好不会被半门隔住,一眼就能看见我在干什么;若有人进来,和进来的方向是个夹角,进来的人根本看不见半门内的一切。反正已经进来了,干脆再放肆一点吧,我把鞋脱在一边,踏上地毯,把所有的拼片都散在了地上,看了看拼片的颜色分布,觉得很像一个小镇。
      “皇伯伯,可以告诉凝亓是哪个国家送过来的吗?”我的音量保证了老康能听见,又不传过外间。
      “法兰西”他告诉了我。
      我便开始看着搜索我记忆中法国南部种满了薰衣草的修道院,应是灰色的中世纪石头三层古堡式建筑,在脑中想好了。就开始把颜色归类,灰色、绿色、紫色、蓝色、交界色。小时侯爷爷最喜欢拿拼图打发我,虽算不上个拼图高手吧也可以算的中极。不过这种既没有图也没有拼接提示的,还是头一次,只能按最基本的分类法,然后逐个突破了。
      不过这一个下午让我发现老康批奏折,时不时会自言自语,刚开始以为是在和我说话,后来才发现不是。突然觉得皇帝挺可怜的,想说话的时候都没人陪着,真是所谓高处不胜寒,万事孤寂,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为了它前仆后继、血肉横流,至于吗?反正那位子送给我我都不要;当然要是坐着照个相什么的,还是要留念的,毕竟那是金的呀,好值钱的,有多少人为它拼命呀。

      *****
      “治河,怎么就这么难呢?”这已经是他这个时辰内第5次说到河了。
      我随口:“当然难了,几百年后一样也是国家重点建设。”说完才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张口的。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这么难?”他来了兴趣,坐在炕边拿起茶品着。
      我想了下:“从三皇五帝时期或许更早就开始治理河,这说明河患古来有之。从大禹治水用的是疏导之法,以后无论哪个朝代也没有创新什么,只是更加完善了疏导之法。既然古来有之,就证明河患是自然的变化如海水的涨退,都是一种规律。”我就算给他解释这些都是太阳、月亮和地球之间的转动和牵引造成的,他也不一定明白,我也不一定解释的清楚。
      “按你这么说,这河治不治理都一样泛滥,治理根本就是浪费?”他继续问
      “当然不是了,既然是规律就是可以掌握,按着它泛滥的程度和周期,去进行治理,也会事半功倍的。”我干脆转了身子和他对着。
      他笑了笑:“若要你去治理,你会怎么做?”
      我皱着眉想,道:“先要假设个前提:得在人员充足、银两供给充裕;掌握历年水患周期和程度的情况下。先给河划分区域,每个区域测量现在的河深和出现水患时最高的水位和最低水位,这样大概可以算出平均值,若是在附近有田地的,可以挖掘疏通水道,水道应枝杈型分流,可以把水引进田地,同时在田地外建立水库,将多余的水引进水库好用于少水或干旱的季节;若附近是住户,可以考虑让他们迁移到附近更高地段,也可以进行填地式加高居住地的高度,这样水患时便不会伤及百姓。”
      我顿了下,继续:“还有凝亓觉得要在河的岸边种植树木,树木固土的效果十分好,这样就会减少很多水土的流失,因为上流一但泛滥必会冲击很多土沿这河而下,这样潜在的让河变浅,泛滥的水位自然升高,而种树可以缓解土流失的情况,对治理河也很重要。凝亓只是愚见罢了。”我笑笑,好打发过去。
      “你们都听听,这般的见地却说只是愚见。”他的眼睛扫向我看不见的那个角,竟然有人来了,可是我什么都没听见呀,难道他们都会空遁吗?“你真是错生了女儿身。”

      我站起来走到半门边,正看见齐刷刷的眼睛盯向我,还真全从一到十四都在。眼神里有赞许、有怀疑、有鄙夷、有惊讶、有好奇、还有看不出情绪的,让我一时间竟进退两难了。六姐姐正好进来给各位换茶,看见这样的情况,一幅平常样走到康熙侧面时低低的说了句什么,就退下了。他一笑:“朕竟然忘记了你还要吃药。那些拼的怎么样了?”
      “才分了类。”我回答
      “今儿就到这,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我一听如获大赦,忙穿上鞋,就低着头退了出去。月彩和姐姐已经在外面等着我,姐姐嘱咐了几句就让月彩带着我回去了。

      **********

      晚上小柱子给了张字条,是五贝勒约我明天中午赏桃花,说他一切都安排好了,让我放心。想了下,也好,从那次说起桃花竟已两年了。时间真的过的很快,似乎昨天还是在府里和大师傅讨论吃什么好呢。
      中午用了膳后,还没有来的及换旗装,五贝勒就已经到了长春宫。他笑着告诉我便装就好。换上便装和轻便的鞋子,就随他上了车驾,他回头告诉月彩一定在晚膳前把我送回来。他似乎习惯了挂着笑脸无论什么时候,一路上我们并没怎么说话,也许是因为他的原因,我并没多尴尬。车驾停下来的时候,我发现似乎已经离城很远了。他带着我向前走了一段有点崎岖的小路,前方突然开阔,一片的桃花林。“峰回路转哦。”我有些欣喜。
      “当年凝璇也说了一样的话。”他还是在微笑,可是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反到是落寞,“你和五姐姐很好吧,小时候总是她带着你。”
      我点头,不知道怎么回应他。
      “你都不好奇的吗?她在宫里发生过什么?”他问我,应是问出了很多人的想法。
      “我该好奇吗?为什么要好奇?”我反问他。
      “竟被你反问住了”他笑了起来,“你们是姐妹,她对你好,想知道她的事情也是应该的吧!”
      “若我没记错,九阿哥是你唯一的亲弟弟吧。”我看他,他点头。我继续说:“那么他所有的事情你都会好奇的想知道吗?你都会去追问吗?”
      “那到还真不会,只是会关注他的行为。”他说。
      “我也一样,关注不追问。每个人都有些不想说出的心事,每个人都有不愿意提起的往事,若她想让我知道自然会告诉我。既然不说就是不想提起;既然不想,何苦去问。正是因为我们是亲人,所以更要尊重彼此呀。”我一边拽着矮小的树枝嗅花香,一边说着。他只是看着我不言语。我想了下:“要说完全不好奇也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些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所以很多事情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真让四哥又说准了。”他笑。
      “什么又说准了?”我问
      “四哥之前给我说凝璇就是个典范,凝芙想必也会如此,而你一样会选择离开这里。”他告诉我,“这里真的这么不好吗?我们这些人就这么让你们讨厌吗?”
      我拉他到树下,席地相对而坐。“我只能告诉你,我并不讨厌你们,其实很多时候不明白你们。对于我不明白的,我一向不去理会,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做任何事情任何决定一定是从自己出发去考虑,我一向要求自己舒坦。”
      他看着我有点惊讶我会和他解释,我继续说:“我想不了那么多的家国天下,没那么大的胸怀。我很简单,只要有瓦遮头、三餐无忧,有的觉睡,有的零嘴吃,过简单自由的生活就好。人生短短数十载,自己好最重要。对于我来说家里人就是我的大树,我已经过惯了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日子,不想改变也不会改变。所以你们过怎么样的生活真的与我无关,所以根本谈不上讨厌。而对人一向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和你们这些皇子能相处最好,大家都开心;若不能相处便走远一步,远一点看的见美好,距离产生美嘛。我一直坚信若要别人如何对自己,自己就先要做好。失望都是我们自己造成的,谁让你对别人要求回报,活该失望。若一开始对别人好就是为了要别人同等回报的,那么出发点就有问题,你这样其实只是在自己折磨自己,而对方依然过自己的,何必呢,自个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我停了下,抓了个点心塞到嘴里。“有一点真的很重要,和你们在一起很不平等,不平等就有压抑,就算你自己不觉得,你的身份已经给了别人压迫。这样的身份有人要扒着,自然也有人要疏离。别说疏离的人对你很重要,这是你必须承受了。老天是公平的,给一些,自然也要拿走一些,鱼和熊掌总不能让你们全拿了吧。无论从哪个角度说我和姐姐与你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疏离是很正常的。你换个角度想,遇见总比从不曾撞见的好,至少还有个回忆的念想,有些人注定成为一些人的过客。其实我们的生活一直是这样的,有人进进出出,习惯了就不会那么介怀。”

      他低头回味我的话,半晌才抬头看我。“第一次听到这些,竟和额娘的话相似。记得额娘当时给我说爱一个人其实很伟大,若你不能给你爱的人最需要的,那么就把她送到能给她的人身边去,这样她开心你也会开心;若你只是愤恨和嫉妒,那说明你爱的其实是自己。额娘曾说凝璇做这样的选择是因为她爱自己,很爱,不能委屈了自己。原来真是这样。”
      “相爱不如相知,爱一个人总有熄灭的时候;而知一个人可以做一辈子的知己。”我应到,没想到宜妃看的竟这般的清楚。
      那日下午的赏花变成了五贝勒的心事答疑会。我想他已经明白爱情这回事,当事人觉得自己伟大无比,旁观者只觉得愚蠢无比。

      拼图真是项伟大的发明,人的无聊果然是智慧无穷。以前哥哥总说懒是人类发明的源泉,比如人因为懒的站着就发明了凳子,人因为懒的坐就发明了床,人懒亦是值得原谅的。无聊人做无聊事,拼图在我愈加的懒下,整整一个月也就完成了其中一个颜色的拼接。老康却连连说我聪明,呵呵,其实我根本是想慢点再慢点,省的拼好了没的玩。

      进了六月,天也热了起来,开始换夏装了。我还是沿袭着自己夏天的喜好,穿着自己的衣裙,老康看见时候先是惊奇,后便微笑,我就当他允了。六月因修建海神庙,他也忙了起来,每过用膳时间,李德全都拿我当借口哄皇上吃饭,到是弄的我日日都得去这报到。月中传出七月要去塞外,我开心的很,因为终于不用天天来乾清宫了,可以日日闲了。
      “凝亓,从没去过塞外吧。”康熙突然问我。我点了下头。他又说:“这次去塞外你也一起吧,许你带一个随行。”他微笑着看我,自以为给了我天大好处,我却象吃下了个苍蝇吐不出,只能笑的开心然后点头谢恩。晚上回去的时候告诉月彩准备准备,再过些天随皇上行驾塞外。

      “就你一个人?”一个声音在我上端响起,我头也没抬的点点,继续拼我的图。李德全走了进来说着:“劳烦各位主子先等会儿,皇上还在午睡。”
      “麻烦李总管了,我们在这里候着就可以。”说话的是四贝勒胤禛。紧接着是落座的声音和上茶的动静儿。
      “八哥,竟先到了。”十阿哥胤誐的声音夹着掀门帘的声一起传了进来。
      “咦,原来凝亓也在这里呀。”我抬头正看见五贝勒胤祺、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祹走进来。而胤禛、胤佑、胤禩、胤祥、胤祯已经落座了。这时胤禔、胤礽、胤祉也进了来。六姐姐带着宫女给各位皇子上茶。
      “呀,你怎么干活的!”太子胤礽的声音里带着强烈不满,伴着跪地磕头的声音。
      “她是新调来的”李德全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一指小宫女“去,还不自罚板子去”
      “等等”太子拦了下来,“你叫什么呀?”
      一个颤幽幽的声音说:“奴婢叫红曲”
      太子挥了挥手说:“甭罚了,把药给我上上吧。”李德全把药塞到了红曲的手里,红曲怯怯的走过去,给太子上药,太子的另一支手似有意无意的碰着红曲的手,她的脸已经红的快成西红柿了,眼睛里的委屈马上就要滴下来了。
      “红曲,还不快去看看给皇上的炖品好了没有?”姐姐在给胤祯加水的时候淡淡的说着。红曲点头马上就退了出去。刚才的一切在其他人的眼睛里似乎没发生一样。是呀,不过是个奴婢,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来说不过蚂蚁一只。我坐回垫子上半天没有反应,看着一片颜色,渐渐都变成了灰色。再绚丽的色泽,最后都会变成灰色,深深浅浅、殊途同归。
      “很难吗?”胤祹蹲在身侧,“你想了很久了。”
      “我突然觉得所有的颜色都变成了灰色”我的声音很小,只是想说给自己。
      “很多时候,累了就觉得什么都一样了,无非是深浅不一罢了。”他用了同样的音量解释我心里对那一幕的介意。我侧脸看他,柔和而无奈,他是清醒的人。这就是为什么对皇位他一直远离而尊敬,突然觉得若六姐姐能和他一起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只是时间错了,若多年前站在六姐姐面前的是他而不是满初,一切都该不一样吧。
      “走的太快赶上悲伤,走的太慢被悲伤赶上”我突然想把这句话告诉他,希望他明白自己的人生还是该按自己的脚步走下去,不必为什么人等待。
      “走的太快赶上悲伤,走的太慢被悲伤赶上。哈哈,原来十二哥在和凝亓说悄悄话呀” 胤祯跳着说了出来,声音正好让所有的人都听的见。我抬头蹬了他一眼,他笑嘻嘻的回了过来。
      “既是悄悄话,却又怎么让你听了去?” 胤祹不慌不忙的起身说道。
      “这”胤祯顿了下。“我偷听来的呀”还理直气壮。
      “偷还偷的这么理直气壮,你还真够掩耳盗铃的!”我顶了回去。
      胤誐笑的一口茶喷了出来。胤禟、胤祥都笑开了,胤禛低着头喝茶,半天没喝进嘴着,其他人多是微微而笑。
      “凝亓的成语用的还真特别。” 胤祉看向我的方向。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呀?”康熙进来的时候大家正笑的收不回去,“胤礽,你说来听听。”
      太子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康熙自己也笑开了。我看了下,找了个借口就退了出来,姐姐正等在外面,告诉我她会随行这次的塞外,让我把东西都准备全了并给了我张单子。我一看脸就苦了,好多的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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