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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还有些寒意的春风吹在我肩上的伤口表面,牵引的这浅浅的皮肉之伤也隐隐作痛。低头看见白衣上沾染的血迹,我心头又止不住懊丧起来。 “这样可不能从大门进去,堂堂本大爷怎么能被人知道比剑比输了!”想到这里,我转头就向山间一条偏僻小路跑。我知道一个秘道——其实也就是本派三年前废弃的厨房后那堵墙上的一个大洞——肯定神不知鬼不觉啊。
      小心翼翼的摸到那个大洞——还是小时候在厨房偷吃东西时发现的——轻轻巧巧的钻过去,刚想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赶紧回房换套衣服,突然眼前两道人影,我匆忙又向后缩了缩,躲在茂密的灌木后,心中将那汤尘寰骂了千百遍: “臭小子,害我那么狼狈!”
      “你干什么?带我来这里作什么?”——咦?三师哥?
      “安堂,你——你当真还那么——那么想?”——唷?大师姐?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竖起耳朵仔细的听起来。
      “玄明!我心意已决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你这三番两次纠缠,我也——我也不可能回心转意的。”
      三师哥的声音大得震的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安堂,你,你怎么能喜欢……”大师姐抽抽噎噎的哭起来,声音越说越小。我赶忙将揉耳朵的手放下来,也没听见三师哥又喜欢上了谁。 “三师哥也真是的,大师姐有什么不好?长得挺漂亮更关键是那手好厨艺,三师哥怎么这么没眼光?他又喜欢谁了?会做点心的四师姐?会腌蜜饯的小师姐?”我很不平的想着,一边明显的感到肚子饿了。
      “玄明,我现在只喜欢他一个人,我知道你不能接受,可我也不可能再喜欢你了。”
      “他是男的啊…”
      大师姐哭得那个悲切。啊?!男的?三师哥有断袖之癖?
      “再说小鹤也不可能会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啊!”嗯嗯,终于听到了,原来叫小鹤。什么!小鹤?我瞪大了眼睛。我只要默默的看着他就够了。他那么漂亮可爱又那么优秀,文武双全,聪慧过人。他和我在一起?我,我是想都不敢想的。”三师哥用充满梦幻感的声音说。天哪!那样的人不就是我么?再说,这白山上哪来的第二个 “小鹤”啊?我不禁一阵心慌的看向大师姐。她止住了哭声,依然娇柔的面孔却让人感到后背发凉。
      “安堂,你以前对我的承诺呢?你以前亲口说过喜欢我,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你别逼我了!那是从前!”三师哥急躁起来, “那你从前不也喜欢过你家村上的阿牛哥哥么?现在呢?你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你还可以爱其他人。”
      “阿牛哥哥,呵呵,阿牛哥哥。”大师姐居然笑起来,”我懂了,让你回心转意,除非,没有小鹤。怎么可能?呵呵。”她恍恍忽忽的走开了。
      我缓缓直起身子, “三师哥。”我轻轻开口。
      “啊!”三师哥显然受了惊吓,原地一激灵, “小鹤,你,你……”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大师姐烧的菜很好吃,我最爱吃。我不会喜欢一个把会烧菜的女人弄哭的男人的。”我面无表情的说了这句自以为很有男子汉气概的话,留下脸上发青的三师哥径自走了。
      在我本身看来,被男人或女人喜欢没什么区别,只是世上的人不会容许这种同样性别的爱罢了。
      什么是爱呢?我看着那一道道佳肴流口水,是不是也是一种爱呢?
      我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没精打采的向房间走,心里一边乱七八糟的瞎想一边盘算着今天去哪里混吃混喝。猛地一抬头,大师姐就站在面前,苍白着一张脸。我心中一阵发慌,眼珠转了几圈都不知该怎样开口,最后决定沉默是金,她应该不晓得我在偷听吧?
      “小鹤,这光景才回来么?看你,怎么弄成这样?这伤是怎么回事?”她慈爱的拍打我白衫上的灰尘,惊讶的指着我肩上的那块血迹。
      “啊?啊!树枝划的!”我的脑海中迅速浮起汤尘寰那小子的脸,不由的将眉头扭了又扭。
      “饿了么?”她勉强的笑着。我心中泛起一股愧疚,酸酸的。就数这个师姐待我最好,不像其他师姐总羞红着脸扭扭捏捏的。她,给我的感觉,可能就像师哥们总说起的 “妈妈”,或许 “妈妈”就是这样的吧。
      “……”我默默点点头。头一次没有大叫大嚷着要吃。
      “正巧师姐得了个方子,煲了一锅好汤,本想,本想让你,让你和你三师哥一起尝尝的。”她又红了眼眶, “我按方子上说的,找了个密闭的小山洞,让汤的香味不会四溢。应该很好喝,你三师哥他,不来了,你喝么?”
      “嗯。”我重重的点头。天已经黑下来了,黑到我看不清她的脸,却发现她的眼,异常的明亮。

      “师姐,我入门这些年了,都不知道这儿还有洞啊!哇!好香!”我使劲的抽了抽鼻子。
      “看你馋的,饿了吧?吃吧。”她盛了满满一钵汤给我。我也真是很饿了,仰头全喝了下去, “好鲜!师姐,你厨艺又精进了呢!”我大声赞道,递上钵, “我还要!师姐你也一起来吃啊。”
      “我不太舒服,不想吃。”她别过脸去,将钵交到我手上。我心中一凛,接钵的手一迟疑, “呯─”钵成了千千万万块碎片。大师姐缓缓扭过头来,紧紧盯着我的脸,我也瞪大眼盯着她。空气凝固了一般,寂静的就像世界已经毁灭。
      “小鹤,师姐已经没什么可以给你抢的了。”她阴沉沉,一字一顿的说。
      我一呆,难道她知道我听见了? “师姐,我不……”我张口刚欲声辩,又自动住了声。我记起了师傅在我小时候给我讲的那些侠义故事。师姐是想和我决斗么?那我就让她刺中这么两下,消消气,再说: “师姐,你技高一筹,饶了小弟吧。”想到这里,我顿觉心安理得多了,脸上也露出大义凛然的表情。
      她愣愣的一直望进我的眼眸中,我也坦然的看向她空洞的双瞳
      “呵呵,呵。”她语不成声的笑, “我很可怜,是么?小鹤,浅鹤,白浅鹤。我要,让你只能留下影子。不,连影子都留不下来。”她扬了扬嘴角,无比温柔的说,就如同平日说: “来,小鹤,这个给你吃。”
      她慢慢抽出佩剑,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一样吃力的举起,径直走向我。我吃惊的僵直了身体。这样怎么比武?罢了,就势挨一剑吧。我轻叹了一声,运功于胸。
      “呵呵呵!”她饶有兴趣的看见我露出一脸惊谔。
      “十香化功散。”我大惊之余竟出奇的平静。这是师傅的禁药,可以在二日之内散去内功,虽然二日之后自动恢复,但我现在相当于废人一个。
      “卟”胸前一紧,几乎要窒息。 “咳,咳咳”我剧烈的喘息着,吐出两口鲜血,浇洒在土地上,在昏暗的烛光下,地上两块黯淡的褐色还是让人触目惊心。
      我看见她拔剑,挺身,刺入,穿过我的白袍,直浸入身体。可我躲不开。
      原来, “普通人”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她粲然一笑,妩媚的如同她还同三师哥在热恋中一般。我感到身体向后疾行,狠狠撞向石壁,一股大力道传来,后背心一紧, “铛”的一声,我的双脚悬空了。
      “看你,被我钉在这石壁上,像不像你闹着要吃的肉串?”她咯咯的笑着。
      我不敢开口说话,怕这仅余的一口真气溃散了。为什么?师姐?为什么?我看向她如花的笑靥,右眼角痒痒的流下一道细窄的泪。
      “怕么?现在怕了么?小鹤,八年前,你八岁,刚入门一年就随我下山去到我的家乡。那次我本是奔丧,你吵着要和我一起去 ‘玩’,在村中又不理会我千叮咛万嘱咐的 ‘不要去到水边’。你不记得了吧?你那时本就该死的,阿牛哥哥救了你上来,他却没上来。这件事我一直没说,那两年我天天梦到阿牛哥哥。我没怪你,我告诉自己你还 ‘小’。现在呢?安堂也为你着了迷了。我天天殷勤的照顾你,就希望你能放过我,放过他。我已经二十三岁了,是老姑娘了,你想让我被所有人耻笑吗?征服一个男人那么荣耀么?你身边那么多师姐师妹还不够么?”
      我麻木的任凭粘湿的血浸入我的身体,空气中一股浓重的腥味。为什么?师姐?不是的,不是的,我从来没有想要抢走你的东西。从来都没有……
      “你真美,光看面孔,真让人嫉妒。”她喃喃的说, “难道美就可以为所欲为?安堂的剑呢?你今天早上不还带着出去的么?我知道你一点都不在乎它,你只是玩玩。安堂以前说,我们大喜时他要把那把剑送我的。”她哽咽着嗓子, “我日也盼,夜也盼,但他没给我,却给了你。今天你也听见了?你很开心对吧?躲在那偷偷的笑,是吧?”她恨恨的将目光射向我, “你那么好胜骄傲,我就让你屈辱的死!你那么喜欢干净,我就让你死的满身血污!哈哈哈!我要让你的血全部流尽,就像我的眼泪一样。”
      她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山洞。我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右手,在心肺大脉上点了几下。点穴的手法那样软弱,血没有止住,但减缓了速度,我的衣衫上像开满了象征焚烧一切的红莲。
      没有疼痛似的,只是头晕目眩。地上溅着鲜血,发出滴答的声音,令我止不住作呕,可我得强抑着这种感觉,顶住最后一口真气。
      可以撑多久?没有人会知道我在这里,没有人。那我这么撑着有什么意义呢?
      这剑没伤到心肺,所以我还活着,可这样是不是更可怖?师姐的剑擦着那把 “掠雪”贯穿我的身体。我将死于血流殆尽。我根本没可能保住将衰竭的心脉。
      就这样,一秒一秒的死去么?这把耍赖抢来的剑将被我的血祭奠。汤尘寰,你以后剑术就算独步武林天下第一也是假的,没有我,这个 “第一”还有什么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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