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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的童年二 ...


  •   在这个山村里面,没有山清水秀,没有鸟语花香,甚至连树都只有杏树,杨树,柳树,椿树,村里人家有好白杨树还会被羡慕,松树柏树等有着美好寓意的树也不多,但是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发生。
      比如,上了五年级以后,可以进学校相当于图书馆的那个窑洞了,我开始上学的时候,从一年级开始就已经在山脚下的房子里面上课了,学校由四栋房,田字摆开,学校大门口进去左手边是老师的办公室,六个小房间,每个老师一间,刚开始有六个老师,每个老师一间,刚好住完,后来就只有五个老师了,空了一间,其他三栋房都是三个大间,只有六间用来上课,因为学前班和一年级在一个班里面上课,老师教完学前班,布置好任务,再去交一年级的,人没有那么多,学校历史上最多一届一个班才三十二个人吧。
      五年级的时候,我们已将是高年级啦,又因为成绩还好点的缘故,老师允许我们进图书馆啦,当然那时候不叫图书馆,同学相互之间都叫“房背后的窑里面”,在那里面,我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没见过的世界,我先是读了郑渊洁的皮皮鲁系列,之后就再也没有读过了,印象深刻,刻在骨子里面,说有一个女孩子,只有世界上所有人都睡着了做梦的时候,她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后来她应该回去了吧。自从有了这个世界以后,我几乎每两天就能看一本,当然都是走马观花的看着,囫囵吞枣,只是在看故事,没人告诉我故事的概念,我始终以为是真的,这事情就发生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只是我没来得及,没有运气去碰见而已,但肯定是真的。为此,我几乎处于疯狂的状态,不是哭就是笑,为故事里面的她们操碎了心,但爸爸妈妈太忙了,她们没有功夫发现我这个孩子微妙的情绪,就算发现了,连生存都是问题的时候,也不会去理睬发生了什么,只考数学和语文,成绩一向过得去,爸妈就更不会发现我的不正常了。
      这种为故事里面人甚至动物又哭又笑的日子持续了大半年,终于截止了,因为我把从学校里面借的《格林童话》给掉到大坑里面去了,当时在附近几个村的庙在山上而叫庙梁的山上放羊,羊吃草,我写作业,写作业那叫一个认真,因为写完作业我就可以看故事了,这种骨子里面带来的偏执的爱好,结果,得意没持续多久,书不理我,自己跑坑里面去了,六月天,下白雨,淘气的书在坑里面接受了雨的洗礼之后,爸爸知道这件事情后,用绳子把我弟弟给放下去,拿了书上来,不用说,经过泥水的洗礼之后,它翻开的那两页在我的精心呵护下,终于恢复好了一点,后果就是,没好彻底,黄土高原特有的黄土混合雨水洗涤之后晒干,那两页泛着黄色,到学校没敢把书翻开还给老师,然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老师后来也知道我损坏了书,但是她以为是我把茶泼到上面才让书页泛黄的,自此之后,学校放书的那个窑洞,我再也没有通行权了,因为我的疏忽,还连带其他同学遭殃。简直不能更抱歉了。
      我的美梦到此为止了。
      自此之后,那个藏着童话的神奇窑洞再也没有机会进去了。
      小学还有好玩的,学校里不知道谁从家里拿来一本杂志,成人的,里面有一些描写不适合小孩子来看,不过出于好奇心,大家也都传阅了,虽然对里面的词语和描写懵懵懂懂的,不怎么懂,这大概就是人生的性启蒙,知道了男孩女孩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为了避免被拿来议论,真的和男生保持距离,很多年以后,听同学讲起自己小学收情书等等事情,突然觉的我们好单纯。
      人生第一次明白分离是小学最后一场考试时去了何平寨去考试,因为村里面是没有中学的,离我们最近的就是它了,它曾经是一个独立的乡镇,在我上初中以前忘了具体哪一年,因为太落后了,被并入了另一个乡。这种合并不亚于大学的学院被并入其他学院的感觉,像是个没妈的孩子。这里的教学越来越差劲,老师待遇没有其他地方好,直接后果就是有的老师上课时间去打麻将让孩子们自己自习,还有一个英语老师大冬天的,下午四点钟上课把全班的学生罚站,站在教室外面,下了雪没多久,加上大西北特有的凛冽的东风,学生错过了下午饭,错过了晚自习,那个伟岸的英语老师跑出去和人喝酒,结果喝醉了,把这是给忘了。一个班五十多个人,齐刷刷的发着抖,有人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去找老师,发现老师不在办公室,没办法找了校长,才得以解脱。这事遭到了很多家长的投诉,可是那个年代的在这个地方,网络这个概念还不普及,当然不会像现在有不守师德的老师体罚学生被拍下来发在网上,舆论的压力会使这是被更加妥善的处理。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因为要是开了,学校老师就更少了。当然学校里面也有特别好的老师,听我姐说自己在学校里面,有一个周末要补课,回不了家,班主任还很热心肠的请她吃火炉子烤的馒头。
      这种概念像是每一个富得流油的地方都有衣不蔽体的穷人,每个穷的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有富人一样,每个行业里面有人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对工作负责,对相关的人礼貌,也有人是来混饭的,工作马马虎虎,粗心大意,这和个人有一定的关系,不能因为一个人去否定一个行业。
      考完那场试,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唯一的一点就是,这个自己待了六年的地方从此不要我了。到学校领成绩单的时候,看到玲玲在学校旁边的房子里面煮饭,觉得好不可思议,原来学校的生活只是一部分,不是全部。
      毕竟毕业了,小小的什么都不懂的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瞬间挺伤感的。
      因为以前以为,这一辈子就在这个学校里面了,觉得时间用不完,却不想这么快就被下了逐客令。
      我毕业这一年,二哥谢安木考上了高中,学校在县城里面,从别人嘴里听起来是个非常美好的地方,像是天堂。
      妈妈为了我和二姐谢安凉能在学业上有所成就,就托了一个追溯到很多很多年以前可能是一个人的当人民教师的哥哥把我和姐姐转去了他在的学校读初中。我和姐姐参加了那个学校的招生考试,考完试我们姐三人一起步行回的家,一百里的山路,我的体能不行,就走走停停,其实如果翻山越岭走小路的话,路途至少减少一半,但我们孩子都不知道小路,怕走错了,干脆顺着车路,就那一条大路,想着边走边等班车,结果下午六点的时候,我们三就回到了村里,七点的时候,班车才归来。
      那一年,我12岁,大姐19岁。
      据说每个人都是生而骄傲的,大多数人第一次低头弯腰都是为了孩子的事情去求别人。
      在那个同样坐落在山下,但比我的小学至少大两倍的初中里面,我第一次感觉到了离开家乡的感觉,我在三班门口站着,等老师来了报名,面前的孩子们活泼可爱好动,他们有一半是从乡镇上的中心小学直接考过来的,有一半是乡镇下面的村子考过来的,像我这个外来户,真的挺尴尬的。
      他们三三两两笑作一团,我就这么站在外面看着,不敢说一句话,曾经在小学里的优越感,自信全都消失不见。
      地域歧视真的是普遍存在的,大到中国的南北,中到同属北方的大西北和东北,小到一个乡镇里,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根深蒂固的占据着人的心,在一些细节方面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那时候,一个叫窦粉粉的女孩子主动走过来和我说了一句话,她是从当地的村里考过来的,脸有点病态的白,她的主动让我摆脱了困境,虽然后来我们的气味不是很相投,没有成为至亲的朋友,但对她的感谢真的是发自心底。有时候挺奇怪的,我上高中的时候,报名那天,班里已经被男生占领了,大家笑着闹着高声喧哗,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以及其嚣张的气场,大大方方的进了教室,把自己的书包放在了第一排,初中毕业时候坐的位置,书包里面只有一本《沙与沫》,坐下之后,假装很淡定的趴在桌上发呆,站在楼道里面太累了,又不知道该怎么样,很不自然。那时候,班里进来一个齐刘海的大眼睛女孩,她长的挺漂亮的,我是那种别人说你有气质都算是夸你的人,也就是五官长够了,从小学到初二,周围人都会忽略性别,好歹我也有自知之明。她的出现让我眼前一亮,我一直觉得,学习又好,长的又漂亮,让我这人怎么活。相似的结局,她是我高中认识的第一个人,高中第一任同桌,但也没有臭味相投。
      在哥哥学校里的一个学期,没有回家,没有见过爸爸妈妈,其实小时候很少见爸爸,因为他经常出去打工,回家的时间本来不多,而且往往都是农忙时节,忙的天昏地暗的,哪里有时间交流。
      到现在,和爸妈聊天,爸妈还是觉得对我们有歉疚,说我上小学之前,和二姐两个人跟着大人,六月天,酷暑,炎热,麦地,我和姐姐各自抱着一个热水壶,地在山上,都是坡地,不小心脚下绊了一下,把怀里的水壶保暖瓶摔碎了,滚烫的水很眷顾我,都投入了大地的怀抱,毕竟大地更宽厚。我当时因为害怕妈妈生气,毕竟家里就两个水壶,我还把一个摔碎了,以后水壶不够用,挽起裤腿,挽起袖子,整个人像是被汗水淘了一遍,脸上的汗珠打着线往下掉,真正意义上的“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这样的天里,喝凉水拉肚子,喝热水没法子带,妈妈肯定饶不了我,可是我真的以孩子的心思来猜了,妈妈是妈妈,她第一反应是跑过来拉过哭的我,以为我是被水烫到了,或者被碎玻璃扎到了,她本能反应是我的安危而不是其他,这让日后的所有时光,我都那么坚定的相信在我的快乐,我的安危和其他之间,我妈妈一定选的是我的安危和快乐。
      离别,是让你成长最快的方式。
      所以有那么多游子思乡的诗词,其实思乡的本质还是因为在那个地方,有那不求回报不计付出的对你好。
      而我,也在这个年龄干了很多荒唐事,说了很多荒唐谎话。还好,她一直都在身边,以她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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