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昭昭》夏越澈

77、我让你的

　　江波涛很不明白，一起从队长房间里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他回去洗了个脸刷了个牙，就收到了叶和光问周泽楷是不是脾气很怪的短信。
　　他一头雾水，了解刚刚发生的事之后，更是懵逼。听叶和光的叙述，也觉得队长莫名其妙，但这不应该啊，两年共事，周泽楷什么脾气他还不知道么，大男生向着成熟男性过渡的阶段，本身的性格又是很乖的，绝没有胡乱跟人发脾气的毛病。
　　所以他一边安慰叶和光，一边跟周泽楷求证。
　　意料之外的，周泽楷直截了当地说，是。然后又说，我去道歉。
　　江波涛想打开门瞧一瞧，又觉得这不应当，在屋里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听见外面有声响，像是砸门的声音。
　　他赶忙出去，周泽楷站在叶和光门前，肩膀的线条绷紧，攥着拳头。
　　“怎……怎么了这是？”
　　周泽楷转身，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江波涛有点哭笑不得了，语重心长地问：“队长，你跟阿光是发生了什么矛盾？我能了解一下细节吗？”
　　真的是你突然对人发火么？为什么呢，阿光挺可爱的，队里唯一的女选手，大家平时都很宠的，而且感觉队长你一直脾气也都蛮好啊，迁就她的，怎么啦？
　　话还没说完，江波涛看见周泽楷脸上露出了一种极不开心的神色，不由怔了一下。
　　周泽楷慢慢地说：“她……不喜欢我。”
　　“呃……也不是吧，队长你俩不是同期生么，关系挺好的，阿光不至于说不——”
　　“我也不要喜欢她了。”周泽楷截断了他的话。
　　江波涛从头到脚打了个激灵，他意识到自己对“喜欢”这个词的解读出了偏差，怎么能把两个成年人当做小学生说喜欢讨厌那样对待呢！
　　周泽楷扭头往自己房间走，江波涛追了上去，谨慎求证：“小周，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吧？”
　　周泽楷嘴唇微启，却半天没有声音，最后又摇了摇头，微微笑了一下，“随便吧……我，不想了。”
　　“什么……队长你别——呃……”江波涛难得结巴起来，觉得这事儿发生得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消化。
　　着急的成了他，而周泽楷视线低垂，看着地面，突然之间就沉静下来了。
　　没什么，周泽楷不急，也不气，不想了。
　　他有多喜欢呢，大概也没有，曾经沉寂下去的好感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受控制地复苏，但在生长繁茂之前，撞进了雾里。
　　何况她还明摆着的，不喜欢他呢。
　　那就别管了，不好。

　　叶和光觉得自己很豁达，第二天早上起来照样穿好装备，出门去碰见于念，一起走到楼下的时候，周泽楷站在宿舍楼门口发呆。
　　她说了，翻篇，没事了，那就自然地跟周泽楷打招呼，说早上好。
　　周泽楷微微一愣，然后也点了点头。
　　于是一切如常。
　　说好的加训也按计划进行，虽然主要是叶和光跟周泽楷两个人的事，但江波涛也常常过来，其他队员们不大好意思，有时候也会默默在晚饭后，仍然走进训练室。
　　那个莫名其妙的小矛盾像消弭于无形似的，叶和光很快也想不起来了，对周泽楷这个人也没什么意见。平心而论，跟他搭档还是很爽利的，配合是相互，但周泽楷的稳定和强大，让其他人都有了很大的自主性。
　　冬休前倒数第二场比赛，轮回在主场一战堪称经典，以强大的战力实现突破，缜密的战术完成绞杀。一直到下一场客战嘉世前夕，引发的讨论还没止息，而且都翘首以盼轮回再一次发挥精彩。
　　叶和光接到蒋校长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说要给联盟下苦力的啊，拍新年画册，肯定回来，我就趁着那两天吧，今天队里办活动，有点忙。
　　蒋校长说赶紧回来，今年想一家人去夏威夷过年，得办签证。
　　“这么麻烦？海南不好吗，也是热带！”她说。
　　蒋校长顿了顿，说：“你不是去过海南吗？”
　　“为了我呀……”叶和光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赶紧说好啊夏威夷好玩我想去，这就定机票。
　　于是在高铁上定机票，完了跟经理说她单独回去，就不等轮回的另外两位壮丁一起了。
　　何经理没什么意见，反正还没订票呢，只是叮嘱她要一起回来，尽快。
　　“知道的，谢谢您啊。”她说，想着还得尽快提交旅游签证申请，看能不能在这几天排上号，不然也白搭。
　　猝不及防地这么一想，叶和光才意识到，自己是很久没有旅行过了。
　　有些怅然，但又不值得多加怅然。
　　沪杭两地相隔不远，当天抵达，入住酒店休整半个白天之后，晚上就到萧山场馆比赛。在小巴车上，大部分人闭目养神，叶和光在玩手机，没一会儿旁边方明华问她不眼花吗？
　　叶和光揉揉眼睛，放下手机，说：“今年元旦天气预告北京有雪啊。”
　　“好像是有全国性寒流吧。”
　　“上海下雪吗？”
　　“很少下，都是雨夹雪。”
　　“哦……”
　　方明华和气地看着她，“想家啦？”
　　叶和光傻乎乎地笑了笑，靠着椅背发呆。
　　关于雪的话题被其他人听见了，杜明用手肘捅了捅于念，说你老家是不是鹅毛大雪。
　　于念淳朴地说：“雪算个啥，我们那儿，冬天外头的铁栏杆都是甜的。”
　　“这是老梗了！”隔了个过道的吴启犀利揭穿。
　　“于念同志你学坏了。”杜明严肃谴责。
　　没一会儿又小声问：“但是，真的是甜的嘛？你舔过吗？”
　　叶和光爬起来，扒拉着椅背往后头看，“不然杜明你今年跟念哥儿回家试试？”
　　杜明坚定地摇头，又说：“我还是想看雪……”
　　“那你跟我回家吧，看雪中故宫，很好看的。”叶和光笑。
　　“我们那儿也有雪，就是惨烈一点，”吴启说，“白毛风……算了，杜明你这样细皮嫩肉的，禁不住，不带你回家了。”
　　杜明怒了，什么叫细皮嫩肉禁不住，这对男子汉来说是很大的侮辱。
　　江波涛扭身从过道往后望，慢慢地说：“一家有儿百家求，没想到，我们队里最受欢迎的是杜明啊。”
　　刚刚还很安静的车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江波涛坐好，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周泽楷。
　　呃，没什么好看的，不关你事的，该忘了。他心想。

　　嘉世在比赛中大放厥词，主要是孙翔在说。
　　他好像很看不惯叶和光，不仅在比赛中一直纠缠千里光，也不断释放着挑衅的信号。但说实话，连江波涛也猜不透，嘉世队长这么弱的战斗力，是哪里来的自信跟人家对飚垃圾话。
　　叶和光没理孙翔。她对于垃圾话的免疫水平几乎是从进入职业圈之初就开始训练，孙翔这级别，啧。她也没怎么奇怪对方为什么看不惯她，当年那句“想打败我还早八百年”，叶和光自己还记得，眼下他拿了斗神账号，这一个月以来的表现也极其亮眼，合该狂傲一下。一叶之秋有心纠缠她，那么她就作为诱饵，死死地拖住了孙翔。
　　嘉世势头很好地拿下了两场单人赛，还夺了擂台赛的两分，团队赛却一败涂地。等孙翔反应过来自己被千里光拖得太久了的时候，局面已经不可挽回了，他强行冲杀，然而一枪穿云却是一道越不过去的屏障。
　　赛后握手，孙翔高扬着下巴，对周泽楷冷眼相看。
　　周队长好脾气没计较，或者说压根儿没看他，安安静静地握手，然后下一个。
　　叶和光看着好笑，脱离了比赛，她有心情理会一下孙翔了，神情戏谑地望着这个锋芒毕露的少年在周泽楷那里碰了冷，又想对江波涛示威，结果也碰了个软钉子，江波涛笑呵呵的，率先说了句大家都打得很好的废话，这个过程中完成了握手，下一个。
　　孙翔的心情完全外露在表情上。率先拿下四分，擂台上还击败了一枪穿云，他满以为今天会在主场拿个很好看的分数，但最后团队赛的大头还是让轮回拿下了，一想到过会儿媒体记者又要说什么，他就一肚子气。
　　方明华一脸无欲无求，孙翔还没想好怎么对他摆谱，就看到了叶和光，眼睛一亮。
　　叶和光走到他面前，敷衍地碰了一下他的手。
　　孙翔猛地攥住了这只手。
　　叶和光拧眉。
　　“怎么？”孙翔心高气傲地说，“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叶和光觉得好笑，也就真笑起来，笑容很浅，显得不那么真心实意。
　　“怎么，你还觉得自己打得很好？”她说。
　　“我玩战斗法师不比你厉害吗？”孙翔说，“刚刚的比赛里你见识到了，你根本赢不了我。我——”
　　他个头很高，职业圈里少数能勉强俯视叶和光的人，于是就做出了个特别轻蔑的睥睨动作，“是我被嘉世请来，继承了一叶之秋。”
　　“哦，”叶和光说，“我让你的啊。”
　　“啥？”孙翔没明白，下意识更紧地捏住了叶和光的手，样子看上去穷凶极恶。
　　叶和光抽了口气，左右两边的方明华跟吕泊远同时伸手搭到孙翔胳膊上。
　　“还讲赛后行凶啊？”吕泊远说孙翔。
　　而嘉世那边，孙翔旁边的刘皓也赶紧抓住孙翔的拳头，说队长你这是干嘛呢。
　　孙翔甩开了叶和光的手，神情紧绷，“你说清楚，什么让我的？”
　　叶和光假笑了一下，理都不理，跟嘉世后面的人随便拍了一下手掌就算握手了。
　　“没事吧？”方明华低声问她，看她的右手。
　　“没，没什么。”
　　方明华有点不解，又有些好笑，说：“你逗孙队干嘛？”
　　“嘶……实话啊，”叶和光说，又挠了挠鬓角，“好吧，我有点看不惯他。”
　　她说这话的时候，前面轮回的正副队长都回头了，江波涛的目光也谈不上谴责，和方明华一样，带着点好笑。
　　而周泽楷的视线，一如既往的，让人看不懂。叶和光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