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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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摄影展的展厅设计精巧，看似繁复的拐角乱中有序，又恰到好处地将络绎不绝的客人隔绝开来，留给每一个隔间足够的安静与闲逸，所以当2202室的三人看见谭宗明走到白术身边的画面时，下意识地觉得整个场景都被平稳的沉静铺满。白术身上式样简单的洋装和谭宗明休闲款的西装与旁人过分正式的氛围不同，倒把他们两个人圈在了一道屏障之中，分寸适中只是让周围的人不忍心靠近。
小手轻轻揪住了谭宗明的衣袖，白术眸光里泛着淡淡的喜悦，凑到谭宗明的耳边低声说道：“Wendy拍照的这几个地方我也都去过，可是我就拍不出这样的效果来。”
曾经见识过Wendy摄影能力的谭宗明对此不以为意，反而是皱起眉头来看着白术妆容之下仍旧露了马脚的黑眼圈，大约猜到过去两周时间里对方并没有在电话里老实交代自己的作息，有些不满地捏了捏白术的小脸责备道：“精神这么差为什么还要来？”
被识破伪装之后的白术也就懒于逞强，往谭宗明的肩头一靠，大方地将自己全身的力量都交托给对方，目光又重新飘回到那张在大峡谷拍摄的照片，语气悠闲地游荡着：“Wendy整个人往眼前一站就是一出美人计嘛，怎么可能有人忍心拒绝？再说了，我最近不是困在实验室里，就是被樊姐她们堵在安迪家商量婚礼的事，我觉得自己再不出门就要发霉了。”
“那待会儿早点回去休息。”谭宗明无奈地交代。
“不行啊，”白术拉着谭宗明一点点往下一张照片挪去，“安迪说为了感谢大家这几天的帮忙，今天晚上在她家里请我们吃火锅，大神你也来吧，免得到时候小包总一个人被围攻，我看他这段时间也是挺可怜的。”
仿佛听见白术咽口水的声音，谭宗明倒是很想知道如果让白术在美食与睡眠之间进行淘汰赛会是怎样的结果，不过眼下他只能收藏起这样的小心思，一手撑着白术的身体，随时准备全面接收不小心被睡神招去魂魄的白术，双唇还得抽出空来回答白术的邀约：“好。”
因为有了谭宗明的支撑，白术的步伐慢慢变得轻盈了起来。
走过下一个拐角的时候白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几乎占据半个墙面的照片，含着三分落寞的湖面一直延伸到与天际线相接，被夕阳光线的倒影占据了边缘处的一角。有些眼熟的构图让白术很快想起了曾经在谭宗明房间里看到的几张照片，继而回忆起第一次见到Wendy时对方夸赞谭宗明摄影技巧时的话语，好奇之意立时攀上心头，侧过头来仰目看向谭宗明：“大神。”
“怎么了？”本就只是随意浏览的谭宗明对白术的动静更加在意。
“你为什么没有选择进入摄影这个行业啊？”白术问得认真，可目光里还是有一分随意。
只是在年轻的时候把摄影当做兴趣的谭宗明也不觉得为难，反而对白术想要了解他的过去这件事而心有所动，搭在对方腰间的手有些不安分地多用力了一分，耐心地回答道：“本来就只是大学时候的爱好而已，没有想过要有什么大的发展，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很少旅行，发现不碰相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连手机也很少用来拍照。”
听完谭宗明的解说白术捕捉到一丝可惜，撇了撇嘴道：“那岂不是浪费了？”
“以后一起去旅行的时候我可以教你。”谭宗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
“好啊。”瞬间从惋惜的心情中被拯救出来，白术连连点头道。
“那以后不许熬夜了。”谭宗明神情自然地补充了一句，仿佛这并不是他提前预计好的添加条件，然而随之而来的建议之词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机，“实验室里要是实在忙，可以聘请几个实验助理，那些研究生和博士生应该还是有能力的吧，你也不至于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听着谭宗明每个字都在叫嚣着他资本家的身份，白术心里华丽丽地升起了一股所托非人的感觉。
小时候邻居的英国大妈教她不要和商人交往太深。
此刻的白术只想在心里给那位大妈点一个大写的赞。
Wendy因为与摄影展的主办方有约便缺席了安迪的火锅宴，而2202室的三位女生虽然好奇谭宗明与白术的关系，可她们离开摄影展的时间过早，也就先回了自己的套间里休息，最后只剩下担心被谭宗明教训作息不规律的白术死乞白赖地缠着安迪，一进入欢乐颂小区就拉着谭宗明尾随安迪。作为晚餐主人的安迪倒是不介意，反而是谭宗明被白术这份小聪明拖累，暂时放弃了为对方规划生活节奏的打算。
帮安迪把火锅配料里的蔬菜与肉处理好之后，白术就安分地坐到了正在看新闻的谭宗明身旁，没一会儿便在谭宗明与安迪的聊天声中安然睡去。
被突然落到自己肩头的小脑袋打断了思路，谭宗明原就埋在心里的无奈与宠溺愈发不可分割地缠绕在一起，在他想出对策之前身体已经有了动作，一把将白术搂进自己怀里，右手轻轻在她的背上敲打着，引来对方一句细微的嘟囔。
一路围观了白术舒服的睡相，安迪怎么也忍不住笑意：“从来没见你拿人这么没办法的样子。”
“因为以前遇见的都不是这个小丫头。”谭宗明应得自然，仿佛安迪那句调侃并没有杀伤力。
像是欣赏一幅旷世奇作那般，安迪看着白术在睡梦中温婉可人的样貌，轻易就理解了谭宗明如何会被吸引，只是那背后更深一层的情感却终究不是她这个外人可以介入的，所以她也只是行使了自己作为老朋友的揶揄特权：“那我该说是老谭你幸运呢，还是说小白幸运？”
安迪这一句问话成功将谭宗明困住。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最初对于白术的好奇与心动已经蜕化成了难以割舍的情感。
唇角流露一丝浅笑，谭宗明缓缓开口：“我希望我是她的幸运。”
牙龈处微微一酸，安迪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位相交多年的好友说起情话来并不逊于包奕凡，衬托着白术旁若无人的睡姿也分外可爱，于是安迪很自然地判断此刻的谭宗明应该比她还要庆幸当初帮她在欢乐颂找了这套房子。思绪及此，安迪也就收起了玩心，把话题引向别处，只是两人融洽的谈话没多久便被急躁的敲门声打断，等安迪把门打开时，只见曲筱绡满脸不开心就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根本顾不上谭宗明和白术的存在，直接大喊一声：“啊！气死我啦！”
曲筱绡的尖叫功力异于常人，顺利把白术从安稳的睡梦中惊醒，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双眼迷茫地往四周看去，明显还没恢复清明的状态里对周遭环境都带着下意识的警惕，还好谭宗明及时控制住了白术的肩膀，连声安抚道：“没事。”
这才注意到还有谭宗明这尊大神在沙发上坐着，曲筱绡在原地愣住了。
目光流转到缩回谭宗明怀里眨着眼驱赶睡意的白术，曲筱绡原本就挫败的心跳声愈发浓烈，嘟着嘴窜到另一张沙发上瘫倒，似乎已经对自己的形象自暴自弃了，也一改从前看见谭宗明就被震慑的习性，不满地埋怨道：“瞧瞧你们这儿秀恩爱的阵势，还让不让单身狗活了？”
“单身狗？”安迪重新关上房门，轻松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你们家赵医生呢？”
“一提他我就来气。”送上一个经典的曲式白眼，曲筱绡随即看向已经坐直身子的白术，语气不善地说道：“小白，你怎么不告诉我最近天天有个女的跑去你们医院围堵我们家赵医生啊？”
被点名批评的白术脸上是大写的懵逼：“啊？”
身为人精的曲筱绡利索地看出了白术确实不知情，肩膀旋即塌了下来，终于愿意把惹毛自己的事情拿出来与其他几个人分享了：“我今天跑去找我们家赵医生玩儿，结果一进医院就听说有个女的每天捧着束花等我们家赵医生下班，还送他王小波的小说集。”
“啊，”闻言有了反应的白术从大脑里调出了相关的回忆，“原来我前几天看见那女孩儿是冲着赵医生来的啊。”
“小白你见过她啊？”曲筱绡立马跳到了白术身边。
点了点头，只是白术并无法提供太多曲筱绡需要的讯息：“嗯，不过就是远远看过几眼，看起来是个挺清秀的女孩子，年纪不大，穿着挺文艺范儿的，如果说她喜欢王小波我觉得也不奇怪。”
仿佛被人点了死穴，曲筱绡再一次往沙发靠背上倒去：“烦死啦，这该死的赵启平偏偏要去喜欢什么王小波式的爱情，我是真不爱看书，我们之前就因为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分过一次手了，这下冒出来这么一个好像和他特别搭的女的，难道真要逼着我去把安迪珍藏那些书统统看一遍吗？那还不如杀了我呢！”
安迪三人都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可又实在无法对曲筱绡与书无缘的性格产生厌恶，最后还是白术先笑出了声：“小曲，我怎么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不自信啊？我倒觉得赵医生重新追你，就说明他原先对王小波式爱情的向往已经和他真实的心理不符了，两个人相爱本来就不是越相似越好，否则早就天下大同人类灭绝了啊。”话语到了这里，白术扭过头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谭宗明：“那样的话，赵医生就应该和大神你在一起啊，啊，不过大神你跟小包总的气场也蛮合的。”
眼见着白术开始了认真的纠结，谭宗明额头上的黑线越来越厚重，所以他只能大手一伸，彻底遮住了白术那双陷在烦恼中不能自拔的眼眸，低声警告：“阿术，别闹。”
而曲筱绡已经直接在眼神中袒露出‘这还是我认识的纯真文静的小白同志吗？’的疑问。
扒开了谭宗明的手，白术自觉地回到了正常的轨道：“总之，我觉得小曲你应该试着和赵医生开诚布公地把这些顾虑搬上台面聊一聊，不然你的担心只会越来越大，而赵医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岂不是很无辜？”
似懂非懂的曲筱绡还是决定躲回自己家里去消化白术的话，撂下一句‘开吃了叫我’便爽快地消失了，到晚餐时的回归已经重拾了她该有的精气神，与邱莹莹日常的斗嘴也没落下，好像刚才为情所困以至险些癫狂的女人并不是自己。
这餐饭也算是谭宗明与白术正式公开了两人的关系，但其实从头至尾他们两人都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官方陈述，甚至全程保持了零互动的记录，再加上2202室的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所以谭宗明和白术也不需要解释什么，但却已经足够让周围的所有人感觉他们相合的气场。吃完饭后，谭宗明分外淡定地在2202室三人的注目礼中尾随白术进了家门，把米虫的角色扮演得活灵活现。
酒足饭饱的白术一进家门就想直接往大床上奔去，却被谭宗明拦腰制止。
“先去卸妆洗漱。”谭宗明按了按白术的脑袋，把她往浴室推去。
“哦。”白术老老实实地听从了谭宗明的安排。
听见浴室里的水声之后谭宗明才安心地走到床边坐下，目光落到床头柜上，看见了白术正在读的那本《边城》，随手拿起那本书翻看了几页，便有白术那娟秀字体所做的笔记落入视线范围里。每一篇故事的结尾处都有白术几句简单的感想，语句清淡却深刻，撩动着谭宗明的心跳陷入一阵柔软之中。
等白术穿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时，谭宗明已经反复研读了几遍白术的笔记，专注得差点没有注意到白术的靠近，而白术也完全没有介怀的意思，迈着细小的步伐移到了床边，困倦的意识里勉强想起了之前因为两人工作的关系有半个月没有见面，于是走过去在谭宗明的脸上留下一个清浅的吻，低语一句：“欢迎回家。”
话音刚落，白术就准备要钻进被窝，还好谭宗明提前有所预料，将她搂进怀里用自己的力道撑住她的身体，紧接着就从床头柜下方的抽屉里拿出电吹风插上电源，动作温柔而熟练地帮白术吹干了头发。
才把吹风机收好，谭宗明就看见白术整个身体开始往床沿倒去，莫名想起了曲筱绡之前提到赵启平喜欢王小波式的爱情，把白术捞回到怀里固定好之后咬着她的耳垂问道：“赵医生喜欢王小波，那阿术你喜欢什么样的爱情？”
白术背对着谭宗明，可是顺着谭宗明的问话仰起头来看向他，巧笑倩兮地回答道：“我喜欢你和我的爱情。”
原以为白术会拿出纳兰容若与卢氏的故事来回答，谭宗明没能防备到此刻心头涌来的热度。
一只手扶住白术的脖颈，谭宗明直接低下头吻住白术的双唇。
与情欲全无关系的亲吻，融化了谭宗明随年龄而趋向平稳的爱情观。
半晌之后谭宗明才放开白术，自己去洗漱了一番，再回到床边时就看见了如预想那般趴在床上沉睡的白术。他无心去打扰白术周转一天之后终于得来的安心睡觉的机会，于是轻手轻脚地躺在了白术身边，把这只酥酥软软的小树懒抱入怀中。
两人的呼吸声缠绵在一起，相互依赖。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白术只是隐约觉得自己醒了过来，可是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
尝试着动了动身子，白术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才要判断自己是出现了睡眠瘫痪的症状，可是下一秒耳畔就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小一。”
她无法审读这呼唤声源于何处，可是心口蓦然冒出了一股沉重的疼痛感。
“小一。”
“小一，你醒醒。”
那声音分外执着，催促着她想要应答的冲动愈发强烈。
四肢奋力地突破重围，可是当白术终于找到力量做支撑时，却发现双眼已经能够看清楚自己房间里的摆设，而刚刚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明显都是来自于梦境。自嘲地笑了笑，白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然而早几年看过的弗洛伊德的理论也提醒着她梦境的奇特才是常态，只是从梦里带回来的心痛迟迟都不肯消散。
眼角隐隐泛着湿润，白术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直到右手摸索着碰到谭宗明的臂膀，白术才从难捱的窒息感中被解救出来。
抬手拭去额角的汗水，白术把头抵在了谭宗明的胸口，不一会儿又重新回到了睡梦中。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