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西湖 ...
-
今日是十一月初七，正好是到余杭的第十天，卫熙和说我学马学得快，没什么需要教的了，便带我去西湖游玩。同行的还有平儿，我刚学了马，觉得新鲜，三人便是驾马去的。
二舅听我们说要去喝酒游湖时，本也是想去的，却被一帮文人拉去聚会了。按二舅所说，与那帮子人喝花酒，都不及与我们谈经论道，不过谈的是初九诗会的事，二舅顶着郭府的名头，自然也得去商量。
外祖父年纪渐大，只专心讲学，像诗会这种杂事都是交给二舅去忙活的。我们三人央他道聚会回来给我们透透题，二舅很是没有原则，又讨了一壶酒便答应了。酒是卫熙和出的，称是京城带来的好酒，实际上是路边农人那里买来的一坛米酒。
嗯，一坛米酒，给二舅灌了一壶，剩下的一大坛，准备抱到西湖去三人自己喝。二舅毫不知情，抱着酒壶悠悠然地聚会去了。
这事我只负责提议，主意是卫熙和出的，实行的是平儿，三人皆有份儿。见计得逞，很是欢快地往西湖去。
我道还不知卫熙和能做出这坏心眼儿的事。
平儿道许久没见我出这坏主意，我自然不能同意，主意那是卫熙和出的。
不过我突然想起来，卫熙和对付阿嗣就用的这招，便拿来揶揄她。
卫熙和任我说完，最后悠悠然然威胁我道：“这事你也是有份儿的，可别想脱得了干系。再者，我逗阿嗣那会儿，你不是也挺乐见其成的吗？”
······嗯，卫熙和文采不错，还挺能说会道。
平儿大笑，说还不曾见我这般吃瘪，我瞪他一眼。平儿竟很是镇定地拉卫熙和来挡，卫熙和对我笑道：“殊萱，别闹了。待会儿我与平鹿将你丢下，你还不知怎么回去呢。”
我有些气，盯着她不作声。
卫熙和也淡淡看着我，最后没忍住，笑了，“不丢你，把平鹿丢下吧。”
我很满意：“好。”
平儿吃惊道：“卫姐姐，你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我瞧了平儿一眼，策马先行一步。
卫熙和急道：“殊萱你慢些，你驾马还不熟，待会儿别摔了！”
我笑道：“你俩别磨蹭了，落在最后的付船费。”
两人听见也都跟了上来，结果是······嗯，我落在了最后。
平儿近来愈发放肆，笑我自己提的比试，却自己吃了亏，我有些不快。
卫熙和安慰我道：“没关系，下次我帮你拦着平鹿，你肯定是第一个到的。”
我对她笑。
卫熙和愣在原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见她无甚反应，自觉无趣，收了表情走进船舱。
两人也跟了进来，船夫摇着小舟向湖心而去，初九的诗会正是在此处举行。已有装饰华美的大船停在湖中，一溜过去许多只小船泊在湖岸，据船夫说等初九晚上，这些小船会排成五列，连着大船与岸边。文人们从岸上择一列，一船一题一路答过去，头筹便是在那华丽大船上决出的。
我们三人听了，觉得很是新颖，船夫听我们说也要去凑凑热闹，也已是见怪不怪。抬手指了西湖上飘着的船只，道那些都是想去凑凑热闹的，不过最后的头筹肯定不是落在燕云台就是落在郭府。
我倒是听二舅提过一两句，但对这每年夺得头筹的人不太清楚。船夫对此确是如数家珍，很是了解，听他解释才知能走到大船的，便多半是燕云台与郭府的门人。而最后相争的也就是这两家，不过近年都一直被燕云台占着。
船夫叹道：“不过这都是虚的，我倒是觉得，还是郭府二爷最能担这头筹。不过可惜，燕云台那位老先生可是向来不参加这些的，二爷瞧着没对手，索性也不参加了。今年嘛······”
“诶，对了。”船夫又道：“听说郭府有位孙小姐回了余杭，前些日子还轻松解了燕云台的三道难题。还有就在那前一天，又一位姑娘解了三题，想必文采也不错。也不知她们今年可会来着诗会，我估摸着今年的诗会或许会有些看头。”
听得船夫所言，我问卫熙和道：“你初九可会参加诗会？”
卫熙和自斟了半碗酒，想了一会儿道：“参与不参皆可，不过你要是怕遇上我，只消你说一声，我便袖手旁观如何？”
平儿瞧着我与卫熙和，笑嘻嘻道：“我怎么觉得你俩有秘密瞒着我呢？”
我问道：“什么秘密？”
卫熙和微笑一声，自酌一口酒。
平儿又问卫熙和道：“卫姐姐，怎么老见你护着我姐姐？可是她许给你什么好处了？”
卫熙和品着酒，看看一脸好奇的平儿，又看了看一脸探究的我，放下酒碗道：“是呀，回京之后我的布庄可开在你姐姐街对面的，自然要先打好关系，日后还得请她多多照顾的。”
平儿点点头：“原来如此。”
我想了想也觉得卫熙和说的在理，看来确实是深谋远虑。索性她要与我打好关系，我便道：“既然如此，那你以我们郭府门生的名号参加吧。”
平儿哈哈笑：“是啊，卫姐姐，你替我们郭府参加呀。”
卫熙和笑得有些僵硬：“殊萱你倒是打得好主意，硬要拉着我与我兄长作对吗？”
我也只是一提，并不真料她会答应，听她此言便道：“我与你说笑的。”
卫熙和“哦”了一声，又瞧着我道：“若我替你们郭府参加了，可有什么好处？”
我愣愣道：“你要什么好处？”
平儿也是惊喜道：“卫姐姐，你这算是答应了？”
卫熙和想道：“倒不是不可以······不过好处嘛，我暂时还没想好，就当殊萱你欠我的吧。”
我听得不对劲：“怎么是我欠你的了？”
卫熙和道：“可是你拉我与我兄长作对的，自然算是你欠我的。”
我道：“你自可不必答应，便不必与你兄长作对了。”
卫熙和笑道：“怎么？殊萱你要食言吗？”
我奇道：“我还没答应！”
平儿低咳一声，朝我使眼色，意思这么好的机会赶紧答应！
我看得直皱眉，卫熙和憋着笑，妥协着软言细语道：“好了，殊萱，我不要你的好处了可好？”
这人说话一套一套的，噎人真是厉害······
言下之意白给郭府做援手，是你欠了她。你不想给好处，她大大方方跟你说不要，实际上还是欠了她，并且还理亏。
我叹了口气：“卫姑娘你还是帮你兄长吧，最好让我碰上你。”
卫熙和笑：“你想在诗会上碰见我？”
“好出口气。”
卫熙和笑得愈发开怀。
平儿帮着卫熙和说话：“萱姐姐，你要什么出气？卫姐姐帮你这么多次，不太好吧······”
我心中叹气，平儿胳膊肘往外拐倒是顺溜得很，只记得他卫姐姐的好去了，可完全看不见她使坏时的模样。可毕竟是在卫熙和眼前，总不好说她坏话······
卫熙和拿眼瞧着我，笑道：“好了别恼了，我不帮我兄长了，我帮你，专程与我兄长作对，行吗？”
我道：“还是不必了，我怕欠着你。”
卫熙和煞有其事道：“自京城过来你都欠我许多回了，还怕少这一次？”
我脸色微红，辩道：“越欠越多，到时没法还了不是难堪？”
卫熙和恍然大悟：“这倒还真是！殊萱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你都欠了我许多次了，你待如何还清啊？”
卫熙和也挺厉害，路上的小事都能拿出来说，索性她已如此，我便厚了脸皮道：“若说到欠的情，坂石镇那晚，若不是我留你在房间，估计你是得上房顶睡觉的。要是再仔细算一算，你来余杭的路上看了我那么多话本子，看一本便算抵一次。嗯，我也不占你便宜，咱们也算两不相欠了！”
我说得心虚，但话已出口，自然得端端正正把戏台坐够。
卫熙和竟也不与我辩，似笑非笑点头道：“嗯，依你。”
我又觉面上发热，心中念道还是落她一筹。
平儿看着我与卫熙和，使劲儿憋着笑。我盯他一眼，平儿不自在地向船舱外瞥，忽然咦了一声，指着舱外山峰道：“那是什么塔？”
我顺着平儿所指看去，便见远处山峦矮峰上立着一座宝塔。
船夫笑道：“那是黄妃塔，山上风景很不错，几位小友要去瞧瞧吗？”
“黄妃塔······”我不知为何，见到那塔时，心中某处竟有些悸动，脑中像是一颗种子发芽般，有些痒痒的。那塔······似模模糊糊在哪里见过，却说不上来，只是感觉有些熟悉，但对于黄妃塔之名，我却并未听过。
正思忖着，卫熙和提议道：“殊萱，想什么呢？想去看看吗，那黄妃塔。”
我还寻思着那份突来的熟悉感，平儿已经拍手道好。
我愣怔着回神，卫熙和上来担忧地看着我，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看向远处宝塔叹道：“没有不舒服，只是······看到那座塔，总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卫熙和道：“哪里的佛塔不是那样的？既然你说觉得熟悉，便是有缘，要去看看吗？”
我回头看卫熙和，心中微定，点头道好。
三人做了决定，便立即吩咐船夫调头回去，准备骑马过去。
到了岸边，不知为何阿南显得既是兴奋，猛扯着拴在树上的缰绳，想要挣脱。卫熙和觉得奇怪，过去安抚下阿南，对我道：“殊萱你乘阿北吧，阿南情绪不太对，你经验不足，恐怕控制不好。”
阿南情绪确实不对，但在卫熙和的安抚下，已渐渐平稳了，我担心路上出状况，也不放心卫熙和。便想要道要不我们乘一匹马吧？反正已不是第一次了······
正要开口，卫熙和已翻到了阿南背上，朝我道：“上马。”
见阿南确实稳定许多，我们也不再拖沓。我上马之后，却又觉得阿北有些不对劲，显得蔫蔫的，很没精神，像是没吃饱饭似的。
平儿也是看了出来，问卫熙和道：“卫姐姐，你是不是忘了喂阿北吃草了，怎么这么没精神？”
卫熙和正要开口说话，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阵敲锣鸣金声，我正要想回头去看，阿北却突然躁动起来，像是受惊一般，猛地奔了出去！
我心中大惊，努力扯着缰绳，可阿北却像是失了理智的蛮牛，完全不受控制，发了疯地往前奔！
“殊萱！”
“姐姐！”
身后传来焦急的呼唤！
我心慌得厉害，阿北却跑越快，身后的呼唤声也愈发的模糊。我紧紧攥住缰绳，俯低身子，本欲安抚阿北，却丝毫捉不住它！又是一阵颠沛，我直感觉五脏六腑都颠倒了位置，几乎被阿北给甩了出去！
被甩出去的瞬间，死死攥住缰绳，想着至少减轻一点伤害也好！落地的一瞬间，正心生庆幸，却不料脑后猛然一疼，脑袋霎时间一懵，眼前发黑，知觉几乎麻木。而与之对应的，脑中昏沉却又觉得意识意外的清醒！
而这份清醒并没有坚持几分，很快便坠入了麻木······
似乎过了好一会儿，知道听到两道急促的呼唤······
身体像是被人托起，焦急的嗓音的耳边聒噪着，我勉强睁眼，看到的只是一块模糊的人影，稍稍安了心。然后彻底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西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