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特别行动组》沐睦

38、第二十二节（上）

　　“病人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查房的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轻轻带上了身后的门，对在门口阴影中的男子说道：“可是癌细胞的扩散速度已经超过了我们的预计......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先生。”
　　“尽你们所能吧，教授。”男子从阴影里走出来——他大概刚过中年，黝黑而消瘦，笔挺的鹰钩鼻和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细眼让他看起来显得精明而警觉。
　　“用最好的药，我不缺钱。”他从黑色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一只鼓鼓的牛皮纸信封，恭敬地塞到了医生手里。
　　“这......我们会尽力的。”隔着口罩他都能感觉到对方发自内心的笑容，于是男子轻哼了一声，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医生了。
　　窗外正下着瓢泼大雨，正如这恼人的雨声，男子的内心此时也相当焦虑不安。他有许多不同的名字和称号，但最为人所知与恐惧的一个却恰恰是他的真名——
　　糯金！
　　他站在窗前，想了许多事。直到如今他依然相信，詹沙是个强大的毒贩，但在更高层次的战略眼光上，自己要比他强几十倍，不，数百倍！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把整个集团壮大到如今此种程度的原因，詹沙不过是个勇夫，而自己则是个智者，糯金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自己。
　　但中国有句老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所以此时此地，对糯金来说，正是最容易出事的时间和地点。
　　一直以来，糯金都龟缩在自己的地盘遥控着一切，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进行着自己的计划，构建着自己梦想中的帝国。但那些来自中国的敌对者却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要摧毁他，消灭他。
　　现在，出于迫不得已的原因......糯金想到这里不禁回头瞥了眼身后的病房，轻轻叹息着摇了摇头。
　　出于迫不得已的原因，他冒险来到了敌对者的国度，和病房里的那个孩子一起。这让他感到不安。从踏进中国国境线那刻开始，他就始终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而且可能是因为这场酝酿已久的大雨，现在这种感觉愈发的强烈了。
　　“先生，”身后传来了开门声，还有护士的轻唤：“病人醒了，他想要见见你。”
　　糯金步履沉重地踱进病房——四十平方的VIP病房布置得如同一间豪华套间，电视、电脑、沙发、书桌一应俱全，还有那扇落地大窗，如果是个好天气的话，它能让病人足不出户就沐浴到温暖的阳光。
　　但糯金知道，这一切，对躺在病床上的人来说，毫无意义。他没有走到病人身边，而是选择站在了床头，护士识相的离开了病房，给这对父子留下了私密的谈话空间：“他还很虚弱......”临走时，护士在糯金耳边轻声嘱咐道，后者则以机械地点头作为回应。
　　现在病房里只剩下了糯金和病人。
　　“我要死了吗，父亲？”
　　“还不到时候，孩子。你还不会死。”
　　“你为了救我这么做，太危险了。”
　　“你是我的儿子，父亲愿意为了孩子付出一切。”
　　“我不想你......死在我前面，父亲。”
　　“我不会死在你前面的，孩子。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情，即使哪天我死了，你也要继承我的遗志。”
　　“我会的，父亲。可我还是希望你能挑选个更合适的继承人。”
　　“你就是我合适的继承人，孩子。你是我亲自挑选的第一个人。”
　　“我很荣幸，父亲。”
　　“现在，你还太虚弱，休息吧。”
　　“你要走了吗，父亲？”
　　“我在这里呆得太久了......过段时间我会再来接你。”
　　“我明白，这里对你来说不安全，父亲。”
　　“休息吧，孩子。”
　　“父亲......”
　　“什么事？”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糯金没有再说什么，他径直地离开了病房。
　　当他踏出医院的一瞬间，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不安却突然消失了。他知道，自己所担心的事情成为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