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特别行动组》沐睦

16、第十节（下）

　　另一辆车里，陈台风坐在驾驶座上，不时地通过后视镜瞟着坐在后排的张宝福——谁能想到他那双形如枯槁的手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键盘前竟能如此灵活。
　　张宝福面无表情地抬起脸，推了推那副老气的眼镜，正好和后视镜里的陈台风四目相视，后者于是赶忙移开了目光......
　　“如果你在想，我是不是要打你的小报告......”张宝福苍老而毫无生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么答案是否定的，陈组长。”
　　陈台风对他的话心知肚明，却故作轻松地反问道：“小报告？老张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打小报告？”
　　张宝福把眼镜摘下来轻轻地放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后视镜里的陈台风说：“陈组长，没必要故作轻松。想必你自己非常清楚，之前在指挥室里你的表现相当的......有失水准，或者说不专业。而且我猜想你也早就知道了上级给了我第二个任务的事情，所以，还是让我们开诚布公吧，为了工作。”
　　陈台风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张宝福，老狐狸。
　　“我知道自己在指挥室的表现非常不专业，我出于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在那个时候失控了......”
　　“我不这么认为，”张宝福戴上了眼镜，又开始在键盘上龙飞凤舞起来：“我认为你非常清楚自己失控的原因。听好了，陈组长，上级任命你作为恐怖活动防范小组组长的时候我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你决定把大部队留在应急中心自己到重案特别行动组来参与调查的时候我也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即使在现在，当你有了之前那么糟糕的表现之后，我也依旧不会向指派给我第二任务的上级提出任何不利于你领导地位的言论。”
　　“但是，请不要把这当成你可以肆意妄为的有利条件。就像我说的，我认为你非常清楚自己失控的原因。在某种程度上，作为一个过来人我非常理解你所表现出来的对某个异性的在乎和关心。可是作为你的组员，我必须提醒你，请你审视自己的内心，某个异性的安危和全上海乃至全中国的安危究竟孰轻孰重。”
　　陈台风现在真的非常庆幸自己坐在驾驶座上，这样张宝福就不会看见他因为羞愧而红赫的尴尬表情......
　　“在我们到东方明珠的这段路上我希望你好好想想自己该如何抉择，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我是否会向上级打小报告这件事上，毕竟现在碰到的情况比你臆想中的小报告更棘手......”
　　“我会的，老张。”陈台风平静地回答道。
　　“另外，我想再和你讨论一下关于欧阳玲同志的问题......”
　　胡晓东躺在车子后排的坐垫上，把双脚搁在车窗的边缘，和金丝猴十分相似的脸上表情凝重......
　　“中华哥，”他翻身起来，把下巴靠在驾驶座的靠背上，凑近徐中华问道：“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徐中华叼着烟，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你说这个嫌犯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胡晓东的话匣子一下打开了：“我们这个组成立不过几年，而且还从来没在公众和媒体面前露过脸......就连803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徐中华打开窗户把烟头狠狠丢出窗外，然后打断了胡晓东的话：“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想你以前在帮派里卧过底应该懂这个道理......”
　　“你是说我们有......内鬼？”
　　“我没有这么说。”
　　“那他怎么会知道我们？而且这么清楚？连倩倩喜欢娃娃卷都知道？”只要翟倩不在场，胡晓东总会选择这种亲昵的称呼，尽管他知道这种亲昵的称呼对自己的暗恋和两人的关系毫无帮助。他和翟倩......就是真实版的癞蛤蟆和天鹅......
　　“我不知道。但是他就是知道了。我已经打电话叫老婆带着儿子去宁波老家避两天......”徐中华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胡晓东，用阴阳怪气的语气继续说道：“如果你有在乎的人，也应该让他们......去避两天，以防万一。”
　　“哈！我在乎的人正和玲姐在一部车里呢！你就别为你自己找借口了，大家都知道你顾家，没人会笑你的啦！”
　　“我觉得他特地告诉我们，他知道组里的每个人，很有可能，只是在虚张声势。凭他掌握的我们的资料，我想把组员挨个定点清除掉应该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
　　“你是说这畜生还要搞死我们？！”胡晓东怪叫起来：“他妈的他敢！”
　　徐中华皱皱眉头，重新解释道：“我是说，他在虚张声势。让我们觉得他了解我们，随时可能对我们下手。可能是为了阻碍我们的调查，或者单纯为了搞乱我们的心理......但无论如何我相信他并不会对我们下手......”
　　“那你还让你老婆孩子到乡下去避难？”
　　徐中华没再继续回答胡晓东的问题，转而提出了自己的另一个担忧：“我觉得这个嫌犯好像对欧阳组长特别感兴趣......”
　　“这个嘛，”胡晓东伸了个懒腰，语气慵懒地说：“我也这么觉得，但是玲姐过去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啊。就像她有个弟弟，你知道吗？”
　　徐中华摇了摇头。
　　“翟倩也不知道。我现在觉得和玲姐之间好像隔着一层纱，她的样子都看不清了。”
　　徐中华没有再说话，他早就知道欧阳玲绝不是一般人。当她第一天来组里上班的时候，自己就托了在邢队的熟人查了她的底。而这份被称为“底”的文件，只有区区两张A4纸，仅仅记录了欧阳玲从16岁参军到20岁复员四年里的种种......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欧阳组长？
　　徐中华本就一本正经的脸上表情更加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