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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暖玉香 ...

  •   这人说话一向半阴不阳,如此这般声色俱厉还是头一回,他顺着他的目光,便伸手从腰带中掏出黄布小包,付淮清楚地看到,张骥的目光在接触到黄布小包的时候,整个人颤了一下。他猛地扑向他那堆古古怪怪的东西中,从里面挑出一张黄符,取过茶杯,将里面的茶水随手倒在了地上,他道:“将军,请把这东西放进来。”
      付淮料不准他在搞什么鬼,只是小黄布包是那个行迹可疑的老头送的,莫非它有什么问题。
      他索性照着他所说的,将它放进了茶杯中。
      张骥伸手将他隔开了些许,手指间夹着黄符,道:“将军,看好了!”
      瞬间,黄符轰地燃起,张骥闭着眼,嘴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他猛地睁眼,伸手将黄符按在了茶杯中。符火一下子点燃了杯中的小黄布包,一股腐臭焦烂的味道弥漫开来,几乎令人作呕,蓝色的烟雾升腾,一声凄厉如婴儿啼哭,又似女人尖叫的声音在耳膜边炸开,烟雾中缓缓显出一张模糊的人脸,付淮忙倒退几步。许融早已被这番变故吓得不行,身体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付淮几乎吼着问他,这玩意儿太邪乎了,完全超出了合理的范围。
      张骥已经恢复了往常从容淡定的模样,只是那双吊眼在蓝烟的映衬下显得鬼气森森。
      他道:“将军是从何处得来的阴毒之物?”
      他顿时明白过来:“你说这东西有问题。”
      他点点头,“这黄布里包着的是婴儿颅骨粉末和女子长发,天下至阴之物,是谁与将军有这般深仇大恨?”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满脸沟壑的老头,他自认没有得罪过他,也不曾记得他与自己有过什么纠葛,自从那日得了黄布包后,府中确实太平了许多,可是……刚刚那幕诡异画面也是历历在目,他分明是听到了这东西发出一声凄叫,这并非他的错觉。许融颤颤巍巍地挪到张骥身后,指着那茶杯,道:“付哥,你快告诉张哥吧,那东西一看就古怪,张哥兴许会有办法呢!”
      付淮皱眉,不为别的,许融吓成这样却靠在一个外人身后,反而把他晾在一边,道:“这东西是前几日来府中讨酒喝的老头送我的,说是能避邪养宅。”
      张骥冷笑:“荒谬!此等阴毒之物,寻常人戴了,不出三日必暴病而死,幸亏将军阳气甚重才没有着了他的道,若是再晚几日,那些个恶鬼都要循着它缠上来了!”
      他被他说的一愣,瞧着杯盏中的灰烬,臭味散发的差不多了,符火逐渐熄灭,隐隐看见有几缕发丝混在粉末中,焦黑卷曲。他和许融都没有说话,张骥也不再开口。室中一片静默,张骥如何他不清楚,但他能明白许融心里定然是害怕的。付淮走过去,从张骥身后扯过他,许融僵了僵,然后顺着他的力道站在了他身边。
      付淮握住他的手,想让他安下心,他却是脸色更惨淡了,浓重的眼圈衬着苍白的肤色,触目惊心。
      “既然张兄是得道高人,那对近日发生的事可看出什么门道了?”他问。
      张骥扯了一丝笑,似乎是在嘲弄付淮对他的称呼改变,他摇摇头,忽然凑过来些许,压低了声音道:“它就在这里。”
      许融一惊,环望四周,付淮被他一惊一乍弄得疑神疑鬼起来,也瞧了瞧,屋里除了他们三人,并没有别人。
      “它就在府中,可我找不着它。我试了很多法子,只能保住几间屋子让它进不来,却无法找出它。”
      付淮面露犹疑之色。
      张骥问:“将军前几日是否觉得全身无法动弹,意识清醒却身体乏力?”
      他笑了笑:“那是它缠上了你的身,想要害你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阴测测,仿佛变了个人,面皮扯着,举止形态都有异常人。付淮心里戒备起来,微微握紧了许融的手。
      张骥很快恢复了原样,他道:“张某不才,会一些奇技淫巧。这是我所制暖玉香,取玉石粉末,混以沉香,是罕见的极阳之物,寻常阴邪之物不敢靠近。”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包,那香包做工粗糙,针脚密集却不精湛,歪歪扭扭,一看就不像出自女子之手,上面用朱砂绘着几个图案,看来像是鬼画符。
      许融见了,道:“这是好东西,张哥也送了我一个。”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差不多的香包来,示意:“付哥,你带上吧,很有用。”
      付淮心想,许融神色憔悴,哪里像是有用的样子。他心里还存着丝疑虑,但却说不上来。面上却是不显,伸手接了过来。这回的感觉与接过黄布小包时的感觉截然不同,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有种说不出的凝滞感。
      “此物极阳,我根据将军命格多加了沉香的量,初时会有不适,过几日便好了。”
      “沉香是王室御用,你怎会有?”他截住了话头,问。
      张骥愣了一会儿,就神色如常道:“除却王室,佛堂禅院里的僧人也会参禅供之,张某认识几位得道高僧,侥幸讨得一二。”
      这话倒是不假。沉香能补相火,抑阴助阳,养诸气,通天彻地,蒙岁月沉淀所得,极为珍贵。除了王室御用,也就只有佛堂之上日日供奉着。据说张骥极通此道,那些得道的道士僧人在付淮眼里其实也没什么差别,都是一群神叨叨的人,兴许张骥真得认识几个僧人。
      他将香包放到鼻前闻了闻,那味道不重不淡,倒是不错。
      张骥道:“将军日日佩戴……那屋子里的东西就不敢靠近了。”
      付淮笑笑,不作表示。
      与他作别后,付淮便拐去了大街,街上有家专门卖香料的铺子,他将东西递过去给老板闻了闻。那老板顿时眼睛一亮,赞不绝口,眼里又是羡慕又是渴望,道:“这,这可是上等的沉香!这香味……啧,谁在这上面画的鬼画符,平白糟蹋了香品。”
      付淮又与他瞎扯了几句,便离开了。临走前,脚步一滞,问:“你拿着它没觉得身体异常么?”
      老板点头:“沉香非凡品,闻之沁然。”
      沁然?付淮点点头,脸色意味不明地离开了。
      又在大街上逛了几圈,老远就看见冯林伸长了脖子在寻我。冯林是府中的管事,四十几许,是圣上赐宅时一同赏给他的下人,做事井井有条,还算可靠。
      他见了付淮,抬起手臂擦了把额间的汗,道:“将军,可算找到你了。宫里来人了,正宣你进宫呢!”
      付淮纳闷,这几日并无战事,圣上召他进宫是所为何事?
      说来奇怪,半月前,他从边疆回来,入了宫,瞧见殿内金碧辉煌,就觉得头脑晕乎乎,浑身难受,脸色差得就连圣上也发觉了。他只推说近日劳累,便被准了假,在家休息。可一出宫门,他又觉得头不晕了,身体一点不适都无。但这也不好体现出来,被心眼多的人瞧了,没准就被参上一条借病怠惰。
      问冯林,他也不清楚,只说传话的人就说了这句,询问下来,也没透出风声。
      付淮也不再继续追问他,穿戴整齐后便入了宫门。
      暖玉香被他揣在怀中,他却总觉得胸口憋闷。幼时颠沛,曾抢了一个瞎子的口粮,被他当场按住了手,他也不恼,明明是瞎子,却仿佛瞧得见他,他疯疯癫癫的,嘴里嘀咕着“四阳鼎聚,天佑之命”,说他:“命格极大,阳气甚重。”当时付淮一门心思疑惑着,他一个瞎子怎么就把他逮了个正着呢,对他的话倒是不甚在意。
      如今想想,莫非是他阳气太重,又佩戴了暖玉香,过头了反而不好了?
      摇摇头,不作细想。只是越近大殿,那股胸闷的感觉越为强烈,引路的公公也发现了他的异样,“将军,可还好?”
      他摇摇头,“无碍。”
      离大殿还有一段距离,那公公便道:“听闻半月前将军九死一生,当时连死讯……呸呸呸,瞧我这张嘴……连那消息都传了回来,圣上大为悲痛,不过所幸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只是这身体呀还是得注意着,铁打的身体也得照看好。”
      付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公公他认识,是圣上身边的老人了,只是他说的话付淮却是听得一头雾水。兴许是边疆传出的谣言?他记得半月前自己不慎摔下马,没过半个时辰就又活蹦乱跳了。俗话说以讹传讹,三人成虎,莫不是哪个嘴碎的把事夸大了传出去,到了京城就变得越来越没影儿了?
      正想着,大殿已经到了。公公禁了声,神色恭敬地去通传。没一会,出来领着付淮进去。
      付淮微低着头,对着大殿正座上的人行了全礼,“圣上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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