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安守》风溯君

10、三、

　　楚飞问楚世那几个小混混有几个人，怎么打起来的，他们都怎么打的。
　　楚世一回到家就被楚飞揍了一顿，心情有点郁郁，不想招，楚飞说：“你当你还是日寇呢？还要我严刑伺候？”
　　楚世耷拉着脑袋说：“我就是国民党也翻不出您共产党的手掌心啊。”
　　“现在我们讲究多党合作，什么翻不翻的。”楚飞拍了楚世后脑勺一巴掌。
　　楚世委屈地说：“您要知道他们多少人干什么，您放心，我不是孤胆英雄，从来都是带人——不是，我一人——”楚世卡壳了。
　　“几个人。”楚飞面无表情。
　　“……八|九个。”楚世乖乖回答。
　　“为什么打架？”楚飞问。
　　楚世义愤填膺大声道：“他们说我是龟儿子，骂我可以不能骂我爸啊！我一生气就——”
　　“为什么打架。”楚飞重复了一遍。
　　楚世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说：“他们说我是我爸乱搞生下来的，说我没娘没教养。他们笑我是穷鬼，连根棒冰都不敢买。”
　　楚世家穷，他自己知道，楚飞从小也就这么告诉他。他一直没能找到个好圈子，后来他发现打架不用花钱也能成为一个圈子里的老大，他就打架了。
　　楚飞没有说话，楚世有点犯怵，他试探着说：“爸……我没真把人打出命……”
　　楚飞说：“那几个全是学生？”
　　“就贾奎和被我打进医院的那个是，”楚世说，“其他全是贾奎认的大哥带来的人，他们全是混混。”
　　“他们大哥是谁？”
　　“西街管网吧那个……爸您不会要报警吧？”楚世惊恐地说，“千万别报警！我的面子都要丢光啦！”
　　“你把我的面子丢光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楚飞一个眼神就把楚世给镇住了，他一边掏手机，一边对楚世说，“明天把那几个人约来，就在你们经常打架的地方。”
　　楚世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接着他听到楚飞接通电话说：“喂，孙民，找你帮个忙……”
　　楚世扑上去就去抢他爸电话。孙民这个人他当然知道，就是这片儿的警察，楚飞的朋友，他当年第一次打狠的给民警抓去拘留，就是孙民带着楚飞来把他放回家的。他就跟条被路上逮走的狗似的，主人来了恨不得冲上去多亲两口。
　　楚飞站起来让楚世扑了个空，带着一个阴森森的笑意走进了房间锁上门打电话。楚世趴在门口拼命听，啥也没听清。

　　第二天楚世把贾奎约出来，说是老时间老地方，贾奎还诧异这小子怎么突然胆子这么大了，回家难道没被他爸揍，就看到楚世身后跟了两个人。
　　看身形挺高大的，都是成年男人了。
　　贾奎高声吆喝说：“哎哟，找到帮手了还。”他回头看了两眼自己身边的那些个混混，大多也是成年人，一点都不虚。
　　楚世心惊胆战的，不敢回应，也不敢不回应，于是结结巴巴又哆哆嗦嗦地说：“嚣、嚣什么张，你、你们完蛋了你知道嘛！”
　　楚世今天一打开门就看见孙民，自欺欺人地把门又关上了。孙民一把扣住门，笑着问：“楚飞在吗？”
　　楚世特别想说“楚飞不在”，但是他没这个胆子。他对楚飞还能横心装装狠，对警察那是打心眼儿里害怕。
　　哪怕孙民穿了个套头衫，戴个帽子，像个大学生似的也一样。
　　楚飞套了件运动衫，和孙民两个人夹着楚世就出来了。
　　对面贾奎一放话，楚飞就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的队伍。楚世抬头看了一眼他爸，差点以为他笑了。
　　贾奎和楚世向来不对盘，见面说不到两句话就拼上了。这一回楚世不敢拼，甚至不敢爆粗口，贾奎见他那弱鸡样，往地上啐了口痰，撩起铁棍就冲了上来，楚世心里一个劲儿纠结，这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就看到身边一条人影“嗖嗖”越过了他，他看着他爸那瘦弱的身板，大喊了一声：“爸！小心！”
　　楚飞既没有被一头砸上，也没有被立刻撩倒，更加没有被贾奎认出来这就是他们口里那个“小白脸爸”，他一伸手好像拿递过来的菜刀似的抓住人铁棍往身旁一送，接着手起刀落，一记劈在贾奎后腰上，贾奎“哎哟”一声就地下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好像一部武侠片，楚世目瞪口呆地看着楚飞一记飞腿撩倒三个人，缴了对方的械，几记闷棍下去人就起不来了，他身边的孙民笑着对他说：“你爸当年打架，周围十几个学校的人，没一个是他对手。而且他成绩年级第一，就算闹了事，被人发现了，老师和校领导也站在他这一边儿。”
　　“你没看到，当年他保送出去的时候，各路小混混那都是夹道欢送的。”
　　楚世张着嘴，突然想起之前楚飞对他说：“下次再让我知道你打架，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打架。”
　　他以为楚飞就是警告他，没想到要真动起手来，十个楚世也打不过楚飞。
　　楚飞把人都撩倒了，站在一堆哎哟叫唤的人之间，身上干干净净的。孙民突然上前，将一个想要偷袭楚飞的给拿下了。那一下擒拿手快准狠，干脆利落，楚世练个十年也达不到那个水准。楚飞回头冲孙民笑了笑，笑得楚世很不开心。他看着孙民把那些人一个个收拾起来，两个试图伤人的还扣了手铐。贾奎看着孙民就惊恐地叫道：“你你你你是那个片儿警！”
　　楚飞用脚踢了踢贾奎说：“让我知道你再找楚世麻烦，小心点儿皮。”
　　这狠话放得和楚世平时听到的一模一样，但这是楚世首次打了个寒噤，真给当了回事。
　　“你谁啊！”贾奎看着楚飞不服气又有点胆怯地说。
　　“楚飞，没听过的你去问问你老大，”楚飞说，“我是楚世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