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严》相思哥哥

6、只言片语

　　极北之地一片冰封，鲜少人迹，也正因如此，这里有最美的风景，最醇香的佳酿。夙钺裹着狐裘，依旧止不住刺骨的严寒，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伸手捏了个诀，身上隐隐的红光又盛了些。身侧站的青华一袭青衣，周身笼着淡淡的光，风雪不近，姿容比这漫天漫地的风雪更胜几分，万里银白间身姿更显挺拔。

　　“百花那丫头片子真是一肚子坏心眼儿，好好的酒非藏在这种地儿，还美其名曰在极寒之地冰过的才算得上绝佳的焰酿。若是没她说的那么神，看我回头怎么整治她。啧，真冷啊。”

　　夙钺搓搓手，将身上的狐裘裹得紧了些。

　　转头看了看身侧的青华，看他一副仙姿卓越，清清冷冷的神仙模样，再看看自己套了最厚的狐裘还冻成一副熊样，顿时心情就不太美好，扁嘴道：“啧，活像就你是神仙似得，修得一身寒性功力了不得啊，请你来喝酒，还摆一副死人脸。小心哪一日自个儿冻死了自个儿。”

　　青华斜着眼睨他，伸手搭上他的肩，眼见着夙钺身上刚刚盛起来的红光又渐渐淡了下去，甚至比最初时更淡了，夙钺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的伸手打掉青华的手。

　　“真...真没良心，明...明知道我...我...怕冷的厉害！嘶...”夙钺使劲儿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红光又盛了起来。

　　“前面就是了吧。”青华抬头，看着不远处冰天雪地里耸立的一颗硕大的寒松。

　　夙钺顺着青华的目光往前看，顿时笑了起来，“是了是了，极北之地，寒松树低，三寸二尺，焰酿新成！”

　　夙钺快走了几步，狐裘都忘了拢，奔到树下，围着树看了几圈，选了个地方，手指微抬，入地三尺的寒冰带着深褐色的土翻了开来，三寸二尺，分毫不差。

　　待青华走上前，夙钺兴冲冲的将酒坛子从坑里抱出来，坛口的封泥都被冰冻得严丝合缝。

　　夙钺用掌力融了封泥的冰，轻轻巧巧的揭开。一股凌冽的香气铺天盖地的涌出来，似是比这漫天漫地的冰雪更冷，冻得夙钺打了个哆嗦，稍后又扑面而来一阵香，像是极北之地特有的寒果，仔细嗅了嗅却又不像了。

　　夙钺拉着青华就地坐下，手一展，就着寒气凝成了一张小案，案上还摆着两只酒盏。轻轻巧巧，晶莹透亮，泛着幽幽冷气。琥珀色的酒液哗啦啦倒进杯里，青华不急不慢捞起酒盏把玩，夙钺一仰头，一杯酒就近了肚里。

　　酒喝了进去，夙钺却仰着头不动了，青华看他一会儿，看看酒，凑近了闻了闻，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盯着夙钺问：“怎么了，有毒？”

　　夙钺又定了一会儿，幽幽转头看青华。青华伸手搭上夙钺手腕，想探他脉象，却被夙钺手掌一翻，逃了过去。夙钺眼睛盯着青华看，满眼的期待。

　　“买什么关子，有话直说。”青华撇他一眼。

　　“快尝尝，快尝尝啊。”夙钺满眼期待，脸色有些泛红。

　　“酒里有毒？一杯酒下去，你怎的就脸色这么红润了？”青华板着脸，颇为严肃的看看夙钺，再看看杯中的液体。

　　“本尊那是天生丽质，你嫉妒不来的！磨叽什么，快尝尝看！”夙钺手一摆，继续炯炯有神的盯着青华。

　　青华看了看，仰头一口，琥珀色的酒液瞬间倒进了口里，似是一道烈焰，呼啦啦从舌尖烧起来，一路沿着酒液烧进胃里，又从胃里烧到血液里，蔓延到周身。在这极寒之地，周身竟暖洋洋的有了丝汗意。青华功力属寒，甚少有这种暖意洋洋的感觉，青华背靠着寒松，眯起了眼睛。

　　夙钺自青华将酒倒进嘴里开始，就目不转睛的盯着青华看，眼见着青华一愣，然后面色微红，眯着眼靠在了树上。夙钺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新月。抱起坛子，又斟上满满一杯。

　　就着天边绚烂的极光，一杯接一杯，眼见着坛子便空了。夙钺将狐裘脱下来垫在身下，探头看了看剩下的两坛酒，嘟囔着：“再喝一坛，再喝一坛好了，将这坛子留着，抱回去给百花那丫头。”

　　说完将那坛抱了出来，在狐裘上寻了个满意的姿势，舒舒服服的窝了下来。

　　给青华跟自己添了酒，见青华瞅着远处的极光发呆，夙钺眯了眯眼，道：“那小团子怎样了？”

　　“嗯？”青华给他问的有些懵，回过头来看他。

　　“嗯什么嗯，团子啊，青莲化的那只团子。”夙钺拿杯子叩了叩几案。

　　“唔，承医带着呢。”青华将杯里的酒倒进嘴里，随后又满了一杯。

　　“承医？哦，你的大弟子。干嘛交给他，他可...算了，反正这几年也没见得有何反常之处。”夙钺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说：“不过，你还是将她带在身侧亲自教导的好。”

　　青华转过头看他，夙钺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杯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几案，“我也是碰巧听到的，没头没脑的听了个只言片语。”

　　夙钺将杯中物尽数倒进喉咙里，动了动身，换了个姿势，看着青华，“那日我去给三个老头儿送酒来着，听他们说，当初佛祖将这株青莲送予老祖时，就定了要你栽在骞林里。虽说骞林是难得福地，但这四海八荒也不见得只有骞林这一个地方不是。只道你同这青莲有缘，但这缘究竟是善缘还是孽缘就不甚清楚了，老头儿还没说完，我便被小童儿看到了，所以也就听了这么多。”

　　青华听他说完，盯着酒愣了半晌。

　　“所以我说，不然你就将她带在身边好了，总归是自己亲自教养起来的，心中有数，就算有什么劫数，也好提前预见不是。”夙钺将酒喝完，又去摸坛子，晃了晃，剩下的也仅够再满两杯了。啧，这酒，味儿是真不错，就是太少了，不够喝，不够喝啊。

　　青华听着夙钺的话，看着杯中的酒。那么小的团子，能有什么劫数。说真的，自打将她交给承医，还真是再也没见过，几个月过去，还真不知如今是什么样子了......

　　青华将杯中的酒喝尽，转头看夙钺，夙钺早就在狐裘上睡着了，脸色被酒气氤氲的通红。地上空了的酒坛歪歪斜斜的立着。

　　青华将周身的护壁撤去，刺骨的寒风夹着雪花瞬间席卷过来，被酒气蒸出的丝丝汗意瞬间无影无踪，天边的极光依然绚丽，同他俩刚来时无甚区别......